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来得这样令人措手不及,却也让她热泪盈眶。她现在明白了一事成为稳婆,除了是个能挽回这姐姐的手段之外,还是个她想一辈子从事的工作。
秋芸芸眨乾眼中的泪,自信开始出现在眉梢。再推开门,迎向夜风时,她只觉神清气爽。
「我们走吧!」她开朗地笑著。
「哈啾!」一阵风吹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你快多加件衣裳,我们住的山里风大,路程又远,万一受凉可就不好。」吴兴木接过她的包袱,直推著她去拿衣服。
秋芸芸不好意思地扯扯自己的辫子,咻地一声又冲回房里。自己真是傻蛋一个!照顾别人前,得先打理好自己啊。
「你这样太危险了!」慕子璨扯住她的衣袖怎麽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路。
「子璨,」秋芸芸给了他一个炫烂的微笑,在他傻怔地说不出话时,一脚粗鲁地踢上他那只无三两肉的屁股:「快去找大夫!」
她这一年来,跟著娘可是学了不少命令人的句子哩。
满怀理想但缺乏经验的年轻稳婆,就此跟著一位心急如焚的丈夫匆匆上路。
翻山越岭不在话下,登山攀岩也是通往目的地的必经过程。
当秋芸芸喘著气、怀疑自己会比孕妇先累死时她已经在心中骂了自己一百零二次。
明知道路遥,她至少该挑双好走的鞋自己怎麽还像个黄毛丫头一样地丢三落四啊!虽然她的确是个黄毛丫头,然则她却自认是个成熟懂事的丫头啊。
「再一会就到了,姑娘辛苦了。」吴兴木充满歉意地看著气喘吁吁的她。
「你不累吗?」她捶著自己的腿,脚程却不曾停止过。
「有两条命在家里等我不累的。」他老实地摇著头,焦急写在脸上,却也不敢催促秋芸芸再继续赶路。
「我们走快点吧。」秋芸芸深吸一口气,打起笑脸继续向前走。
「姑娘真是个大好人。」吴兴木感动地咧嘴一笑,热泪早已盈眶。
秋芸芸看著他的背影,在心里偷偷忖道:她不需要说书人口中那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有个这样为她担心的丈夫,就是幸福了。
她咬著牙根踩过一处荆棘,凉著心、壮著胆走过黑闺的森林
走了几个时辰了?不敢想哪。
「到了、到了!」吴兴木指著一座小屋,连忙推了她就要入门。
秋芸芸一进房,呼吸却差点窒息屋内浑浊昏热的空气,连正常人都受不「把所有窗户都打开,拿一些水泼在地上让温度低些,然後给我一杯温水。」
她直觉地下著命令。
吴兴木连忙点头,这才真正对她有些信服。
秋芸芸将温水送到产妇唇边,惊觉产妇的叫声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甚至连那虚弱的呻吟听来都让人心酸。
「张开眼睛看看我。」秋芸芸坚定地说道,要求著产妇的清醒:「你做得很好!你该替自己感到骄傲!再努力一些,你的孩子就快出来了。」
「好痛痛」产妇将眼张开了一条缝,掐捉住她的手。
「乖乖听话,很快就不痛了。」秋芸芸温柔地拭去那脸上的汗珠,喂了她几日水:
「我现在帮你按摩肚子,你就跟著我的命令做。」
也许是鼓励的作用,产妇居然点了头。
秋芸芸与吴兴木两人的精神皆是一振,不过此时的快乐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当屋外烧好的热水温凉了之际,产妇却仍然没法子产下孩子时,秋芸芸差点崩溃。
「我们再做一次,一次就成功好吗?,来!深吸一口气推!」秋芸芸用著沙哑的嗓音说道。
「推」产妇闷哼了这一声,彷若用尽了最後一丝力气,竟昏死了过去。
秋芸芸整个人静止在原地,全身的温度都被吓走。
「桂香!桂香!」吴兴木飞扑向前,探了下妻子的呼吸,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死了!死了!」
秋芸芸胸口一凛,脸色刷地发白!她用力推开吴兴木,颤抖而害怕地把头贴在产妇胸口上。
「还有一口气。」秋芸芸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你救她啊!你不是要救桂香吗?!」吴兴木捉著她的肩耪,疯狂地摇晃著。
秋芸芸咬著唇,摇头又摇头她听娘说过这种情况。再拖下去,婴孩是会胎死腹中的!
有什麽方法可以救她?她无助地站在原地,自责自己的无能。
子璨为什麽还不出现!
「你滚出去!你有什麽资格当稳婆!你害死桂香了!」恼羞成怒的吴兴木扯著她的衣领就把她往外推。
「对对不起!」她跟踏著脚步,又跌又撞地被推到了门外。
「对不起是救不了桂香的,你害死她了!」失去理智的丈夫,只想找个人怪罪。
「我再去帮你找人……」
「不用找了,我和桂香要到黄泉路上陪我们的孩子!」吴兴木的口气突然坚定了起来,眼神却空洞得很。
木门啪地一声关上,阻断了所有的希望。
「不要做傻事啊!」秋芸芸用她早已无力的双手拚命敲著门扉。
木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她瘫坐在泥土上,两行泪就这麽崩溃而下。
「啊!」她狂乱地捶打著土地,哭喊著自己的无能。
凄凉的哭声在山坡上响著,啜位声在夏夜闷热的空气中流动,那种极度不安的骚动是要渗入人骨子里,让人连呼吸都要厌烦的。
秋芸芸啼泣到没有力气再流出泪水,只是呆望著前方。
陡地,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猛然抬起头
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在几步外凝视著她。
眼神交会的一刹那间,秋芸芸激动地直起了身子。
「瑄姐姐!」她踉跄地想起身,却又无力地跌倒在地。
不放弃的身子在地上匍匐著前进了几寸,那人却已飞也似地消失在视线之中。
「笨芸芸。」她用力敲著自己的头,那人怎会是瑄姐姐呢?
那是个鼻子以下皆以黑布包住的男人。
那是个怀里还抱著小婴孩的男人。
秋芸芸苦笑地把脸贴在泥土上原来自己还没累到筋疲力竭,她还记得那男人的打扮哪。
她不是笨,只是无能。
「那个叛贼是往这里逃来的!」一阵马蹄声在山坡上响起。
秋芸芸燃起了希望,用尽吃奶的力气撑起自己有人来了!吴兴木一家有救了!
两名官差打扮的男子在她面前停下了马。
「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抱著孩子打这里走过那两个人是王爷要捉的罪犯!」领头的官差粗喝了一声。
「没有。」秋芸芸用力地摇头她不能再害死另一个孩子了。况且,一个婴孩怎麽可能是罪犯!
「深夜时分,你一个姑娘家待在这种荒山野地,居心何在?!」官差怀疑地打量著她一身的狼狈。
「我在这里等官爷救人哪!官爷看来有副好心肠,一定会替我找来大夫或接生婆啊,那楝小屋里有产妇,命在旦夕啊!她捉住这人的马缰,急迫地说道。
「说什麽浑帐话?!长著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