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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点头道:“你这个年纪么,也算难得了,但还不到上乘境界。你伯父像你这么大时,便有第九层的功力,你再过三十年也未必能练到。听说当年金轮法王能练到第十层,真不知那是何等的内力?更不用提昔日的杨过、郭靖、王重阳……那是什么境界?那是什么境界?唉!”说到最后,长叹一声。
灰衣人感叹几句,似乎意兴阑珊,松开桑波贝道:“你们四个,一起来攻我罢!”
众人对视几眼,都知道自己遇到了生平中罕见的大高手。白鹿子还想套套近乎,躬身道:“前辈武功之高,晚辈生平仅见,哪里还用较量?不知前辈尊姓——”
灰衣人冷哼道:“什么较量?凭你也配么?老朽本来不想管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过没和人动手已久,见你们打来杀去,一时技痒,拿你们试试刚练成的新招罢了。”
哈米尔却道:“你打你的,我不认识你,我不打。”
灰衣人冷冷道:“是么?”忽然往前一扑,我大感奇怪,只见那人竟如紧贴着地面飞行一般,如蛇之曲,如箭之速,向哈米尔足下窜去,直直而起,在哈米尔身前一晃,又倏然向后退回原地。哈米尔大惊失色,待狼牙棒猛击而下,那人却已回到原位,一根头发都没有碰到。此时哈米尔足下两头白狼方才七窍流血,呜呜两声,倒地而亡。这两下兔起鹘落,我竟没看清那人是怎么击毙那两头狼的。
哈米尔见爱狼被毙,狂怒之下,大吼一声,向灰衣人扑去。白鹿子、黎璇、桑波贝见对方武功高得难以置信,而且出手狠辣异常,也不顾彼此的前嫌,动手向那人进招。那人笑道:“这就对啦!”飘飘拍出一掌,如鬼如魅,虽只一掌,但方位飘忽不定,竟似分击众人,迫他们都用生平绝技化解。我站在十丈开外,都觉一股透骨的阴寒之气渗来,几乎要透入骨髓,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桑波贝等人都是一代武林宗师,平素早就自高自大惯了,岂料遇到将他们当成孩童一般戏耍的神秘怪客,当真惊怒无比,也不顾彼此之间的仇怨,不得不各出绝招相抗。桑波贝的宝轮、白鹿子的玉麈、黎璇的长带、哈米尔的狼牙棒齐上,将那灰衣人团团围住,诸多精妙招数,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至。
那灰衣人处于风暴眼中,在四人围攻之下仍然穿梭自如,无论拳掌,或者奇门兵刃,都碰不到他半分,偶出一招半式,便迫使众人不得不撤招自救。那人身形飘飘若仙,一边游走,口中一边喃喃道:“天舞宝轮……六合玉带功……天狼狂沙棒法……这是什么功夫?嗯,有点像暴风怒雪剑!”
说到这个“剑”字时,灰衣人不知如何,一伸手已将哈米尔的狼牙棒夺下,同时一掌拍在哈米尔腰间,哈米尔便如身子折断一般,倒了下去。灰衣人狼牙棒挥出,正好伸进桑波贝的宝轮之中,轻轻一带,桑波贝宝轮脱手。此时白鹿子麈丝已攻到那人背后,那人转身一挥,宝轮便砸向白鹿子,正撞到白鹿子胸腹之间,白鹿子当即咯血倒地,同时黎璇的绸带又已攻至。
灰衣人并未闪躲,中了两下龙须带,却行若无事,他伸出左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一根龙须带,一运内力,那龙须带生起一串波纹,传向黎璇身上,黎璇大喝一声,咬牙硬接了下来,腾腾腾连退七八步,还是站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桑波贝趁机抢上,大手向灰衣人头顶拍去。眼看那灰衣人就要中招,可不知怎么,我眼前一花,却见桑波贝打了个空,反而灰衣人轻轻一掌,按在桑波贝胸口,桑波贝浑身剧颤几下,便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十数招间,四大高手竟然都被击败倒地,只有那怪人还站在场中,仍是一副身形伛偻,弱不禁风的模样。观者都感惊骇无比,难以置信世间竟还有如此人物存在!灰衣人低头自言自语道:“十……十五……嗯?十七招,居然用了……用了十七招?”似乎极是难以置信,仰天叫道:“十七招!十七招!怎会用了十七招?”一时狂态大发。随手抓起桑波贝的宝轮,在手中揉捏如面团,拧成麻花一般。众人都吓得胆战心惊,生怕殃及自己,哪个敢多口说话?
