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少樱坦诚地承认,“皇帝哥哥好像不喜 欢'炫。书。网'我来这里。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我想,要是皇帝哥哥带我来的话,我大概见不到三伯母你吧!”
她的皇帝哥哥,总是以着最温柔的方式坐做着最残忍的事情。
女子柔柔一笑,轻柔地看着少女,“去吧,到了佛堂,记得上一炷香。”
点点头,凌少樱旋身向外而去,在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勉力笑一下,“谢谢你,三伯母。——我是皇帝哥哥最小的妹妹。”
女子温温一笑,“我知道。”
凌家的几个女孩子很久以前她都是见过的,唯独这个无缘。只是多看了两眼,很容易就能发现,也只有少飞宝贝在心里的幺妹,到了这寂寥的昭阳宫,眸光深处才有那般暗敛的深沉。
想象中过季的樱桃,恰出生在樱桃正好的时节——樱,少樱。
正殿即是佛堂。一片金光耀眼,不见半分生气。
燃上一炷香,熏烟袅袅,干香飘摇,高坐莲台的金像佛祖庄严肃穆,慈悲满面。
凌少樱四下看看,最终把目光落在香炉台上。
天资聪颖,加上自小跟着落涯谷的各种高手学习,又有皇帝哥哥钦点的数位太傅悉心教导,凌少樱在各方面都有涉猎,机关绝学亦是满腹。
捻起一撮香灰,温热细腻,并没有什么异常。弯起手指,食指关节处轻叩香炉炉壁,声音坚实而清脆。用了内力旋转,很轻易便左转了三圈,再反方向右转三圈,便听到低低沉沉的声音,似是什么紧合的门被打开了。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内室的多宝阁移开,腾出了墙上的暗门。
这般精巧的设计,怕是连长年打扫这里的宫人都不曾察觉。
进了暗门,只见一条长长的通道曲折向更深处,壁上有夜明珠,荧荧照亮了满目的黑暗。
不是皇陵,这里没有任何的机关,平静安宁的好像进入了一个异层空间。夜明珠的冷光,大理石跟汉白玉交错的墙壁地板,渐次密集的各色发光晶石,璀璨闪亮,却又冷清悄寂。
暗道很长,凌少樱凭着感觉知道,这该是回旋道,只是上上下下地转圈儿,大致范围还在原本占地就大的昭阳宫之内。
不知道什么原因,密室的门没有上锁。大概,里面的人也在等待着有人来陪吧。
在外面站了片刻,按住门,轻轻地推开,细缝一点点拉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蒙蒙的寒气。定神细细往里看,寒气的源头正是放在外室中央的千年寒玉树。如此价值连城的稀世宝物,或许就适合放在这般清静寂寥的地方独自生辉吧。
往里走就是内室。水晶帘里有些朦胧,掀开来,便可见倚在床头,似在小憩的女子。
她还很年轻,沁了寒气的面容如玉似水,皎洁明丽,媚色犹然,依稀还是二三十岁的模样。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可是叫人看了,直觉得这人定然是受尽万千宠爱,才生得这般清媚两合,姝色绝然。
完全散开的长发落在身后,几络搭在肩前,风情淡然。随意放在胸上的手五指纤长,关节清晰流滑,自然弯曲成三分合,手心手背套着剪裁合宜的半透明丝纱,好像是给手穿了件薄薄的衣裳。身上是浅金色长裙,套着白色外衫,腰间绯色玉带长长地拖下来,每一处的织锦都精致到极致,却不见什么多余的饰物。
听多了陈年繁复欢笑的故事,见到了,只消一眼,便能清清楚楚地肯定——这人,就是当年的宣后,皇甫雪青。
凌少樱忽然想起来有些人对母亲的评价——横行肆意,阴阳无置;独宠多嫉,不下妲己;妩媚妖姿,乱而寡子;骄而宠恃,多拂帝意。是以谓之,祸国红颜。
可是,如同她的父皇不是商纣王,她的母后,又怎么可能是苏妲己呢?
皇帝哥哥总是嬉笑着说,七婶啊,可是最良善的女人呢!为什么啊?因为,她懒得作恶啊!
懒得作恶,说的是她眼前的这个人吗?真的是,很有这种感觉呢!
只是,再怎么冰肌玉骨的美人,似是小憩,却了无生气,好像,长眠已久。
凌少樱脚下的步子有千斤之重,用尽了力气才靠近了同样寒气森森的床榻。千年寒玉做的床,即使是铺了十几层棉褥,依然寒气逼人,沁入骨髓。
寻常的女子,怎么安然睡在这床上,毫无异色?
面色白净的皇甫雪青,早已没有了呼吸。
死了的人,怎么会有呼吸?死了的人,怎么会离开昭阳宫?死了的人,怎么会见她?
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居然是死了的……
她的母亲与他的父亲一样,保持着生前最精美的模样,让她恍惚觉得,这个世界,似乎还是有一部分永远地停留在了他们离开的那两年。
可是,她却再也回不到襁褓之中。
九月初八,晨有风,午时而息。
今年洛阳最红最火最震撼的八卦是什么?
