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传说中,实力位为恶魔使徒中佼佼者的血族有着超出同级恶魔使徒的力量、尤其血族君主的力量可比上级魔神。最强大的血族一向为认为是最原始的血族君主,也就是直接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王成为吸血鬼的人,而不是通过“间接感染”成为吸血鬼的人。半人半魔的亚兰卡德则是个本不该出现的意外,因为本来血族和人类是不共戴天的天然仇敌,根本不可能结合生下后代。
但,暗之王女伊莉安娜却认为,有着一半人类血统、只是从父亲德卡兰亚伯爵那里继承了血族君主力量的亚兰卡德,有着比纯血族更强的力量。不过单凭这一点,还不能说他已经能够超越身为最强血族君主的父亲。至少,希萌刚才是使出了全部祖传绝技也没能伤得了德卡兰亚伯爵半根毫毛,反而为他的意念束缚制住。
“小丫头本事还没练好,嘴巴可真刁。不过,亚兰卡德的母亲、我的爱妻依莉莎也是这个脾气。你叫希萌吧?你说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一点没错,但既然你下定决心要成为我儿子的人生伴侣,想不想在亚兰卡德进来之前多增加一下对他和我的了解呢?要是害怕知道真相后无法再爱他,你可以选择不听。”
德卡兰亚伯爵吮了口黄金杯中的美酒,平静地说道。希萌犹豫了一会,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老伯爵眼中闪过一丝许久遗忘的温情,然后侃侃叙述了起来。
“希萌,虽然你还很年轻,但以你的见识,也应该知道我的这个卡斯特瓦尼亚城邦在几百年前有‘佣兵国’之称,是我城邦在欧罗大陆的历史上最早确立了职业雇佣兵行业制度。当时,新罗马仍处于议会和国家元首共同执政的共和国时期,我城邦虽不大,但在新罗马共和国内十分重要。一度有几百家雇佣兵学院和中介所、还有全欧罗大陆最优秀的雇佣兵和自由骑士(无固定侍奉君主的骑士)集中在这里比武修行,各大雇佣兵团也只有来这里才能登记并找工作。三百多年前,当时的我刚即父位当上卡斯特瓦尼亚城邦的总督,每日除了结交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就是与母亲和妻儿们共享天伦。直到新罗马共和国爆发内战、又恰遇外敌入侵。内忧外患之际,我带着亲自组编的职业佣兵团在战场上弛缓纵横、杀敌卫国。由于我军团勇猛如鬼神,每次出战都必定葬送敌军,因此得到‘葬送佣兵团’的勇名。”
德卡兰亚伯爵眼中那一丝许久遗忘的温情,瞬间变成了无穷的怨恨和愤怒。
“虽然我的军团和其他新罗马诸侯的骑士团不一样、大多成员都是来自各国甚至各大陆的佣兵,但我军团在那场战争中的贡献盖过了任何一支新罗马骑士团。可是,不幸却也因此而来。就在战争即将结束时,我被突然从前线召回国内参加议会的会议。就在那场民主的议会会议上,我被躲在舒适的后方宫廷的议员们在民主的大义下剥夺了指挥权,他们民主地投票把我送进了监狱。而国家元首生怕我死灰复燃,于是暗中命人在牢中割断了我的脚筋手筋和舌头。我们的民主政府还设下圈套,以我的名义邀请我那些为新罗马流血流汗牺牲性命的部下们回卡斯特瓦尼亚城邦等我返乡。就在我的家人、我的战友、我的朋友们在我的家乡为我准备庆典宴会时,早已聚集在我城邦周围的数十万新罗马正规军开始了彻底的大屠杀。将我的家园彻底毁灭后,他们不敢公布事实真相,于是又以民主的方式决定对已化为废墟的我城邦施行大封锁。至于我,他们周到地给我按上‘拥兵自重、企图颠覆民主共和’的罪名,在愚民叫好声中把我打进水牢、打算活活饿死我。”
希萌感到从对面传来了一股彻骨的寒冷、憎恨、失望,在这种气氛中,德卡兰亚伯爵平息了下怒气,继续说道;
“就在我以老鼠为伴在水牢里等死时,一样东西随着黑臭的地下水飘到了我面前。这是块蓝色的奇形晶石,也就是‘欲望的魔卵’,地狱七君主之一‘蝇之王’的精血化成的结晶。如你现在看到的,我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通过魔卵向蝇王陛下发誓效忠、成为了恶魔使徒,还凭借深深的复仇血欲和独特的天赋成为了恶魔使徒中最强大的一类——血族君主。接着,我的复仇开始了,我用得到的力量让我死去的亲友部下们纷纷变成不死生物,然后将仇人逐一消灭。但我的复仇才开始没多久,就遇到了专门狩猎不死生物的‘吸血鬼猎人’们组成的讨伐队,那时还未能完全掌握力量的我被你的祖先打败并封印起来。这一下就过了两百多年。”
“也就是说,你和我家族的恩怨,是从那时开始的?”