“老前辈,”一片沉寂中,一个少女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是辜鸿,“你只用了十七招就打倒这四大高手,已经足以傲视天下,为什么还不如意?”
灰衣人也不看辜鸿,长叹一声,双掌一合,那宝轮竟变成千万碎片,纷纷扬扬落下。灰衣人拍了拍手,涩涩道:“对付这些三脚猫的把式,十七招算什么了?嘿嘿,若碰到十招、七招,甚至三招就能拿下他们的人物,那还不是任人宰割?”
桑波贝被那灰衣人打中一掌,胸口乌青一片,不住颤抖呻吟,却忍不住道:“我不信……天下哪有……三招能打败我们四个联手的人 ?'…'”
那人扫了他一眼,轻蔑道:“你未窥武学中的上乘境界,这绝顶高手的修为,哪里能知道了?若非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嘿嘿,老夫又何须东躲西藏?”说着似乎想起了一件极可怕之事,打了个寒噤,又叹道:“当年老夫从那人手下侥幸逃生,躲在大漠里苦练三年,终于练成一门绝学,见到这些你们喇嘛跑来跑去,便跟他们来这里看热闹。本以为十招八招之内,能拿下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便可去找那大对头一战。想不到还是要用十七招,只是勉强恢复功力,比当年也好不了多少。唉,这般功夫,怎是人家的对手?”
“前辈,你那对头究竟是谁?竟这般厉害?”我也忍不住问道。此人武功已然到了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境界,要说还有人能稳胜他,我实在难以相信。
灰衣人凄然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那人如果知道老夫还活着,便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来取我性命。”
“那么前辈,那人为何要杀你?”辜鸿问。
“他道我杀了他心爱的女人,所以非报仇不可,”灰衣人叹道,“本来他不找我,我也想找他较量,可谁知道,他武功竟到了如此地步?他年纪和我一般大,内力不比我深,身法也不比我快,怎么我出尽全力,还是敌不过他百招?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人自语不休,看样子极是苦恼。我心中大奇,却怎么也想不透他说的是什么人。
“老夫敌不过他,被他杀了,也没什么要紧,”灰衣人续道,“可是初窥门径,却未能成就武道中至高无上的究极境界,我又怎能甘心?嘿嘿,你们修为太低,这些道理,便跟你们说了也不会懂。”
“你是八思巴的传人,又拿着这宝轮,”他说着指了指桑波贝,“本以为你至少能学到你伯父七成功夫,呸,谁知道三成也没有;你是昆仑掌门,当年何足道武学修为冠绝西域,可你的功夫驳杂不纯,连个女子都不如!你么,一个女子练到如此内力也算不易,可是招数却乱七八糟,破绽百出;还有你,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运用,用的是武功中最下乘的打法,简直就是小狗打架!什么掌门、法座、法王,都是胡吹大气,世无英雄,竖子成名!听说魔教现在的教主叫什么阳顶天,本来我还想会会,这回见到他手下的人,哼哼,想来也不过尔尔。”
“前辈,你错了。”白鹿子忽插口道。
灰衣人愕然道:“错了?哪里错了?”
“阳顶天武功登峰造极,据说已不在张三丰之下,他手下什么四大法王连他一成的功夫都没有,你要找人较量功夫,何不去找他?他就在光明顶上,距此西去不过百余里路。”白鹿子正色道。
灰衣人道:“是么?那阳顶天真有这般厉害?嘿嘿,就怕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嗯,你是魔教的人,你说说看。”说着转向哈米尔。
哈米尔伤得不轻,挣扎骂道:“呸,你,阳教主,不是,对手。”语无伦次,也不知是说灰衣人不是阳教主对手,还是阳教主不是灰衣人对手。
灰衣人道:“你说老夫不是对手么?好,我这就上光明顶去会会这家伙。”忽又摇摇头道,“算啦,一个魔教教主也算不得什么,我便是杀了他,料也胜不得那大对头,找他有何用处?”
“前辈,据说魔教中有一门十分厉害的武功,叫做乾坤大挪移,能够随意转移敌人内力,以前辈的武学修为,若是练会了那门功夫,便是武功天下第一,还怕什么对头?”白鹿子劝道,连我也听出来,这厮不怀好意,分明是撺掇那怪人去对付明教!
第四十九章 狼潮
“乾坤大挪移?”灰衣人似乎来了兴致,“这武功名目倒是有趣的紧,若真有这般神奇,那么说不定……好!老夫这便上魔教总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