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五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乖乖带路。
伽陀和常贵悄悄尾随在后,很快他们看见唐初五带着那人进了周轻重的帐篷。两人先一起把耳朵贴到入口处的帘子上听了听,接着彼此目光相对,再一点头。他俩同时大喊一声扯开门帘冲了进去。
冲进帐篷的一瞬,伽陀和常贵看见周轻重和项寻站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唐初五已经被放开了,挟持他的人背冲着他们正要回头。常贵冲过去一脚将人踹倒,伽陀趁机跳到那人身上,一手抓住他的头发拉起脑袋,一手扣死了他的喉咙。
“伽陀!”项寻和周轻重同时喊。
伽陀一抬头,项寻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快放开他!”
伽陀愣了愣,“为什么?他不是想要……”
“他是焱辛!”
“焱辛?”伽陀不知道这么个人,但一听名字便知道是焱云教的。
周轻重也过来了,“不是跟你说在平阳府的时候我们见过一个焱云使者。那人提到的金护法……”
“啊!”伽陀想起来了,周轻重跟他讲这事时说过:当年金护法就是跟焱辛一起被项择厚派下山之后杳无音讯的。他赶紧放开焱辛站了起来。
焱辛松口气,揉揉脖子也起来了。然后他警惕地看了一圈帐篷里的人,用下巴一指项寻,“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伽陀。”周轻重叫一声,伽陀把常贵和唐初五带出了帐篷。
当年金护法和焱辛带着几个焱云弟子下山,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去杀他们的人。金护法临死前只拉住焱辛不清不楚地说了句:别再回去……不是周轻重……
结果同行的人都死了,最后只剩了一个焱辛逃到河边跳进湍急的水流才幸免于难。
活下来的焱辛对金护法那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焱云教了,而且应该尽快找到周轻重。可周轻重在那不久退隐虞渊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于是焱辛只好不停地改变装扮,一边躲避焱云教的人一边偷偷打听周轻重的下落,直到将近两个月前听说周轻重出现在无隐山庄。
接着焱辛赶到龙安府,又一路尾随着项寻和周轻重到了平阳府。他本来想先弄清楚周轻重到那儿的目的,可最后他们的园子被付之一炬,焱辛也没弄明白周轻重此次中原之行的目的。这样他只好再次悄悄跟上了西行的队伍。
途中焱辛一直想暗中接近周轻重却始终没有机会。前几天被常贵发觉到这次差点被伽陀掐断喉咙,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等了,所以才铤而走险决定冒死一试。
不到一个时辰,事情都说清楚了。焱辛感慨万千,摇着头半天才说出话来,“想不到……我跟那几个白白死去的焱云弟子在项择厚眼里就是个陪葬的。”
能再看见焱辛,项寻很欣慰,“不管怎么说,你还能活着就好。”
焱辛激动地点头,“看来老天还没全瞎。留我这条命,也许就是为了让我有朝一日能有重返焱云教揭露项择厚,让整个武林都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嗯。”项寻也跟着点头,稍停了会儿,才又说:“你一路跟了这么久,竟能让我和师叔都毫无察觉,看来你的武功精了进不少啊?”
焱辛总算是有了点儿笑模样,“哪说得上‘精进’?不过是苟且偷生了几年,不得不琢磨些跟踪易容的小伎俩罢了。”
“哦?你还会易容了?”
“嗯,那时在无隐山庄少主跟周师叔不是都没认出我来?”
“啊?你那时就见过我们?”
“见过,不过当时不知道少主的身份。周师叔么……”焱辛看看周轻重,“你险些被各门派围攻的时候,我问过:项教主、少主和谷前辈是不是你杀的,你说那帮人里没人真的在意那个,就回房不再理会外面的人了。”
项寻和周轻重都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
焱辛又转回头看项寻,“少主,这次回去,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偷偷上山不能被人发现啊?”
项寻点点头,“那是自然。”
焱辛笑了,“少主若信得过焱辛,我倒是知道条路,直通山顶。而且我可以保证,那路教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项寻和周轻重都不大相信似地看着他。
焱辛继续说:“从高良镇走,快到山腰处有个瀑布少主知道吗?”
