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佩瑛的努力,为梁天争取了那么一丝希望,一丝将他推入绝望的希望。
没有任何犹豫,就当面前坍塌的空间消失的那一刻,海伦娜发动了“心有灵犀”,直接出现在梁天面前,勇敢而决绝地面对已经预料到的一切。
晶蓝身影从海伦娜体内飞速冲出。
冰冰的柔弱身躯,毫无悬念地在无匹箭光中轰然爆碎。
箭光略有迟滞,仍旧指向它最终的目标。
透明的小人从海伦娜娇躯中飞冲而出,那是她的元婴。
元婴没有迎风就长,却是毫不犹豫地迎接上了瞬间即至的箭光。
无声无息地消融间,海伦娜的嘴角已是鲜血盈盈。
元婴爆碎,梁天的面前,只剩下一道柔弱但坚决的血肉之墙。
身上的各色道具感应到主人的危机纷纷发动,浩瀚而庞大的威压下,海伦娜只恨自己无法将梁天的身体挪动分毫。
如果不能用生命换回爱人的生存,那能够与爱人一起面对死亡那也是一种幸福。
珍惜这最后的一刻,海伦娜回转过身,一双依旧闪亮的星眸痴痴地望向梁天,与他深深的眼神相互纠缠。
绝望,心伤,责备,疯狂。
海伦娜只是浅浅一笑,最后一次皱起晶莹的琼鼻,喃喃道:
“你知道我,我也了解你。如果你能够活下去,记住,请别哭,我的爱人!”
冰凉而柔软的唇瓣带着火热而滚烫的感情重新寻找着记忆中的美妙,她要将这种美妙永远牢刻在心,她只想在最后的甜蜜中静静消逝。
这一次,目光相聚,没有回避,只有爱意。
失去知觉的胸前,传来疼痛的感觉。
是否,自己的心已碎?
可,为什么娜娜明亮的星眸已不再澄澈?
“不…——!”
狂暴的绝望冲破一切,梁天只恨为什么从海伦娜后心穿过深深扎进自己心底的箭支没能直接将自己的灵魂毁灭。难道它因为夺取了数条灵魂而就此满足了吗?
不知道闹腾的史蒂芬为何突然安静下来,恢复对身体控制的梁天只知道拼命地搂住海伦娜,他甚至不敢将那支串在自己和她身上还在不断抽取着自己生命之能的箭支拔出。
“为什么?为什么?”
凄厉的呼喊之后,梁天只能茫然地不断发问,茫然地将自己的真元疯狂地渡入海伦娜体内。
“娜娜,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啊!”
绝望的哭喊声远远传开,引起一阵阵的恻然。那边,遥遥退开的诸女,正不顾一切地赶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有孩子了吗?你不管你自己,你为什么不管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啊?”
声音哽咽,哽咽只因为男儿的心伤。
“嘻嘻,梁天,咳咳。我知道,我知道的。”
海伦娜的嘴角,血迹殷然,仍旧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我知道你,你也了解我,嘻嘻,你是骗我的!咳咳,你你只是不想让我轻易犯险,对不对?”
自己有没有成为一名准妈妈,女孩自己更加清楚。
“啊!——”
心中愤懑的梁天只能仰天发出悲惨的厉呼。
海伦娜苍白的面颊上突然泛起一抹潮红,她努力伸出手,就那么轻轻柔柔地揩拭着梁天眼角迸裂而出的血渍,揩拭着滚滚而下的泪水。
“对不起啊,梁天,娜娜,娜娜再也陪不了你了。”
天上,十二翼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下所发生的一切,他没有出手,或者表示着他的不屑,或者他暂时也无力再出手。
大口大口的蓝色血液从海伦娜如鲜花凋零般的芳唇中喷出,预示着那可怕的一切。
直接将梁天打入深渊的,是他的灵魂中,那一丝来自海伦娜的最后希望的破碎。
为什么,为什么深蓝之愿也失去了它的效用?
梁天想痛骂海神,却是觉得那般无力。他只能再度将海伦娜搂得紧紧。
“梁天,其实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可是海神已经预示过,这就是我的结局。”
“娜娜,不要胡说,不要相信那些狗屁神明,我求你,不,我命令你,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你敢死掉,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听着爱人语无伦次地在耳边哭泣,海伦娜面上的红潮愈发鲜艳。
“不,梁天,应该是我请求你,请求你能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娜娜的死死得没有价值,还有,还有馨儿姐姐,她还在等着你。”
“为什么,为什么啊!馨儿这样,你又这样?活下去,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啊!”
哽咽之声,已是如此无力。
“梁天,抱紧我,抱紧娜娜。”
怀中的娇躯渐趋冰凉,梁天只能将她搂得更紧,更紧。
“梁天,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海伦娜的眉头深深皱起,因为痛苦,也因为惶惑。
“不,娜娜,有我在,你不用害怕的。啊!……——,是我没用,是我太轻率,是我太不求上进了,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马上就要死掉了,死掉了会不会很孤独?”
为爱人义无反顾的女孩,对于人人畏惧的死亡,同样充满恐慌。可,如果一切重来,她的选择,仍旧不会改变。
“不,你不会孤独的,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孤独的。”
“嘻嘻,对了,我不会孤独,有了忘忧果,我就不会孤独了。”
海伦娜的话语,似已陷入了无意识的喃喃。
此时的梁天,脑袋已失去了判断力,听到忘忧果,毫不犹豫地便从刚刚恢复联系的小天地中取出那枚已熟透多时的小小红果,将它们在手中捏碎然后塞进海伦娜嘴里。
忘忧果,只需要一丁点,就能神奇地让一切人都忘却忧伤,忘却痛苦。
梁天却不肯服下哪怕是一丁点。
他,真的从海伦娜逐渐冰凉并开始瑟瑟抖动的娇躯上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之情。
他,只想让自己清醒地面对一切,清醒地将自己扔进地狱的煎熬,以减轻心中的愧疚。
鲜艳的果汁残留在海伦娜的嘴角,她的眉头已然舒展开来。
“梁天。”
“嗯,我在,我在。”
“你,还能再为我讲一次那个童话故事海的女儿吗?”
望着执着中露出一丝笑意的海伦娜那张逐渐黯淡下去的娇颜,眼里一片死灰的梁天沉重而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开口。
也许,故事讲得慢一点,娜娜还能在自己怀里多一些时间。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又是那么清。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由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连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声音低沉而空洞,缓慢而麻木,如同一部老掉了牙的机器。
海伦娜很想入神地听着梁天将这个故事讲完,可惜她发觉自己的脑海开始发飘,仿佛即将乘风而去。
“梁天,我只想听最后的那一段。”
巧笑嫣然的女孩仿佛只是躲在爱人的怀里撒娇,强忍着喉头一阵紧似一阵的哽咽感,梁天跳过了那些粉色的梦幻,将幻灭的泡沫残酷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于是他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眼,接着又把眼睛掉向这个王子;他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的新嫁娘的名字。他的思想中只有她的存在。刀子在小人鱼的手里发抖。但是正在这时候,她把这刀子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水面。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投向这王子,然后她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为泡沫。”
终于,不堪重负的破机器哑了火,梁天抱着海伦娜呜呜地哭泣起来。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而、温暖地照在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