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杨致现在根本没那个闲工夫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听马成来报后,心下暗暗叫苦:皇帝对诸多百姓前来贺喜其实颇感忌讳,刚一进门话中就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醋味,只是不便明言罢了。若是数百侍卫与衙役突然出现在府中,本来热热闹闹的婚礼一眨眼便会变得戒备森严。极少数有见识的人还能想到多半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杨致犯了什么事,正在抄家拿人!
几十上百个老百姓还好对付,成千上百一大群那就很难说了。搅了自己的婚礼还不要紧,若是害了那些淳朴善良的百姓,那就真是罪该万死!既要保证皇帝能安全离开,又不能伤害无辜百姓,还不能让自己的婚礼被搅和了,得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皇上,请您暂且留步。”杨致叫住皇帝道:“微臣以为,您应该与陈老将军和王相一起亮明身份,再行摆驾回宫。”
“这是为何?你府里这般拥挤不堪,朕真是怕了,还是赶紧微服回宫为妙。”
微服回宫?侍卫和衙役都来了好几百,还微你个死人头啊!杨致固执的道:“皇上请稍安勿躁。待微臣将账房礼簿呈上一阅,您就知道了。”
徐文瀚马上便领会到了杨致的一番苦心,从容笑道:“皇上,因为飞虎侯今日收到了比皇上的御赐金牌还要贵重十倍的贺礼。”
“……有这等事?速将那账房礼簿取来!朕倒要好生看看到底是何奇珍异宝,竟然比朕的金牌还要贵重十倍!”
皇帝或许并不“圣明”,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头脑清醒的称职的皇帝鸡蛋五个,猪肉三斤,瓜菜一筐,鞋垫两双……,当皇帝看到这些五花八门、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贺礼的时候,非但一点也不觉得荒诞可笑,反而悚然动容,嘘声长叹道:“大夏之君何时能够收到这等礼物,大夏就何时已成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朕一生征战杀戮无数,此生已绝难有此幸运。但是,朕一定要朕的后世儿孙有朝一日能收到这重逾泰山的礼物!”
为了将皇帝的满腔醋意化为无形,杨致不失时机的提醒道:“若非皇上的褒奖表彰与诸多恩典,微臣岂能得享如此荣光?微臣不敢贪天之功。皇上,难道您不觉得微服回宫未免太过浪费了么?”
这叫不留后患的面子共享,你上哪儿去找这样收买民心的绝佳作秀机会?皇帝若是笨到了这种地步,那他就不是皇帝了:“杨致,拿酒来!朕要与长安百姓为你这厮的新婚大喜共贺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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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意外的邀请
皇帝是精明的,也是果断的,当然他也很爱面子。
为了推动大夏这辆巨大的战车不断前进而不散架,皇帝犹如一名纵横捭阖于其中的高明匠人,得心应手的构筑各式各样的平衡。
福王赵行是皇帝仅有的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皇帝很清楚自己的弟弟并非庸碌无才之人。但自先帝确立皇帝为大夏将来的主人以后,福王便将他的聪明才智尽皆投入到了声色犬马的研究,至今乐此不疲。也正因为如此,皇帝登基二十五年以来一直兄弟相安关系和睦。
耿进不仅是皇帝少年时的玩伴,而且父子二人都跻身于大夏开国以来能开九石强弓的猛将之列。难能可贵的是,耿进的头脑也没有给他迈向禁军大将军宝座造成任何阻碍。
皇帝拒绝将长秀公主赵妍赐婚于耿超,并非单纯是出于对女儿的宠爱。福王与耿进两家的联姻,是他早已计划要搭建的一种平衡。
太子赵恒给两家送去的贺礼一模一样,却为到底去哪一家登门贺喜挠破了脑袋。去杨府吧,他怕触犯皇帝的忌讳,更怕皇后与李氏一族旧怨未平新怨又起。去耿府吧,他怕杨致对他心生腻歪,也怕福王与耿进对他不待见自讨没趣。原本打定主意哪儿也不去,干脆老实在家呆着。不料皇帝有心微服出宫去杨府贺喜,很大方的打发皇后与太子母子俩去耿府做杠杆。
当皇帝发现预想中的平衡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之外,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回宫方式。至于福王与耿进那一头会怎么想,让他们自个儿慢慢琢磨去吧!
“皇上驾到!皇四子越王殿下、西突厥索力王子殿下、枢密院太尉陈文远陈大人、龙渊阁大学士王雨农王大人、集贤殿大学士徐文瀚徐大人伴随圣驾,共贺一等飞虎侯杨致新婚之喜!”
