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果跪到地上的同时,周萋画开口说话,“担心姐姐久候会心急,便先吩咐春果出去迎接着姐姐!”
她一侧脸,见春果跪在地上,追问道,“怎么?春果,你又惹姐姐不高兴了!”周萋画边说话,边快速地系好了襦裙。
说实话,这个季节,里面穿着中衣,外面又穿这么件襦裙,着实不是上佳选择,但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娘子,都怪奴婢着急,刚刚不小心冲撞了表姑娘,还请娘子责罚!”春果还算有分寸,听周萋画责问,继续认错。
“姐姐,春果在这田庄野惯了,没有府里的那些规矩,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周萋画朝卫琳缃福了福身子,声音平稳,随即立刻训斥春果,“还不快起来给姐姐斟茶!”
春果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不用了!”春果刚起身,卫琳缃便出声制止,她扭身看着周萋画,狠狠骂道,这主仆两个一搭一唱的,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卫琳缃抬头对视着周萋画,见她头发披散着,还未洗化的模样,眼梢一撇,看到了散下来的竹帘,竹帘稀疏,一眼就能看到竹帘内的景象,青纱帐竟然垂着,没有挽起。
“妹妹刚起床吗?”卫琳缃终于嗅到了一丝诡异,果断出击。
周萋画一怔,顺着卫琳缃眼眸看去,知道她只是在对那垂下的幕帘产生了怀疑。
周萋画拢拢自己披散的秀发,浅浅一笑,“正是!怎么?有何不妥吗?”
“自然无不妥,妹妹住在田庄,跟府里的其他姐妹们不同,无需早起给老夫人请安,这么晚起床自然无碍!”卫琳缃冷嘲热讽道,“每每说起妹妹自己待在庄子里,可以随便外出,姐姐妹妹们就羡慕得很!”
老项顶侯周演,本姓孙,当年随圣祖征战立功无数,圣祖登基后,赐姓周,自此也就与本家再无了瓜葛,卫琳缃嘴里的姐姐妹妹,不过是周演这一支下面的子嗣。
周萋画住在外庄,无需跟方老夫人请安,三房周午焕在胶南做官,只在过年时,才会回来,四房周午焰的妻子刘氏刚刚有孕,也不便天天行礼。
如此一来,卫琳缃嘴里的姐姐妹妹也就只有二房年氏身边的琴棋书三姐妹了,二房本就是庶出,年氏对老夫人这个主母,巴结还来不及,就算老夫人免了她早上的请安,她也定会带着这三姐妹按时出现的。
“住在田庄,不能日日去给老夫人请安,是四娘内疚之事,姐姐虽是客,但每日都能陪在老夫人身边,四娘甚是羡慕!”周萋画平平说道。
周萋画这话一出,春果心中连连拍手叫好,听见没,卫琳缃,别来指手画脚,你在侯府是个客人,别总摆出一副主子的模样。
春果都能听出周萋画话中话,卫琳缃自然也明白,她抿着嘴,努力压制着情绪,好你个周四娘,一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啊!
虽然心中被堵得难受,卫琳缃却面不更色,“妹妹别这么说,都是自家姐妹,你安心在田庄修养,无需挂念太多!”你管我是外亲不外亲,反正你周萋画是回不了侯府的,你就老老实实给呆在这!
周萋画静静地对视着卫琳缃,看似平静的眼眸下却早已暗流汹涌,卫琳缃被周萋画盯得难受,脑袋一懵,竟不由地低下头,垂眸看自己脚尖。
这一看不要紧,她的脚下正好是昨晚打斗中砍出的刀痕。
卫琳缃盯着这长约八寸的痕迹,猛然抬头,环顾四周,墙壁上也有痕迹,窗棂上也有,卫琳缃的嘴角噙起诡异的微笑。
周萋画在卫琳缃环顾四周时,就已经意识到她察觉到了这里曾发生过打斗,她想着必须找话题转移卫琳缃的视线,却为时已晚,卫琳缃的目光已经透过稀疏的竹帘,她的眼睛忽然放亮。
顺着卫琳缃的目光看去,周萋画看到了自己刚刚收拾到方凳上的饭盘内的两只碗上,若要说的再确切些,卫琳缃的目光是碗旁的两双竹筷。
周萋画隐隐心痛,大感不妙。
卫琳缃的眼中泛着闪亮的光芒,她自然把另一双竹筷与外院外拿杂乱的马蹄印联系在了一起,房内还有其他人,而且既有可能是个男人!