先皇之女第一帝姬回京祭祖?兴国王后向咱们皇上求爱?安太妃跟皇后有□?首富叶府做生意亏了本钱?定国将军当众亲吻蓝世子?风流成性的肃王世子要出家?新科状元原来是个杀猪的?扫大街的朱伯竟然是武林高手?
还有呢?
还有就是,长天郡主婚期难成,跟着情人私奔了,对象是裴大庄主。逸亲王爱女心切,公然承诺,只要裴语峦能把郡主送回来,他老人家在某些事情上可以不介意。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且不说神都大小万千人家怎么热火,就连朝堂都成了八卦炮火的第一线。
这头皇上正襟危坐,听着右相正高谈阔论黄河今年又泛滥,那头神武将军皇甫谦与旁的人交流完心得,转向正主儿,伸手拉了逸亲王紫色辉煌的衣袖,传音入密,“王爷,郡主果然是要嫁了?”逸亲王铁青着一张保养得相当滋润的老脸,甩开神武将军的手,冷眼青筋低气压统统释放。
不过为八卦献身自是有人前赴后继。恭亲王挑起顽劣的笑,为老不尊地踢踢弟弟的紫靴,也是传音入密,“咱们家的小晨长大了哟!嫁人啊……”肃亲王挑着可爱的弯月眉,笑得面红耳赤,传音入密不落人后,“八哥,拜高堂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啊!我也想被拜!”靖亲王瘫着一张冷脸,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逸亲王身上瞟,疑问加好奇的意味儿很浓厚。醇亲王上了年纪仍然邪佞的眉眼逸出笑意,指风弹过弟弟的玉笏,“八弟,咱家小晨才几岁啊你就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啊?四哥我舍不得啊!”康亲王端端正正地站着,眼睛老老实实看着前头的皇帝,嘴角抿出浓浓的笑意,心里乐翻了天。
左相荡漾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眼角的小细纹跳跃着灿烂的光芒,目光死死锁在逸亲王一身的紫气上,得瑟至极。定国将军线条冷峻坚毅的帅脸上满满的净是愤懑,一双气势迫人的大眼自始至终没有从逸亲王身上移开半寸。新科状元有意无意地盯着逸亲王,懊恼的神色坦露无余,哀叹之声悄悄从唇间逸出。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一边听右相长到发霉的论述,一边暗暗为下边文武爱卿之间的波涛汹涌叫好,恨不得摇旗呐喊,眼底的戏谑与邪魅几乎要盈满琉璃似的瞳。
珠帘后端坐的女人凤冠高髻,十二层的礼服雍荣华贵,金针勾出凤飞翩翩,明珠照出光彩非凡,扣着碧玉指甲的青葱小指轻点着膝头,冷艳的笑容暗含了几分调侃。
八卦帝后似是不经意地对望一眼,彼此的眸中映出对方难以抑制的兴奋容颜。
小晨要成亲啊,真是好呢……
右相关于黄河泛滥的奏请是以众人窃窃私语的焦点结尾的,“不若以长天郡主大婚为契机,召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共恤哀民,私捐家财而赴国是,俱以贺普天同庆。”
“准奏!”皇帝陛下欣然应允,绽出最诚心的笑容,深深觉得自家爱卿虽然唠叨了点儿,严肃了点儿,却也还是很有救的,走下宰相神坛迈向俗人之路前程似锦啊!
逸亲王举高了玉笏,扭曲成一团的老脸忧愤难当,一身的紫气颇有杀伐之气。“陛下,臣只是要女儿,却还没有同意这桩婚事,算不得数!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征讨之声夹杂着漫天的口水砸向逸亲王那有着与高贵不相上下的固执的脑袋。康亲王冷哼哼地吐出俩铿锵有力的字儿:“幼稚!”醇亲王邪佞的笑意像涂了毒药的剑,“想不到八弟也是耽误儿女幸福的专横之辈!”恭亲王挑起了眉,威胁地看弟弟一眼,“你不让小晨嫁人?我跟你断绝兄弟关系!”靖亲王冷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指责的眼神一丝不差全落在弟弟身上。肃亲王甩甩袖子,呼口气,“八哥,女儿长大了都要嫁人的嘛!做父母的顺着点儿就是最好的啦!”神武将军扯扯逸亲王的袖子,一张表情总是很丰富的脸上下抖抖,“认命吧,女儿养大了都不是自己的,嫁谁不是嫁啊?”
逸亲王对自己的一票兄弟同僚表示出深深的无力感。
皇帝陛下也摆出勤学好问的姿态,笑眯眯地看着下头黑压压一片大男人,有礼地问道:“八叔为何不同意呢?朕听说这郡马是小晨自己选的,当不是什么嫁不得的男人,朕可是很相信小晨的眼光呢!”
“不过一介粗鄙武夫罢了!”逸亲王很不屑地对女儿的眼光作出评价。
左相眯着狐狸眼发表自己的意见:“裴庄主斯文儒雅,岂会是粗鄙武夫?王爷言语偏颇了吧?”右相正气凛然地抬高玉笏,直视逸亲王,“左相所有极是。在下也亲自会过裴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