“知道。”
“那瀑布后面的绝壁上,有个山洞,直通焱云峰的一条暗道。从暗道出去,就是焱云教历代教主和夫人的墓地,出口处是一口枯井。不太好走,不过绝对可以避开所有的人。”
项寻很是惊讶,“你如何知道有这么条路?”
焱辛不无得意,“那么多年的焱云使者不是白当的。我以前传送紧急消息的时候常走那条路。”
“你确定那条路没人知道?”
“确定。”
“那咱们这么多人都上得去吗?”
“只要没有年老体衰的,应该差不多。”
“太好了!”项寻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九月初八,高良镇。
稍作了装扮的项寻等人抵达昆仑山下,并沿着只有辽东帮的人认识的标记顺利地跟史劭他们接上头,又从史劭口中得知了山上现在大概的人手分布,以及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哪些门派先上了山。
其中有项寻的朋友,也有明摆着肯定会与他们为敌的人,更有敌友难辨的。反正不管有没有收到邀请,像应万年、苏逸之、梵天宫的提舍和目多伽、乌满教、回天教、玄霄门、青涧门、沈忠兴、何远峰……这些势必会与项寻和周轻重有所瓜葛的都已经悉数到齐。又如少林、武当、丐帮、崆峒、峨嵋、摩尼教等等若干只是来凑热闹的各大门派各路人马,也是不甘人后,早早就被焱云教的人接去里山上好生款待。
另外,当时项寻让史劭去焱云教除了打探教中的情况,还嘱咐他要查跟青城相关的事。史劭不负所望,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当年焱云教大乱之后,曾有人看见地坛的弟子带着青城下山。
项寻由此断定:那时周轻重离开青城的房间,即项择天和项择厚一起出现之前,项择厚本人或者他的手下一定去过那儿。如此一来,项择远后来到底是被何人重伤的答案似乎也已清晰明了。
项寻当即下令:稍事休息,晚饭后上山。
夜里,看着月光下默默行进在山间树影中的队伍,周轻重在左,焱辛在右,项寻一阵恍惚:仿佛时近九年前的风云变色就在昨天。
决战焱云峰 之二
天明时分,走在最前面的项寻、周轻重和焱辛先抵达终点从墓地中的枯井中爬了出来。
井壁陡峭,井口大小有限,先上来只能等着后面的。项寻想那么多人,怎么也得再耗一会儿,就自己转到墓地里去缅怀先人了。
看着眼前一座座的墓碑,项寻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祭祖的情形。因为墓地里清净,又不准笑闹蹦跳,那时的他总是不愿意来。可是现在……晨曦之中碑影依旧,只是物是人非。曾经的顽劣少年早已历经坎坷长大成人。如今他已经有能力为父亲报仇雪恨讨还血债,但项择远却永远无法看见这一天了。
想起被父亲或呵护或责罚的桩桩往事,项寻心里难过,悲从中来,一屈膝冲着离他最近的一座墓碑跪了下去。那是项少言与发妻项高氏合葬的墓,项寻叩了三个头之后凑到跟前用袖子擦了擦碑面上的尘土。
祖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对父亲的偏爱竟会给他带来无妄之灾……
唏嘘片刻,项寻起身准备再去项择远墓前悼念一下。一转身,他看见不远处的荒草丛里,周轻重正跪在地上在一下一下地拔草。一时好奇,项寻朝他走了过去,近了才看见,草丛里竟然也是块墓碑。上面没有名字,只刻了一句话:无颜东去覆流水,梦醒惊觉终是客。
“这是……”项寻蹲下来帮周轻重拔草。
周轻重低垂着眼帘没有看他,“我师父的墓。”
“师祖无颜子?!”
“嗯。”
“怎么会……师祖的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那光就谷的是墓怎么回事?”
“是师父去世前交待师兄的,让在焱云峰上项家墓地旁边给他也立座墓碑,不用占坟地,能遥相相望就好。他说活着的时候就你祖父一个知心朋友,怕到了那边自己孤单。他嘱咐这事不用声张,也不要写名字,当时你年纪太小,自然不会知道。”
见周轻重拔草的手没停,项寻又继续帮忙,“上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也是他让刻的。”
“那师祖到底被葬在哪里了?”
周轻重不回答,却把手里的一把草狠狠丢到一旁,“项择厚真是过份,即便是对我师父再有什么不满,人都已经仙逝了,他怎么能让这墓荒成这样?好歹这墓碑还是师兄在世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