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的将玉泽秋放下,福根等人也慌忙将他托住。回首一福,那许家小姐便千恩万谢。
「多谢师兄搭救,承蒙师兄不计前嫌。他日,我夫妇二人必亲自上门道谢。」
「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家人何苦来,还是快扶师弟上车吧。」摆了摆手,玉堂春也是赶忙回礼。
这一番客气寒暄,两方人马都有些面上挂不住,只道本是白脸却又成了红脸。按不住好笑,玉泽秋冷哼一声,寒了脸转过头去不再看玉堂春。
不免尴尬,许家小姐又是不住赔礼,礼多人不怪,这厢客气完毕方扶了玉泽秋上车。跟着送别,玉堂春也是帮忙扶持,只待得将人扶上了车,那玉泽秋才转过来瞧他,一双眼睛竟是冷得不带半分生色。
心中一凛,玉堂春也不敢对视,只慌忙做了揖便告辞而去。那许家小姐也是一厢告别,便唤了车夫起行。
三步回头,玉堂春终是不舍,只瞧着那车轮渐远,人影渐稀,一声长叹犹从胸臆舒出。
这厢溥旋止不住的冷笑,只道:「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尴尬回头,玉堂春也是笑道:「我哪里是在看他,我不过是看些花花草草惹人恋罢了。」说毕,又是一笑。
他这厢倒是强颜欢笑,可那溥旋却换做了长叹,只道声,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难关风与月。听他叹息,玉堂春也迷惘起来,不觉失神,便听得溥旋唤他上车,这才警醒,方随了溥旋上车。
上得车去,溥旋也不理他,自顾看那车外,风物繁华,想这京城秋末冬至,又逢得世道不稳,端的是肃杀萧索。一路行来,街中市情,也算得是千奇百怪。
走街串巷,耍把势卖艺的流浪汉,哭爹喊娘、卖儿卖女的各省灾民,各行各道,各归各的造化,贴着心境倒真个是好生凄凉。
也不说话,玉堂春随着溥旋看一路衰草凄迷,不多时,车子便行至了回春堂门口。
起身告辞,玉堂春跳下了车,一侧身的工夫,却被溥旋拉住了手腕。
回头看他,溥旋正容满面,说不出的严谨,道不出的肃穆,心下一凛,玉堂春道他又要生什么事端,哪知他拉了自己的手,一捏一放,不住犹豫,半晌才轻轻道出:「玉堂春,我这番对你,你可要怎样待我?」
闻言,玉堂春笑了起来,他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原来是记挂着报恩,当下也不含糊,立刻就应了声。
「王爷的大恩大德,小人自然铭刻于心,时不敢忘,若有朝,王爷须得着小人,只消一声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真真是诳语,想他玉堂春无德无才,合着能有什么用到他的地方,即便是有,他胆小如鼠,怕也早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吧,还须什么赴汤蹈火。苦笑连连,溥旋真是满腹心酸无可诉,越想越气,不禁喝骂了起来。
「玉堂春,你个红白不晓,横竖不长眼的胡涂蛋!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假不明白?告诉你少在老子面前打马虎眼,管你明不明白,老子说是便是,你只要依我就成。」
「是是是……」慌忙应道,玉堂春心里却纳闷开了,到底明白什么呢?他却是真不知,这王爷也是奇了,就算不知,不知者不罪,何故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是终日里,寻花问柳,酒肉未断,虚火而升?
不禁暗自猜疑,又暗自唠叨,玉堂春偷瞧溥旋的面色。
这一瞧之下,只道了声不好!原来,溥旋气怒攻心,面色真不如常,只红得发紫,又憋成了猪肝色,是以玉堂春这一瞧之下,当他真生了什么大病,只把那手心贴面,又去捏他的脉搏。
一径弄下,溥旋虚火更生,也不管不顾,这青天白日,人来人往,当下强拥住玉堂春,把他扯到自己身前,真个嘴角堵嘴角、舌根压舌根的乱亲起来。
被他吻得神魂颠倒,神令智昏,上天入地,又黄泉碧落,好半晌才消回神,竟忘了合眼闭嘴。
那狗窦大开的傻样,令溥旋笑了起来,一时里柔情顿生,便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玉堂春,我……我……本王爷告诉你,老子看上你了,心里欢喜你,想要和你一生一世,这下你可明白?」
明白了,这下是真明白了。
玉堂春点头又摇头,心里迷迷瞪瞪竟不知如何开口,待他想起时,那溥旋早驾着车儿离去了。
叹得气,玉堂春起脚回门,正对里,那小师弟的娘子愁容满面的在门口向他问福。见得一礼,回首又见徒弟六子喜地欢天。
这正是同般人情,不同造化,只须一笑,便强自付诸脑后了。
第八章
却说二日伊始,玉堂春闭门谢客,不问事理,终日磨药熬汤,强修心谱。
这样虚虚恍恍,浮生好度,不觉就过了几日。
这日里,玉堂春陪着六子刚磨好了新到的一批草药,便听得门外街市人声鼎沸,不断的有人走街串巷的呼号。
「出人啦,出人啦!」
出人是行话。刽子手喜好吉利,把杀人都管叫做出人,这出人一唤,便知菜市口里又将血流成河。
不问闲事,玉堂春恍若未闻,仍旧专心研药,可六子坐不住啦,他少年心性,喜的就是这热闹好看。当下也不磨药,丢下了药包,招呼了一声便撒腿出门。
哪知他出得快回得也快。回来时,竟面容惨白,神色慌张,不住张口结舌道:「师父,师父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玉堂春白了他一眼,心里恼恨这小子总跟惊乍风似的没个正形,可谁知六子的话出口,自己也惊乍风了。
却原来,这一回杀的不是什么拳匪妖人,而是几位随着皇上维新的大人。可不知怎么的,前几日还称着大人,今里就变做阶下囚成了乱党。
听得这话,玉堂春也磨不下药了,丢了药罐,跟着六子出门,一径跑那大街上张望起来。
大街之上,人潮来往,可真比过大年还热闹,前拥后挤,玉堂春是怎么也挤不出头,只远远瞧见行刑的仪仗。
一面破锣前面开道,后面跟着六辆犯人的囚车,行刑刽子手披红挂彩走在犯人的后面,监斩官压阵,诸多衙役走在犯人两边。一声两响,锣鼓喧天,好不气派威严。
心下着急,玉堂春跟在人群里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