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焱辛明白周轻重的言外之意,但维护教主是教众的责任,他想想说:“教主大概也想借机化解焱云教与各门派之间的一些误会与仇怨吧。毕竟树敌太多于我教无益。”
项择远的用意周轻重当然明白,只是以自己的处事之方他无法认同项择远的这种做法,不过现在已然如此,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况且项择远既然找了这么多人来,肯定也会在焱云禁地加派教中高手巡视,这点自然不用其他人操心。
人多走得慢,将近巳时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才抵达总坛。进到室内又见先到的客人已经把个本来宽敞空旷的大堂占了将近一半,周轻重拉着项寻径直从边门直奔了后院。
“你要带我去哪儿?”项寻发现他们的方向既不是项择远的院子也不是他的。
“跟我走就是。”周轻重的速度很快。
最后他把项寻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轻重关上门对项寻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回来带你去见你爹。”
“为什么?”项寻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用意。
“嗯……趁着仪式还没开始,我先去跟师兄说一下路上有人跟踪咱们的事。”
“那我不是应该回房等着?”
“你半年没回来了,最近教里事多,你的房间还没打扫。”
事再多也不至于少主要回来了房间都没人打扫吧?项寻想,可不等他问,周轻重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打开门又回头嘱咐了一句,“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
门被关上,项寻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这不是回自己家了么,为什么不能“乱跑”?难道……怕我碰见娘,想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会尴尬?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过于善解人意了?难不成我这师叔的怪脾气是跟着功力一起增加的?
想着想着项寻自己笑了起来:算了,不让乱跑就不乱跑。谁让他辈分高呢。反正路上睡得也不好,就让本少主在他这防暑降温的玛瑙床上休息一下也不错。
一躺上床,项寻的鼻子立刻就被一股浓郁的沉香味填满了。这半月以来一直跟着周轻重,他几乎已经适应了那个味道。可这床帏之间的香气更重一重,所以项寻便又清楚地闻到了。
躺着闻着,项寻再次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那是在第一次由周轻重去光就谷接项寻的时候。路上项寻问他是什么这么香,他说是沉香。项寻又问为什么他身上有沉香味,是不是因为喜欢。结果周轻重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当时就更白了,而且一路都没怎么再理他。
后来项寻跟项择远说起这事,没想到项择远更夸张,竟然因为这个罚他站了一天梅花桩。
可项寻一向好奇心盛,越是不让他知道他就越想问个究竟。所以等回到光就谷他又跑去问谷不平。谷不平倒是没生气,也没罚他,只说跟周轻重练的内功有关,就不肯再多透露只言片语。还再三叮咛他以后不要再问,尤其不要去问周轻重。
至今项寻也没弄明白那沉香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把这个列为了第二重要的“一定要查清楚的事件”之一。而这第一重要的么,当然就是“剑出焱云,掩日断水”。
项寻躺在床上睡着了,梦见中周轻重变成了好大一块沉香木,项寻想把他抱走却怎么也抱不动,于是相当怨念自己怎么才十四岁……
砰地一声门响,项寻猛地坐了起来。周轻重冲到床边一把拉起他,“快跟我走!”
项寻被拉下床,险些跌倒,“怎么了?”
“你爹让我……”
“你的手怎么了?”项寻在周轻重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上看到一道烫伤。就项寻所知,能伤他的人没有多少。
“我不小心弄的。”周轻重拖着项寻飞快地穿过屋前长廊朝一个专门给客人准备的庭院跑过去。
“骗人!你有寒功护体,怎么会被烫伤?”
“你别问那么多了!快走!”
“你到底怎么回事?!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跑到了庭院中央,项寻用力甩开周轻重的手。
“我……”
周轻重刚一张口,呼啦啦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接着焱云教的四大护法和九罗刹带着一众焱云教弟子冲了进来。
“周轻重!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还不束手就擒?!”
喊话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是项择远的弟弟项择天。
祸起无有崖 之四
项寻吃惊地看看周轻重,又看项择天,“三叔,你说什么?”
项择天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几个游龙飞步移过去,径直把项寻带离了周轻重的身边。周轻重刚一伸手想要把项寻拉回来,九罗刹中的四个却伸过四把弯刀隔住了他。
“天坛主!你这是干什么?!”周轻重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自己面前的一把刀。
“哼!”项择天冷哼一声看着周轻重,“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自己做的事倒来问我?!”
“三叔!到底怎么回事?!我爹呢?!”项寻想再蹿到前面,却被金护法牢牢按住。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来人!把少主带回房里去!”说完项择天一个翻身直接跳到了周轻重的面前,周轻重后撤一步接下他凌空劈来的一掌,两人交起手来。
“我不是小孩子!”项寻回身踢开要把自己带走的人,想要冲过去把周轻重和项择天分开。可没跑了几步,他就又被金护法和他手下的人制住了。
这时周轻重已经跟项择天和围着他的人打成了一片。院外其他各派的人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先后赶了过来。院子不够大,很快不但墙上和屋顶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最后连院子外头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轻重毕竟年纪尚轻,功夫再好也敌不过焱云教这么多高手一起围攻。他且战且退,最后停在了这庭院的正房门前。犹豫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招架不住退进了房内。
项择远抬手示意其他人停手自己跟了进去。
项寻在房门打开又被关上的一瞬间看见了坐在地上的项择远和坐在他身后的大伯项择厚。
院子里的人虽然暂时停了手,但他们还都各自举着自己的兵器,摆着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势。
一时院里院外议论纷纷。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好像是吉时已过却迟迟不见新人。”
“听说是项教主的师弟周轻重欲夺焱云教的什么秘籍打伤他之后准备逃走被人发现。”
“唉?那个不就是项教主和青城姑娘的儿子?”
……
项寻觉得所有的目光都朝自己望了过来,正觉得窘迫,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周轻重一手扼住穿着喜服、满身黑血的项择远的脖子,一手持剑出现在门口。
“爹!”项寻大叫一声,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心里,项择远是无人能敌的。
周轻重挟持着项择远从屋门口挪到了院门口。项择厚和项择天都受了伤,各自按着自己的伤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敢轻举妄动。
“师叔……”项寻哭了,“你这是在干什么?爹……你怎么了?”
项择远朝项寻伸了一下手,嘴里又吐出一口黑血,似乎是没有办法说话了。
“周轻重!你这个畜生!赶紧放了我二哥就饶你不死!”项择天性子急,指着周轻重的鼻子大声呵斥。
周轻重不理他,只是机警地看着身边随着他步步后退的人群,“寻儿,跟我走。”
“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呜呜呜……”
“以后我会跟你解释,先跟我走!”
“你把我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