她心中的欣喜简直无法言表,若周萋画真做出这等不齿之事,那她与董庸的婚事,自然会作罢!
卫琳缃不再说话,而是直接挑开了竹帘,径直进了内房,“妹妹不是向来不喜欢喜欢这竹帘,怎么今日竟然拉下了竹帘……哎呦,妹妹竟然在内房里吃饭!”
卫琳缃故作大惊小怪地叫道,她弯下腰,拿起两双竹筷,“妹妹怎么用两双竹筷呢?难不成这房内还有其他人!”
卫琳缃的眸光继续扫视着房内,看向那围着青纱帐的床榻,眼眸微微下转,“妹妹,那是什么!”
周萋画顺着卫琳缃所指看去,清楚地看到床榻下赫然放着秦简的长靴。
心脏骤然停歇了好几拍,竟然忘记把秦简的鞋子藏起来,周萋画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卫琳缃见周萋画略显僵硬的表情,想也不想,直接拉开了青纱帐,周萋画抿一下嘴唇,将脸侧到一边。
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秦简的软剑滑在卫琳缃喉咙上的画面。
018 败走
说实话,周萋画真的很希望秦简能一剑刺死卫琳缃,以报上世春果跟自己的仇,卫琳缃一死,今世就彻底换了个样子。
但卫琳缃死在自己这里,估计她这辈子是别想摆脱命格的审批了。
周萋画这厢思考着,卫琳缃那边却手一松,放下了轻纱帐。
她没看到秦简?
周萋画自然上前,假意收拢幕帘,眼梢看向幕张内,秦简果然不在床榻上!
他人呢?
看秦简昨日与黑衣人的打斗,功力非凡,他悄无声息地立于房梁上也不是件难事,可他现在受伤了啊,周萋画诧然,眼角恍然出现白光,却见一条白纱从床上方的围布垂下。
秦简竟然整个人如壁虎一样,挂在架子床上端的承尘上,他用嘴咬住自己的散发,本就穿着一袭白袍,卫琳缃匆忙飘一眼,自然看不到。
可承尘就是普通装横楣板,光洁如地面,无任何可支撑之物,他是如何挂在上面的,更关键的是他还能挂多久。
周萋画惴惴不安,她必须立刻把卫琳缃带离寝房。
没有拿到周萋画的短处,卫琳缃自然不会甘心,她盯着床榻边的男士长靴问道,“妹妹房里怎么会有男人的物品?若传出去,怕是不好吧!”
周萋画冷冷一笑,“姐姐平日住在侯府里,衣食不愁,可曾知妹妹在这田庄的酸楚,若不自食其力,扮成男儿身,估计今日已无缘在这与姐姐说笑了吧!”
周萋画说着,就坐在床榻上,脱下脚上的云头幔,踩上秦简的长靴,“谁想传就传去吧,本就克母子嗣,也不差这伪装男儿外出谋生这一条!”
周萋画态度决然,她敢说得这么坚决自然有自己的根据,溏朝民风开放,京城里大官贵族家的娘子为骑马方便,早就光明正大穿着男子的胡服在街上行走。
也就是在洛城,民风相对保守,卫琳缃欺原主胆怯,这才拿着鸡毛当令箭,“府里断了庄子的粮,难不成还要我们主仆三人饿死不成!”
周萋画声音冷然中带着愤怒,卫琳缃听她这意思,是又想把事情闹个满城,知道压覆不住,连连上前安抚,“妹妹此言差已,妹妹贵为侯府嫡长女,府里怎么会不管妹妹呢,都怪那日姐姐说话不得体,惹得妹妹生气,遭了罪!”
她握着帕子,指指窗外,“这不是带着米面,来给妹妹赔罪了嘛!前些日子,都怪姐姐,还望妹妹勿怪!”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卫琳缃已经这般表现,自己再坚持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更无理,若一不小心过了头卫琳缃再传出去什么话,卫琳缃还指不定会出什么招数你。
更何况,眼下最关键的是,让卫琳缃快点离开这里,“原来姐姐是给庄子送米粮了!”周萋画上前虚扶了一下卫琳缃,“四娘在这谢谢姐姐了!”
“四娘在这田庄松散惯了,礼数也忘得差不多了,言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