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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经过?”凌莫非问。他不信曲文章就敢明目张胆的伤害殷梅,恐怕里面还有不足为人道的东西。可是别人不能说,难道对他也不能说?
孤竹倾只是摇头,真的不能说。那不是普通的伤害侮辱,事关殷梅清誉,他不能说。
凌莫非也靠了墙,与孤竹倾并排站着:“晚上我表哥问起来,要怎么解释?”孤竹倾不瞒他,他自然也不瞒孤竹倾。他与杨晓拂的关系,他从不觉得不能对孤竹倾讲。
“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吧。”孤竹倾答非所问,“我身份特殊,你表哥和陛下得先明白这一层,不然怕反过来被人利用,就更不好了。”
“孤竹倾!”凌莫非少见的显出狠戾来,一把抓住了孤竹倾的领子,“你可想好了,你的身份被人知道,就等于坐实了我私通叛国!”
孤竹倾一点没恼,仍是笑着:“若是八年前或者是的。如今北狄早容不得我,只剩下这一个孤身飘零,与我私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是对北狄有什么助益?我相信陛下这点还是分得清的。”
“陛下分得清,可别人呢?只凭你的名字,就够人说道的了!”凌莫非放了孤竹倾摇头,“多少人盯着看着,就在寻陛下的破绽。你的身份被人知道,又要起一阵轩然大波!到时候坐看好戏的就是曲桂执和曲文章!”
“我不明白,陛下是一国之君,可我这些日子看来,却有些被掣肘的感觉。”孤竹倾静静说着。
凌莫非瞥了一眼:“先皇暴毙,陛下少年即位,当时身边也没几个真正忠心的人。”凌莫非只是陈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相信孤竹倾对于宫廷朝堂纷争的了解程度绝对不在他之下。
孤竹倾不禁苦笑:“原来天下间各国都是一样的。”
“你的身份,我替你瞒着。”凌莫非一字字说的坚决,“孤竹倾,这名字只我一人知道,只我一人会叫。你记住,只在我这里,你才是孤竹倾。在别处,戴上面具,你就是个没名没姓的哑巴,是凌莫非偶然结交的朋友。摘了面具,你……”
孤竹倾轻笑出来:“这面具,还有摘掉的一天么?就这样吧。谢谢你,凌莫非。能够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孤竹倾此生无憾。”
到了晚上,杨晓拂仍是失望而来。凌莫非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说,殷梅彻底连见他都不见。而他带来的消息对于藏着的三个人来说更加的棘手。
曲文章面见殷棠,说他早就注意有北狄的细作混进京里来,偶然发现那细作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去青楼,从往来人客和风尘女子那里收集信息。于是曲文章特特的经常去青楼守着,希望能够早日寻见细作,抓捕起来。他去青楼的事,还有七公主和七驸马可以替他作证,因为曾经遇到过,只是当时碍于人多,他没办法解释而已。这一次居然真的被他见到了那细作,却不想七公主竟然又去了,还被细作发现了女子身份。曲文章当时着急,与细作打了起来,却还是被他劫持了七公主逃走了。于是曲文章下令全城搜捕,却不想细作还有一个内应,就是凌莫非。
给曲文章作证的有青楼的老鸨和红牌袖焉,还有在破庙里的官兵。甚至也有人隐晦的提到了见到的七公主衣裳不整,不知道是遇到过什么。
事情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麻烦了。 三天。青麟皇朝的七公主盈香公主殷梅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的待上三天,会怎样?皇帝殷棠会大惊失色,居然能有这样的奇迹,要好好问问地方大臣是不是皇朝内那两条母亲河上河和浑江的水倒流了。
不过现在,殷梅确实是在这座荒宅里被拘了三天,什么也做不了,百无聊赖,心里长草。尤其她的两个同伴,一个向来清冷不爱说话,另一个更好,压根就是个哑巴。这种日子要怎么过嘛!殷梅一肚子的怨气全集中在了害她变成这样的曲文章身上,无论如何要在那人身上戳上几百个窟窿来让他当筛子才好!
