> 陆青衣再回到安身的酒店,天都黑透了。
从走进大门开始,就有些鬼鬼祟祟的人盯着他。
狗如此骚动,说明狗的主人已经出现。
打开房门,陆青衣果然看到王子衿端坐在沙发中央,眼神饱含怒意。
可他没有半分动容,反而表现得比王子衿更愤怒,狠狠地摔上门,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沙拉,又倒了杯酒,然后便站在吧台桌前皱着眉头吃了起来。
王子衿皱眉观察半晌,反而微笑:“怎么,见到老情人不开心?”
陆青衣不理睬。
王子衿走过去按住他的酒杯:“我在跟你讲话。”
陆青衣终于抬眸,哼道:“是不是你们有钱人都不懂得尊重是什么意思?”
王子衿笑笑:“我当然知道,不然就算今晚我在这里要了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随你便。”陆青衣用叉子戳着盒子里的水果:“只要你不怕明早在身边看到一具尸体。”
王子衿忽然用力捏住他的下巴:“你才舍不得死,看看你这满眼的仇恨。”
陆青衣面不改色,轻声道:“不信的话,试试看吧。”
王子衿不接受挑衅,反而松了手:“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只不过……”
他抬高声音:“你再去见颜透,事情就不一定了。”
陆青衣没多少反应,就像没听见似的。
这份傲慢终于惹恼了王子衿,他伸手便搂住陆青衣,撕扯那件这天已经饱受侵犯的衬衫,陆青衣在挣扎间竟然用手中锋利的叉子反击,尽管王子衿瞬间躲开了,手背却还是被划了个很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陆青衣后退半步,凝视着那双变得像属于野兽似的绿眸,隐隐沁出冷汗,而后猛地扔下银叉,靠着吧台小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谁都把我当成个物件,想要就要,想抛弃就抛弃,想我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我也有感觉,如果不允许我有感觉,我又为什么活着!”
王子衿用纸巾捂住伤口,渐渐平复急促的呼吸,蹲到他面前轻声道:“别生气了,何必呢,在巴黎你不是过得很好吗,想尽办法见了颜透,还是让自己失望了吧。”
陆青衣含着眼泪的眼睛过于脆弱,鼻尖也红红的。
“我让Brice尽快来和你交接工作,和我回巴黎吧。”王子衿用没受伤的手慢慢整理好他完美无瑕的发丝,声音里又带上了半真半假的温和。
这次画展本也不是陆青衣负责的,他擅自行动被发现,再让原本的负责人来继续做,当然无可厚非。
陆青衣呆呆的不出声。
王子衿终于还是选择相信这八年足以改变任何人,就算曾经关于爱情的幻觉经常跑出来犯傻,现在见过现实,也该知道现实是怎么样的了。
虽然陆青衣从来没答应过自己的追求,可巴黎怎么可能有别人还敢追他?
人的情感和身体的空缺,终究还是需要被填补的。
王子衿不怀疑,他可以等到陆青衣再也熬不下去的那一天。
“我不要Lola,我讨厌她,为什么让她踩在我头上指手画脚,你觉得很有意思?”陆青衣忽然反问,表情中的不愉快是真实的。
王子衿弯着眼睛:“我已经让她先回去了,你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啊,想那么多。”
陆青衣又恢复了平日里半笑不笑的模样:“我最大的危险不就是你吗?”
“好了,别坐在这里闹了。”王子衿把他从地毯上扶起来。
陆青衣把碍事的长发勾到右耳后,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我想自己待会儿。”
“嗯,好好休息。”王子衿回答,倾身想吻他的脸,却被陆青衣敏感的躲开。
两人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僵持。
王子衿终于放弃,失笑着离开他的房间。
陆青衣还是站在那里,继续晚餐,因为他猜也猜到四处都是监控,早就习惯在永无尽头的表演中生活。
喝酒的动作是正常的,吃沙拉的动作也是正常的。
但若有谁去正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燃烧着与表面的平和完全不同的,汹涌的火焰。
当初,离开北京时,哭得再也没办法更悲惨,几乎丢失了所有的尊严。
而现在既然敢回来,那么当初让自己哭的人们,一个都别想再笑得出来!
是爱让自己坚持着努力生活吗?
陆青衣总是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
因为他很清楚,唯有仇恨才能让人承受得住卧薪尝胆!
但他还不是很肯定,如若让爱和仇恨正面交锋,究竟谁会继续存在,谁又会消失无踪?
Chapter 49
“颜总,就是这里。”芮丹放下导航,瞅向窗外建筑外形独特的画廊。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处理商业事件的天分,不料做起侦探间谍也得心应手。
颜透拿起座位旁的鲜花和手提箱:“在这儿等我。”
芮丹点点头:“副总裁又打过电话催您回去了。”
“就说我在忙。”颜透不理不睬,转瞬就关上车门大步离去。
芮丹无奈,开始感觉自己最大的作用就是挡箭牌。
因为要准备画展的关系,画廊已经停止了营业,里面只有些装修过后的凌乱痕迹和零星的工作人员。
一位穿制服的姑娘发现颜透进了门,赶快上前阻拦:“先生,您有什么事?”
颜透说:“我找陆青衣。”
他的衣着打扮和自信神态都不像闲杂人等,姑娘怕怠慢了重要客人:“请问贵姓,我替您去找一下陆总监。”
颜透只是问:“他在哪儿?”
姑娘犹豫。
颜透礼貌的解释:“我们是朋友。”
闻言姑娘终于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陆总监在咖啡室里工作。”
不亏是过分追求感官享受的艺术品店,真是任何细节都精致得任君推敲。
潺潺的水流从落地玻璃窗上缓缓的不停流淌着,隔绝了外面纷扰的城市,只有些清澈的回响。
虽然没有客人,四处却仍围绕着咖啡香,浓郁的气息似乎铺满了木桌沙发的角角落落,只叫过客想停下来好好休憩一番。
颜透四下观察了片刻,便径直找到角落里的陆青衣。
他还是喜欢挑选这样的位置,可是悠闲的模样哪像是在工作?甚至于整个人都蜷缩在温软的披肩里,混混欲睡的模样。
颜透不忍打搅,把几只长茎玫瑰放在他身边,用很轻的动作坐到对面。
陆青衣还是听到声响,忽然睁眼,见是他才又微微垂了睫毛,困倦的说:“干什么?”
而后随手拉下披肩,伸出□的脚,轻轻的碰了碰玫瑰的花瓣,花瓣映得他微粉的指甲更剔透,甚至在白皙的脚背上留下了殷红的光。
颜透呆看片刻,轻咳了声,把手里的箱子打开放到桌子上,露出满满的绿色美金:“这足够你离开Sophie了。”
虽然Lola已经滚蛋,但无处不在的监视并不会消失。
所以陆青衣并未再讲昨日的倔强宣言,只是忽然展露微笑,伸手道:“过来。”
颜透自然乐得坐到他旁边。
陆青衣揽住他的脖颈,嘴唇离他的耳垂近在咫尺了,才恢复冰冷的声音:“再讲一次,我是不会给他们钱的。”
颜透问:“你想怎样?”
陆青衣松了手:“不关你的事。”
颜透瞅着他探身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皱眉默默喝着,忽然道:“昨晚讲那些话,并不是为了占有你,只是我爱你,这些年都没有变过,也没再和别人在一起,让王子衿折磨你是我没用,我永远不质问你们的关系,可是现在我已经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了,给我个机会,真的就那么难吗?”
陆青衣放下杯子,刚要讲话又被颜透抢先:“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不是贪图我父母什么,而是我单方面离开他们没有任何用处,只会适得其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