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分列杨府前厅两旁,站得像枪杆一般笔直。得益于数十年如一日的长久操练,皇帝贴身近侍马成公鸭嗓子的高分贝音量,足以在喧闹嘈杂的人声中脱颖而出。再随着皇帝与五个重量级跟班组成地全明星阵容闪亮登场隆重亮相,怎不唬得一众百姓目瞪口呆激动万分?
这其中任何一个都是百姓们八辈子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没想到为了祝贺飞虎侯新婚之喜竟然一股脑儿到了个齐!值,今日来凑这趟热闹还真值!就连自诩见老了世面的老爷子杨炎。直觉得杨家祖坟上的青烟冒了八丈高的同时,也禁不住白眼一翻,顺着厅柱软软瘫倒在地。
闹哄哄的人群就如正在狂欢地酒吧被骤然掐了电,猛地陷入一片寂静。在反应稍快的人的带领下,随即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什么时候该显摆至高无上地皇权威严。什么时候该拿出爱民如子地仁君风范。其中火候地拿捏转换。对于皇帝这种级别地演技派大师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迈出前厅笑呵呵地道:“诸位乡亲父老。快快免礼请起!飞虎侯杨致有大功于社稷。今日是他新婚大喜地好日子。朕一定要来!朕地子民尚且能来致贺。朕为什么不能来?”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杨致配合着皇帝做戏。犹自满头大汗也无暇擦拭。有意无意地尽量靠近皇帝。斜挡在他身前。脸上地笑容也有几分僵硬:谁敢保证这么多人个个对你这个皇帝满意?就算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行刺。万一有个脑子进水地牛人扔只臭鞋、臭鸡蛋什么地过来。这喜事立马就会被搅和成祸事!你只要出了我家这扇门。那就没我什么事了。你倒是快点演完赶紧走啊!
皇帝高举酒杯大声道:“来!让朕与诸位父老乡亲一起。敬飞虎侯一杯!祝飞虎侯早生贵子。祝我大夏国泰民安!”
众人齐声应和道:“祝飞虎侯早生贵子。祝我大夏国泰民安!”
皇帝豪迈地一饮而尽仰头大笑。马成紧接着便高唱摆驾回宫。一众百姓再次拜倒恭送圣驾。随后也渐渐尽兴散去。
送走了皇帝这位超级瘟神。把一应善后地琐碎杂务统统扔给了老爷子杨炎与义兄徐文瀚之后。杨致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怪不得前世要倡导婚事新办不要铺张浪费。花架子排场真是害死人啊!
一想起自己这新郎官只顾着上蹿下跳的忙活。将新娘子沈玉独自晾在洞房已有老半天了,心下不由歉然。匆匆忙忙回到房中,沈玉依然老老实实正襟危坐,一头栽在她身边躺下,伸着懒腰叹道:“这会儿总算清静了!……咦?玉儿,你干吗又把大红盖头披回头上去了?”
沈玉小声嘟囔道:“就没听说过有哪位新郎官入了洞房像你那样,都跟冲锋陷阵打仗似的!……先前那一回不算!”
杨致不禁莞尔,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搂过她的纤腰:“对对对,不算。不算!”
轻手轻脚的掀开大红盖头,只见沈玉双颊绯红娇羞无限,人如其名犹胜美玉,禁不住心旌摇荡。俯身印上娇艳欲滴地红唇轻轻一吻,柔声笑道:“夫人,你不是想要生上一大窝孩子么?那可是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咱们是不是这就可以开始了?”
“什么叫……一窝呀?难听死了!”沈玉噗哧一笑,指了指一边桌上的精洁酒菜:“幸亏我仔细问过了喜娘,你这新郎委实糊涂得紧!”
杨致确实算得上是新郎当中的菜鸟。登时拍着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呀!我还没跟我的玉儿喝合卺酒呢!”
二人喜滋滋的喝了交杯酒。沈玉卸下一身凤冠霞帔的冗繁新娘装束,咬着嘴唇转入了房中屏风后面。随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细响。
这年头入了洞房怎么还有那么多嗦的规矩?她又在搞什么?杨致正自懵懂间,只听沈玉轻笑道:“相公,请让奴婢服侍你沐浴更衣吧!”
回头一看,沈玉似笑非笑媚眼如丝,只穿了一身雪白地轻纱小衣,大红抹胸清晰可见。凹凸有致的峰峦沟壑却是朦朦胧胧极尽诱惑。杨致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喃喃念道:“……妖精。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