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主尊都惊动了,可见儒尊对凶星的执着也是够了。不过饮沧楼地方偏僻,若不是中了幻术,那就真的是没人住荒废了。”
越卿珑否认道:“主尊乃近神境界天荒第一人,可能中幻术吗?而且我事后也去了一遭,饮沧楼也还和以前一样并无异状,我还翻墙进去过,虽然没人,但院子里养过的鸡犬之辈的坟包还没长草呢。”
叶求狂这么一回忆,好像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曾经苍桑热爱养鸡犬之辈,但从来没有活过三天的,还强迫慕清仰列了一片据说是鸡犬师弟师妹们的排位在楼后,每年清明重阳还上贡饲料。
“……饮沧楼既然正常那就是不欢迎天宫主尊的意思了,不过如此可以确定苍桑是真的不在饮沧楼,茫茫人海你们想找他也难。”叶求狂顿了顿,面露怪异之色:“便是想杀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儒尊是不是太急了。”
越卿珑闭上眼,语调幽然:“有一个人,比我们都想找到他。”
……
九阙第八宫。
长汀颂雪并不是第一次来侍天宫这座幽暗的大殿,却从未觉得这大殿有这般寒冷过,冷得就像……人心绝望到了尽头的温度。
掂量着手中长剑的重量,那上面泛出的凶煞也颇有让她想丢下的冲动。
——凶剑…漉血,这名字听起来就让人通身发寒。
但即便这凶剑再凶煞,也敌不过这殿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仿佛空气中流动的非是她所习惯的灵气,而是一丝丝哀嚎的魂灵,在兀自哭泣不得超度的罪业。
长汀颂雪定了定神,穿过长长的甬道,顺着冰冷的灵火望去,大殿的尽头,直达高高穹顶的青铜柱底端淹没在一池幽深的咒水当中,九条锁链依次在固定在青铜柱上,长汀颂雪听说,这法天链连真仙都困得住。
她不禁半蹲下来望向咒水深处,依稀池底模糊的黑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切咎由我,毕竟是将你牵涉入局,你若有怨怼,长汀颂雪不会逃避。而兄长希望真正的‘凶星’由你开始,便由你结束……太荒剑宗十万剑修、天宫三十万从修永远由第九储君调用,你若愿意,就收下这口剑吧。”
长汀颂雪不再多言,一枚令牌自袖中飞出烙在青铜柱上,那九条锁链发出刺耳的动荡声,慢慢化作灰黑色的光融进青铜柱中。
而咒水深处,依然死寂。
长汀颂雪凝立良久,摇了摇头转身叹道:“好自为之。”
许久后,咒水水面一阵波动,一只苍白的手慢慢伸出后,抓住了池畔的漉血凶剑,那凶剑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竟然颤抖起来……如同看到了择人而噬的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 1。背景是天祭国缺乏双王印镇压,三百年以来原本在那里的天外妖魔封印松动,逐渐为祸北疆地带,现在北疆是天宫统辖,因为第七储君战死在天外妖魔手下,所以这才想到放慕清仰出来再劝降带着叛军跟天宫玩耍的叶求狂一起封住北疆的封印。
2。儒尊反应过来苍桑是让慕清仰顶了他凶星的名头,所以一直想把苍桑抓出来弄死,但就是抓不着。
3。儒尊刻意放任慕清仰对苍桑的扭曲执念,准备让慕清仰去对付他,这一点儒尊的直觉是对的,后面确实只有慕清仰能对付得了苍桑,把依附天宫的太荒剑宗势力调给他用。
4。慕清仰黑化模式——On。
☆、第四十一章 烬夜思·其三
千秋城外三百里。
叶求狂拎着一个修为足有五劫、被教训得半死不活的老者的领子扔得老远,拽下腰上的酒,回头丢给了身后十来个满身戾气的人,他们个个都散发着入劫以上的可怖气息。嫌弃了一番叶求狂的酒不够醇烈后,他们打趣道:
“这是第几个爹了?”