随意的走在庭院里,蔓草凄凄,枯萎的颜色还没全褪下去,青中透着稚嫩的黄。一脚踩下去,清脆的草梗断裂声传来,倒让人更觉得荒败。从院子里看,全想不到室内竟是别有洞天。
不过,殷梅还宁可在院子里呼吸一下早春薄凉的空气,也不想继续闷在屋子里了。
不知何处传来的敲敲打打锣鼓声响得热闹。尽管听着距离还远,却足以勾动殷梅不安的心思。循着声音过去,扒上了墙头,努力的侧耳听着隔了两条街的乐声。
想不到的是,那乐声竟是越来越近,不一会就能看到巷子口转来的喧闹的人群,一大堆的看热闹的人之后是两排穿着喜庆衣服的吹吹打打的人,后头跟着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服红光满面的新郎,再后头就是垂珠挂饰的花轿随着抬轿人的步伐一摇一摆的轻动……还有小孩子在其间穿梭来去的,打打闹闹,快乐得很。
“真好啊……”殷梅不禁感叹了一声,双臂搭在墙头,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眼瞅着拿一队人渐渐过来了,殷梅更伸长了脖子,想看得再仔细点。然而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纤腰,把她从墙头取了下来。殷梅顿时恼了,回头对着人横眉立目,“你干嘛!”
孤竹倾只是淡淡摇头,不准殷梅再冒头出去。他知道殷梅肯定忍不得这么久的,可是却没什么办法。如今全城都在搜索他们,一旦被发现就麻烦了。
听着喧天的锣鼓声都已经到了近前了,一墙之外就是那喜庆热闹的娶亲队伍,连新郎傻傻的笑声都一清二楚的。殷梅真想看看,跟着趁一下热闹,寻些开心。“哼”了一声,殷梅一撇脸不理孤竹倾,又开始往墙上蹦。
孤竹倾下手却比殷梅快,一把捞住了人,整个禁锢在自己怀里,碧色的眼睛带着些宠溺的笑意,却是坚决的不许她乱来。
“喂!”殷梅在那硬如岩石的怀里挣着,不满得很,声音淹没在娶亲的音乐中,“戴面具的,你到底干嘛!放开我啦!”凌莫非说这个戴面具的是他的朋友,还说这个戴面具的没名没姓,殷梅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这么叫人了。
孤竹倾没放手,不过也没再抱着殷梅,而是把她圈在了墙与自己之间,撑起的双臂自然的成了围栏,挡住了殷梅的路……
殷梅撼不动孤竹倾,挣也挣不脱,跑也跑不掉,只能听着娶亲的近了又远了,过了一时,乐声淡了,不知去向。殷梅垂了头,失望不可遏抑的流了出来:“我想看。”声音小小,却是渴望。
碧色的琉璃珠子眨了眨,仍是摇头。
“我大婚的时候,都没这么热闹……”殷梅已经听不见那些乐声了,抱住自己,靠着墙坐在地上,颇有几分委屈。
孤竹倾怔了一下,没想到殷梅会这么说。坐在地上的殷梅缩成小小的一团,红梅的花苞一样,尚未展开似的,却是让人怜惜。
“大婚那天,倒是人多,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哪有什么开心嘛!都是给别人看的,乱折腾人!”殷梅噘着嘴,轻轻说着,“洞房的时候,新郎还跑了,丢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戴面具的是哑巴,不管他听到了什么,都没可能说出去,殷梅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把那个秘密说出来。
孤竹倾合了眼,心口悸痛。他也跟着蹲下了,对着殷梅看。
“还不如民间的婚礼呢,大家笑的都是真的,真的在开心,真的在庆祝……”殷梅嘟囔着,“那才好玩嘛!”随手揪着草梗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