为了打破令人窒息的气氛,希萌努力镇定住自己,出声询问。老伯爵随即答道:
“恩,如果仅以我个人来说,的确是这样,但‘吸血鬼猎人’和血族之间的恩怨则足以写成部横跨万年的历史了。话归正题,距现在五十多年前,我再次苏醒过来,利用当时的战乱机会重新打出‘葬送佣兵团’的名号,并以海外贵族的身份重新回到了已被称为‘黑暗诅咒之地’的卡斯特瓦尼亚城邦。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向新罗马、乃至整个丑陋人类社会复仇。但,我这一次的行动被耶和华教会凡迪岗教廷察知。于是教廷派出了调查队,负责指挥的正是当时的神官骑士长依莉莎。我和她……就像现在的亚兰卡德和你一样,发生了神所不允许的恋情,我当时甚至为了爱而答应她放弃复仇。可这段甜蜜、幸福、禁忌的恋情,命中注定以悲剧收场。”
最悲痛愤怒的时候,德卡兰亚伯爵的语调反而平稳了起来。在回忆和魔力的作用下,当年发生的情景如一幕幕活生生的演剧般在偈见厅内的天花板上倒映出来。
疯狂的火光、躁动的人群、狂信的教徒、高高的火刑架。全身**、遍体鳞伤的年轻女性被重重锁链捆绑在火刑架的木桩上。被烙铁烧成丑陋肉块的**,布满拷打痕迹的身躯,刻上**血污的下体,被剥去半张脸皮的美丽容颜。饱受非人摧残的女性眼神平静、怜悯地望着下面的愚民。
高叫着要年轻女性做最后忏悔的僧侣,正是身着大主教僧袍的青年圣约翰十三世。一群愚昧贱民很积极地发扬着他们的民主精神,仿佛因为他们是“大多数的人民群众”就代表了正义和真理,齐声大喊烧死异端来证明他们就像某伟大的草根阶级革命家所说的那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大众代表着正义。
火刑架的干柴堆,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愿望下被点燃了。火刑架被大火吞没时,从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圣歌声。而手舞足蹈的人民群众则在下面兴高采烈地欢呼正义得到了又一次伸张,他们终于又烧死了一个异端分子。
“这,就是人类、就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否则,区区几个宗教疯子又能干什么?人类犯下的罪孽,往往并不是少数人的过错,而是全体民众犯下的集体罪行。所以,我复仇的对象不单单是耶和华教会的神棍们,而是所有人类!”
德卡兰亚伯爵平静的语气中蕴涵着连空气都为之咆哮哭泣的极度痛苦、对人类的彻底绝望、以及血海翻滚般的疯狂憎恨。而在天花板倒映出的最后一幕里,一个脸色苍白俊秀得不似人类的白发小男孩抹去泪水,红色的瞳孔流出染血的仇恨,虽然没有叫出声,但可以听得见其心中狂喊着——“我要复仇!”。
“明白了吗?在亚兰卡德内心深处,烙印着他对人类的刻骨仇恨,他也许会为了你而暂时放弃复仇,但这种仇恨永远无法忘却。哈哈哈!就和我一样!你说,你们的爱情能够天长地久吗?人类和血族的爱情,只会以悲剧收场!哈哈哈哈!”
老伯爵疯狂而凄楚的笑声中,希萌却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宿敌仇人非常可怜、也非常可悲。正在此时,偈见厅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了。
“错了,父亲大人。我心中是有仇恨,但更记住了母亲的最后遗言——‘不要因为我向人类复仇,如果人类注定要灭亡,那也是被他们自己所灭亡,而不是因为吸血鬼或其他非常世的存在。’如果你真爱母亲,就应该放弃仇恨。”
擦去嘴角边因恶斗而留下的血迹,亚兰卡德平静地说着来到希萌的身边,并在抬手之间解开了困住希萌的意念束缚。两人在互相注视了一阵后转身共同面对着德卡兰亚伯爵,老伯爵缓慢地从王座上站起身子,然后将手中的黄金酒杯丢落在两人的面前,这代表着做最终了断的决斗挑战。
“我已经无法回头,你们就来阻止我吧,希望你们能够用自己的双手打破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