“别管这第几个爹,我上次交代你们找的万佛山此代新入门弟子中,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容央的?”
“都找了一百年了,哪有叫容央的,就差尼姑庵没犁过了。上次二豹去沙弥院看小和尚,梵音佛界的秃子们以为他是恋童,被金刚杵敲得满头血逃了三天才逃回来。”
叶求狂顿时兔死狐悲,这么一说真的如苍桑说的一样,容央是真的断了所有轮回,再无往生机会。苍桑这一手活死人断因果的本事,难怪儒尊忌惮至斯,无论如何都要杀他。
只是他知不知道天宫真的要对他动真格的了……
比起所谓‘神’,在叶求狂眼里苍桑更像是个疯了的妖物,至少他从没听说过哪个神喜欢混迹人间,也没听说过哪个神因为思想分裂要逐步给自己下套处心积虑地要自杀的。对人类感兴趣,花了无数时间来研究人类,一直在鄙夷人性的多变,却又偏偏将他们这些手下血腥无数的人放出来扰乱人世。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叶求狂招呼着手下的人,道:“让弟兄们再在西北战场干猪牙那厮一波,我们去北疆。”
“去北疆做什么?”
“等老子的亲弟弟出关,见了阴皇的寄魂嗣子,幻无相那些阴皇的旧部这下该满意了。”
……
越涟涟这几日心神不宁。
她心神不宁的源头不仅仅是在意自己如今的道侣心中是不是还记挂着越卿珑,而是越氏的势力被进一步压缩后,萧翊的默许。
越氏没有不聪明的女人,只有不够聪明的女人。尽管萧翊也确实对她很好,但自幼的教育告诉她,对自己的男人没用的女人,无形中就会成为从属的奴隶。
“……也是那两个管事没用,石麟原三百多条灵石矿脉管辖之权虽说不多,却也是越家立身家业,少主说收回便收回,岂不是寒了我们这些支持他的四族的心意?家主的意思,还请涟小姐多劝劝萧少主。”
枕头风偶尔为之不无不可,只是用得多了,越涟涟唯恐萧翊反感,也不敢多提,只是这两日她本族的人逼得太紧,她也不得不焦躁起来。
“你们找的人贪墨事发,就算是撤换上了别系的人手,那也是上三宫的意思,何况此次接管的是夫君御下之人,父亲有什么好担心的。”越涟涟微露不悦之色,见本家来人讪讪不语,又道:“我知道父亲在想什么,现在越卿珑眼看着要进入上三宫成为长老,他们急着去攀交情被打了脸,就事事想着越卿珑必然是要回过来报复他们,目光短浅如此,我看父亲今后还是少在夫君面前添乱。”
“涟小姐教训得是,只是此次——”
“我自有分寸,稍后我便请了准令亲自走一趟上三宫,夫君这一系我还是有几个长老说得上话的。”
那本家来人大喜:“那就辛苦涟小姐了。”
挥退了那人,越涟涟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长长的青丝高挽,仪态端庄,再不复当年裙下倾倒者众的华艳之态,与越卿珑的争斗从明至暗,再到现在的交集浅薄,她们一个苦修了对的道,一个依附了对的人。
说不上谁胜谁败,也许还在争斗当中,若是她占了优势,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越卿珑,她相信越卿珑亦然。
她放下百蝶穿花的步摇,犹豫了片刻选了根素净的紫玉簪,淡妆轻扫着便出了门,一路命侍女递了萧翊的行令畅通无阻地进到了第七宫。
“……那么矿脉此事就托李长老周旋了,这碧雪养心丹是涟涟代夫君致意长老照拂之情,请长老务必收下。”
一番寒暄后,越涟涟正准备告辞,忽然背后一个小小的上三宫侍女腿一软撞了过来,手上的一件黑氅就这么落在越涟涟脚边。
李长老刚想怒骂侍女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