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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上,没了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啊,就怕爹爹,娶后娘啊……”
“娶了后娘,没几年呀,生了弟弟,比我强啊……”
“亲娘想我,一阵风啊,我想亲娘,在梦中啊……”
那歌声凄惨哀绝,传遍了整个福禄巷子。
想想这姐弟俩的身世,可不就是这样么,都说刘荷花这个后娘做的好,从来不打骂孩子,可如今看来,还真是呵呵哒。
别的不说,翠花这孩子从小就能干,又老实,如果不是真的委屈得受不下去了,今儿会闹成这样么?再想想翠峰,那孩子打从跟了后娘,就没胖起来过,倒是那大福胖得眼都快看不见了。
唉,这后娘,就是不如亲娘啊。
邻居们还尚可,唯独跟着跑出来的苗翠峰,听见苗翠花这么一唱,再也忍不下去,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要说苗翠花的哭声里头十分有七分是做戏,剩下三分是感慨,苗翠峰这哭声里可是十二分的悲痛。
他没见过娘,才刚一岁,娘就没了,姐姐好歹还知道娘长啥样,他连娘是白是黑是高是矮都不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他娘,那个女人的儿子是苗大福,那个女人只有搂着苗大福的时候才会真的笑出来。
他想娘,他想要亲娘啊。
苗翠花是想增加点戏剧效果,没想到这一嗓子把翠峰给唱哭了,听那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里也酸涩起来。冲苗翠峰招手,让他走过来,苗翠花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给他擦着眼泪轻声说道:“别哭了,有姐在呢,姐疼你。”
只这么一句话,非但没让翠峰静下来,反倒让他哭得更大声了。
打从他记事起,都是姐在照顾他,那个爹早就不是他们的爹了。
东边的王婶子再也听不下去了,开了门出来,将姐弟两个从地上拉起来,一边给他们抹泪,一边叹着气道:“好了好了,走,上婶儿家坐会去。”
见状,苗富贵不禁涨红了脸,这简直是丢人丢到别人家去了。见那两个孩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气得直跺脚,吼道:“你们两个闹完了没,还不给我过来!”
里边,刘荷花的哭喊声也传了出来:“我做牛做马的伺候了这么多年,反倒落了个刻薄的名头,我这是图的什么啊?我要真是个毒妇,我还养活他们两个做什么,这么些年,我打过他们一下么?都这样了还怨着我,我满心的委屈跟谁说去啊?老天爷,给条活路吧!”
刚消停了一阵子的大财,听见这么凄厉的喊声,立刻嗷的一声又哭起来。
外头也是哭喊,里头也是哭喊,苗富贵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指着苗翠花姐弟两个咬牙切齿的吼:“给我过来,信不信我打死你们!”
“打死我们?”苗翠花轻轻磨了磨牙齿,脸上露出了凄惨的笑容来,“为着后娘几句话,亲爹要打死我俩……好……好,不用你动手,我自己给你死个清净,也遂了后娘的心思!”
唔,估计她死不会让那女人遂心,毕竟她还能换彩礼的,要是翠峰死了,那女人才是真开心了。
心里吐槽着,苗翠花已经推开了王婶下意识拦过来的手,脚下跑了几步,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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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鸡飞狗跳的情节,流风竟然写到自己满心酸涩,也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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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小白菜那段,是我小时候听过一直记着的歌词,这么多年可能有点偏差,如果词儿有哪里不对,欢迎指正。
20 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一声,不算响亮,但所有人都惊住了。
不论是一脸厉色僵在脸上的苗富贵,还是院子里哄着满仓的苗张氏,包括近在咫尺的王婶,谁也没想到苗翠花竟然说撞就撞。
唯独屋里的刘荷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哭诉自己的艰辛。
“我这些年来,连大福都冷落了,怕的就是人家说我这做后娘的苛待了孩子,结果还……”
“姐——!”
终于,苗翠峰反应了过来,凄厉的嘶喊了一声,挣开王婶的手扑了过去。
他的姐姐,这世上唯一会真正疼爱他的姐姐,他唯一的依靠。
苗富贵也清醒了过来,迟疑着上前了几步,见苗翠花似乎还清醒着,松了口气,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有啥不能好好说,这么寻死觅活的……”
话音未落,醒过神来的王婶就呸了他一脸:“是啊,不知道有啥冤屈能逼着个好好的孩子寻死,要是香玉还在,哪会这样!”
原本怕尴尬躲在自家门后偷听的邻居们,听着外头动静不对劲,也顾不上好不好意思了,纷纷推门出来,见苗翠花在墙根下倒着,苗翠峰扑在她身上嚎哭,还能猜不到是怎么回事?都齐齐看向了苗富贵。
顿时,苗富贵如坐针毡。
“别……哭……”苗翠花气若游丝,冲苗翠峰露出了勉强的微笑,“姐没事,别怕,啊。”
她确实没事儿,只是这是场即兴表演,她来不及跟翠峰对戏啊。唔,这样也好,更有真实感了。
“爹,”又是一阵子喘息,然后苗翠花才艰难的扭头看向苗富贵,“别卖我,我死,也死在咱苗家……”
苗富贵愣了,下意识的结结巴巴问了句:“谁,谁说要卖你了?”
“就是桃花姨!”苗翠峰尖叫起来,“她去西环找人牙子,要卖我姐!”
桃花姨是谁?人家苗富贵的小姨子,他媳妇的妹子啊。
啧啧啧啧,无缘无故的,一个小姨子凭什么卖姐夫的闺女?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
“别管卖不卖的,赶紧送医啊!”
巷口的赵家二叔根本没看苗富贵的脸色,上前背起苗翠花就往外跑。
几个妇人跟了上去,留下几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太太在那里长吁短叹的感慨。
苗富贵愣了下,回头跟苗张氏喊了声:“娘,你在家等着,我去看看。”
对此,苗张氏没好气的哼了声:“还不赶紧的!”顺便,她转过身冲着屋里冷声道,“也不知道到底造的哪门子孽,非要把前头的孩子逼死才高兴呢!”
刘荷花在屋里发愣,早在苗翠峰那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时,她就闭上了嘴。直觉告诉她,似乎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子,她才有些明白,似乎那个死丫头撞墙了。
寻死?呸,一哭二闹三上吊,谁不会啊!
可听外头说送去医馆了,她又有点紧张——不会真有啥事吧?
赵二叔背着苗翠花一路往外冲,刚刚拉苗翠花时,他就摸了一手湿漉漉的,他是真怕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啊。
百福大街的名儿听着挺大,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小街道,街上连个医馆都没有,距离最近的医馆是西环的白记。
“快,敲门!”
“赶紧的,人命关天!”
当外头穿来嘈杂的说话声时,白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样宁静的夜晚,正是他喜爱的,不论是看书,抑或是写字,甚至,他还打算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敲门声一声响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