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二,妾身听闻玉儿与公主已有身孕,而妾身远在山东,夫君正值壮年,却难享夫妻人伦之乐。妾身与灵儿虽相处时日尚短,然脾性相投,业已情同姐妹。灵儿风姿不俗,心地良善,于世情人事殊少识见机心。更兼灵儿早已暗生情愫心系夫君,饱受相思之苦煎熬。妾身多次私下相询,灵儿方才亲口承认,坦言自感主仆身份有别,不敢有所奢望。夫君向来不拘小节,并非受俗礼约束之人。妾身斗胆擅自做主,应允灵儿为其说合,请夫君收为通房姬妾以侍枕席。另有一节,便是妾身曾经亲历家国巨变,深知长安局势艰险。有灵儿在侯府随侍,于玉儿与公主之安全而言,有益无害。”
“笺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难以言表。夫君有何吩咐,尽可修书相告,妾身翘首以盼夏历武成二十六年正月十四日亥末,玲珑手书。”
玲珑的家书前半段令杨致感慨万千,后半段则令他哭笑不得,这才回想起朱灵儿诸多忸怩羞涩之态的根由来。反复阅看数遍之后,不禁一脸苦笑的自言自语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可这世上居然还有那么热心为自家老公做媒的人……这他**都叫什么事啊?”
玲珑信中所言,似乎句句在理,杨致脑子里登时乱成了一锅浆糊。无论按什么标准来衡量,他都绝对称得上是成功人士,这年头有个三妻四妾很平常,精力旺盛的再祸害几个通房姬妾,也不是什么奇闻怪事。事实上杨致对这项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香艳待遇并不反感,况且已经有了三位夫人,也不嫌再多了朱灵儿这一个。问题是他杨大少爷自问既不是色狼也不是禽兽,更不是故作姿态讲什么假客气:无论沈玉、玲珑还是赵妍,不管怎么说都还有个恋爱过程,多少有点感情基础,可对朱灵儿还真没动过那个心思,完全不来电啊……难道跟朱大婶就用下半身说话?
眼下比这桩破事要紧的事多了去了,思来想去打定主意:留了朱灵儿在府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抽空给玲珑写封回信,再打发那位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姑奶奶带回蓬莱去。
杨致这一夜囫囵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次日起了个大早。
他当日在金殿上声情并茂的当庭陈述,血战大漠之后远赴突厥王庭“刺探军机”,尔后绕道北燕归夏,满朝文武尽人皆知。皇帝携太子御驾亲征伐唐期间,他奉旨赴山东“公干”,更已是无人不晓。他与玲珑互订终身之事,不仅早对沈玉与赵妍如实相告,甚至在密奏中对皇帝也无半点隐瞒。
心知太子集团彻底垮台已成定局,但或明或暗紧盯着他的眼睛,未必就会比从前少了。对朱灵儿的意外到来,杨致认定瞒不住,也无需瞒。不清不楚的遮遮掩掩,或许反倒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索性大大方方交代侯府几个管事的仆役头儿,朱灵儿是他在山东新收的部属,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务必好生相待。而这等既可凸显杨府首席家仆身份,含金量又颇高的接待重任,自然由阿福一力承担。安排房间、采办物事……,呼来喝去、上蹿下跳的忙活得十分卖力。
杨致好歹还睡了两个时辰,满身疲惫初到杨府的朱灵儿,这一夜却几乎是彻夜无眠。向杨致呈上玲珑的家书时已至丑时,漱洗之后心潮起伏浮想联翩,直到听闻鸡啼了,仍自毫无睡意。辗转反侧勉强捱到东方鱼肚发白,便打起精神起床精心装扮妥当,只等天色大亮。
杨致一大早嘱咐府中仆役的诸般言语,朱灵儿竖起耳朵听了个真真切切,不由心中窃喜:这冤家固然是看在郡主的面上才如此厚待,却也说明他心中并非完全没我
杨致打着哈欠吩咐下去之后,不仅老爷子杨炎、沈玉、赵妍还未起床,侯府大多仆役也是刚刚起来洒扫庭除。
正自无聊的坐在前厅发愣,还未想好如何安排朱灵儿这几日的行程,阿福便神采奕奕的前来禀报:“少爷,那位贵客命我前来请示,何时去拜见老爷与两位主母合适?——小人昨夜是瞎了狗眼,今日细看这位朱姑娘可是漂亮得紧啊”
杨致略一愣神,继而摇摇头一脸苦笑,喃喃自语的也不知道是骂谁:“……神经病”V!~!
