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自己能不能骗过我再回答。”赵钰笑吟吟地看着赵煜。
“哼!”赵煜原地蹦了一下,索性躺到草地上,摊开两手两脚,大眼直勾勾瞪着星空。
赵钰拣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与他一起仰望夜空。
“哥,”赵煜低低喊了一声,“这里不是我的家。”
赵钰仰着脑袋微笑,“你这牛角尖还要钻多少年?”
“这么说对哥你可能不太好,但是……”赵煜抿了下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都透着点干涩,“你妈妈她恨我,她至死都不能原谅我妈妈和我,这里有是爸爸和她的房子,我总觉得,这整栋房子从里到外,都充斥着一种排斥我的空气,我不属于这。”
“如果住得不开心,我们就搬回公寓里住着,不过那里现在还住不得人,而且五个人的话,那里还真住不下。”赵钰暗暗计算着那公寓的装修得弄到什么时候,况且他本身也是不打算让木苒轻易离开的,对于这么多人来说,那里确实太小了些。
“哥,你老实告诉我,”赵煜突然转头,视线集中在赵钰隐藏在眼镜后的桃花眼上,年轻的人紧绷到严肃,“这些年来,你有没有觉得我是怪物过?”
“没有!”赵钰坚定摇头。
赵煜怀疑地看着他。
赵钰开怀大笑,“我以前以为你是外星人来着,来自火星的外星人,哈哈。”
“外星人?”赵煜撑起上身,一拳砸在兄长的后背上。
赵钰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其实挺得意的,真的。”
赵煜无可奈何地重新躺好,酝酿好语气,这才说道:“我妈妈因为我的异常,一直认为我是怪物,她把我关在地下室里不让我出去,逼得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存在着与我相同的人,如果能让我找到这样的异类,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作为人群中的异类,赵煜一直都对人类社会的排他性深有感触,自古以来,但凡跳离出人类既定规范内的人,作为不被同族接受的人,他们的遭遇总是可悲的,那些被冠以魔物称号后惨遭极刑的人,其实就是摆在赵煜面前最□裸的威胁。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在日常生活中小心翼翼地隐瞒着自己的特殊能力,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与恐慌,虽然,赵煜还有一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兄长,但是,他还是觉得孤单。
这是一种找不到依托飘零在世的孤独。
赵钰低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赵煜说:“我发现木潸的秘密的那一刻,我最先感受到的只有欢喜,欢喜着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原来我也是有同伴的,可能你会觉得我拖着不让她离开的行为很幼稚,就像小孩子抢玩具一般,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她走……”说到后头,这个二十岁的大男孩没有发现,他的声音里已经透露出委屈的别扭情绪来。
赵钰哑然失笑,他摸摸弟弟的脑袋,笑道:“好啦,我明白啦。”
小伙子赵煜被兄长安慰之后,更别扭地轻轻应了声,“哦。”
赵钰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的伤是木潸帮你治好的?用她的血?就像她姑姑救那只鸟一样?”
“嗯。”赵煜点头。
赵钰望向主宅二楼明亮的窗户,笑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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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
同居
木苒木潸身上都带着伤,吃过晚饭,姑侄两早早便进屋休息了,福壤帮她们俩熄了灯后,转身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福先生。”门外的走廊里,赵钰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穿着件春款的全白连帽卫衣,下半身也是一条白色运动裤,他手里正握着杯热茶,透过袅袅升起的热气,两眼疏懒地看着福壤。
“赵先生叫我福壤就好了。”福壤低头应道。
福壤两米多的个头,站在明亮的走廊里,即使不说话,那种无声无形的压迫感,也是惊人的,赵钰高挑的身形往这样的小巨人面前一站,越发显得单薄。
“赵先生,”福壤的声音低低沉沉,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呆滞模样,看上去,倒真像一棵千年古木,颇有点死气沉沉的味道,“今日多谢相救。”
“福先生客气了,”赵钰将身体斜倚上一侧的墙壁,温厚地笑,“换一种角度来看,我们不过是共御家难而已。”
一句话就将赵木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漫不经心地笑,福壤也不吭声,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站在木苒房门外,彼此对视。
赵煜拎着瓶矿泉水从楼下上来,瞧见这俩人,莫名其妙地探头道:“怎么了?”
赵钰笑着摇摇头,冲两个人说道:“早点休息吧。”然后径直转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赵煜瞧了眼兄长,摸不清他的想法,当即也懒得过问,只是好奇地把自己往福壤身边一矗,抬手比划了两下个头,惊叹道:“你小时候吃的什么东西?”
福壤侧头看着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年轻人,认真地回答道:“凡是能吃的,我都吃。”
“那你说我现在也学你什么都吃,还能不能再长高些?”赵煜搭着他的肩膀,原地蹦跳了两下。
福壤侧头看着这个光头少年,一直揪着的心情突然便放松下来,他猛得将双手伸向赵煜腋下,一把将这个健康强壮的二十岁年轻男人抱了起来。
赵煜惊得瞪大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脚离地旋转了一圈后,又安安稳稳地落了地,他虚弱地扶着墙壁,胆战心惊地瞪着眼前的巨人,“你……你……”
自打进入青春期以后,身量蹭蹭往上长的赵煜就再没被人这样像孩子般甩飞过——实在是太惊悚了。
福壤依然面目僵硬,他朝赵煜摆摆手,转身往另一侧的客房走去,留下头晕目眩的赵煜一人呆立在走廊承受着这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荒唐。
木苒趴着睡了一夜,胸口被压得极闷,窗外天色初明,她便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转头去看,木潸像只小猫般侧蜷在自己身前,睡梦中依然束手束脚的模样,显是怕一不小心碰到自己的伤处。
三月的天,清晨白露凉人,木苒替她拉好被角,这才下了床,偷偷走出门去。
门外,福壤高高的个头果然正杵在一旁,大个子原本半闭着的眼听到门上的动静后,立即透亮起来,“小姐。”
“阿福背我!”木苒微微侧头,长至臀部的一头黑发便轻轻柔柔荡了开来,她一边伸手去束,一边抱怨道:“伤口疼得我睡不好,难受!”
木苒后背受伤,她抬手梳着头发,扯到肩胛上的伤,疼得直吸气。
福壤轻轻摁住她的肩,两只粗糙大掌掬起那黑水一般的头发,有条不紊地帮她扎好头发。
木苒摸摸没有乱发的后脑勺,满意地笑了。
福壤垂下手,在她面前蹲□。
木苒噙着笑往他背上爬,明明是二十八岁带过孩子的成熟女人,晃荡着长马尾往这个男人背上爬的动作却幼稚到可笑。
福壤背好木苒,循着走廊往楼下走。
木苒趴在男人石头一般坚硬的背脊上,舒适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准备开始补眠。
“姑、姑姑?”一楼的客厅里,明显也起早了的赵煜光着膀子,略有些尴尬地看着福壤背上的木苒。
木苒懒懒抬起眼,盯着赵煜看了半天,这才软绵绵眯回眼睛,“是火娃娃啊。”
火、火娃娃?
赵煜的嘴角抽了抽,好半会后才重整好表情,关心地问道:“你的伤还好吧?怎么不多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