'邪云曲 第232章 些许薄礼
无可否认,不管用什么审美标准来衡量,体态丰腴、容颜姣好的朱灵儿都称得上足以令这年头大多数正常男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儿。只是顾盼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杀气,令有心之人难免感觉有些怪怪的。若非知晓些许底细,任谁即使想破了脚趾头,都无法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杨致虽非好色之徒,却是一个非常年轻、十分健壮的男人。还是初到蓬莱不久,受熊展胁迫孤身出海应战时,朱灵儿情急之下就公然向他表露了自己的心思。倒也不是假惺惺的有意装酷,杨致真不想莫名其妙的与她纠缠不清,此后便暗自留意,尽量与之保持距离。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玲珑居然满腔热心的为自家老公做起了媒人凭心而论,杨致对朱灵儿并没什么感觉,谈不上喜欢,更说不上讨厌。他对朱灵儿从前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从未过问,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朱灵儿在要人老命时心思细腻身手凌厉,平日里于人情世故却有些懵懂,是个直来直去爱认死理的主。眼下又有玲珑保媒,说将来要甩脱这位姑奶奶,未免有点自欺欺人。好在貌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暂且搁在一边,等到实在绕不过去的那一天再说吧
“少爷……少爷”就在杨致脑子里转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时,只听阿福再度请示道:“您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带朱姑娘去拜见老爷和两位主母呐?”
如今才到正月月末,长安的天气早晚仍自十分寒冷。一身肥肉的老爷子杨炎与勤快二字是万万沾不上边,沈玉与赵妍皆有身孕,正是嗜睡的时候,此时才不过卯时初刻时分,拜什么拜?朱大婶,您这不是自讨没趣招人厌吗?
杨致心知朱灵儿并不傻,想必在山东时玲珑没少教唆她,尽快出现在杨家老爷子与两位夫人的视线之内,以求体体面面的获得他们的正式承认,因而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没好气的道:“她不懂事,难道你小子也不懂事么?现在才什么时候?至少要等老爷和两位夫人起来吧?也要等他们吃过早饭吧?”
想起玲珑信中言及特地为老爷子与两位夫人精心准备了礼物,日后一家人总有碰头团聚的一天,还真不能把朱灵儿当成寻常仆役随从看待。旋又吩咐道:“你去告诉那朱姑娘,让她且莫急躁,待会儿我自会领她去拜见。”
“少爷,朱姑娘早已洗漱梳妆齐整了……这早饭,是不是由小人给她送至房中去?”
“你爱送就送吧不就吃个早饭吗?在哪儿吃还不都一样?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阿福因自幼家贫卖身与杨府为奴,大字不识一箩筐,随杨致父子迁居长安之后,察言观色的眼力劲儿倒是操练出来了,平时跑腿操办诸多琐碎事务最是伶俐顺溜了的。不只是杨致,老爷子杨炎与沈玉、赵妍有事没事都爱使唤他。
今天明知杨致一大早就脸色不愉,却并未就此领命而去。偷偷瞄了似乎有点魂不守舍的自家少爷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不屈不挠的问道:“少爷,……朱姑娘真是您在山东那位少夫人的婢女么?她……她这回……是不是会留在咱们侯府不走了?”
“她走不走关你屁事?你小子……。”杨致这才留意到,自打昨夜朱灵儿一进门,阿福也跟着折腾了大半宿,今天好像起得比自己还要早这小子眼皮略显浮肿,眼圈发青,两只小眼睛却直冒绿光,浑身透着一股异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