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看了看窗边,想不透对方又放下刀是意欲何为。
他怄着口气,说道:“阁下深夜造访,是我有失远迎了。只是,扒窗偷窥,此般行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是我。”他向来不做君子,但藏是肯定藏不下去了,苏星文往前一步,让室内的烛火灯光照在脸上。他的面容渐渐从夜里亮起,少侠看清楚他的脸,惊呼一声。
“是你!”原来白日在街上偶遇的人真的是救了他的人,少侠惊喜道:“恩人!”
恩人?看来少侠确实没发现是自己打晕了他,而清崖也没有说。这个称呼让苏星文有些不适应,他自报名号,说道:“无明宗宗主,苏星文。”
他又补充道:“我此次只为试探你,不是想偷看你更衣沐浴…你确实警觉,很不错。”
“原是如此…”少侠干笑着挠了挠头:“都怪我误会你了。对不起,苏宗主。”
重新和少侠认识一遍,苏星文自己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少侠站在檐上手足无措,以为对方生了他的气,暗想他刚才是不是出手重了些,可又觉得错也不在他身上。
“苏宗主…?”少侠试探地唤道。
这称呼太生分,而且总让他感觉自己被人明嘲暗讽了,他不习惯。苏星文说道:“你叫我苏星文就是。”
“啊?”少侠迟疑道:“这不好吧。你是一宗之主,那么厉害,我怎么能直呼你大名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
“这…”少侠有点犯难:“看你应当比我年长,那我叫你苏大哥可好?”
他没听过别人这么叫自己,但一想少侠成日“清崖大哥”的喊,连沐夜都当过“沐大哥”,苏星文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真的不是吃醋,就是觉得新奇而已。
“苏大哥,今天帮我们躲过捕快的是不是也是你?”少侠想起白日时有石子替他们造了回破绽,便觉得是苏星文又帮了他一次。
苏星文的视线稍稍右移,说道:“什么捕快?我不知道。我在街上看见你,才跟来的…”
他越说越含混,少侠没听清楚,只听到了他说不是,觉得可能是自己又想多了,便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少侠又问:“苏大哥之前在玄沙舵是去参加寿宴吗?被你救起后,我不知为何突然晕倒了,反而是清崖公子将我带上了船,醒来后却没见你…”
金刀刹借寿宴的名义召集武林高手,少侠自然以为作为宗主的苏星文是应邀而去。可苏星文哪收了什么邀请,他也是之后在烟水渔村才知道羡渔港那夜本来是一场宴席。至于他为什么消失,就更不好挑明了。真是一件事要用一千个谎来圆,苏星文不好说自己擅不擅长撒谎,他做戏骗过无双,但面对少侠又演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是去找随我同行的师爷了,所以把你托给清崖。”苏星文道。一旦再遇清崖,“托付”的说辞就会变得拙劣起来。不过,苏星文又想,万一真到了对峙的时刻,少侠会不会偏袒他。
“那师爷现在怎么样了?没遇到危险吧?”少侠关切地问道。
就算真把姚倦扔到玄沙舵,他也有办法自己保命。苏星文答道:“他很好,一点事都没有,已经回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好!”少侠说道,笑得眉眼弯弯。苏星文看着他,他在为一个陌生人的平安而发自内心的高兴。少年人的纯善溢于言表,苏星文好像看到了上元节那碗刚出锅的糯米圆子。
“差点忘了我们还在外面站着。”少侠意识到他们二人还一起站在檐上,太醒目了,万一被人看见就尴尬了。他赶忙说道:“苏大哥,我们先进去吧。”
苏星文正担心少侠继续追问为什么来金陵、为什么要跟着他,这下也给了他点时间编造。二人从窗户钻回室内,还未落座,便听到走廊传来杯盏碎裂声。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推门而出,只见一个黑衣蒙面的歹徒正闯入方莹的房间,而方莹摔倒在地。她见到少侠,指着那歹徒的背影说:“琅轩玉…”
又是冲琅轩玉来的!少侠追入屋内,那歹徒举刀砍向在屋内的破招:“琅轩玉母究竟在哪?!”
“哇,你这人好生无理,竟然擅闯莹姑娘芳闺…”破招说道。
这家伙真是…少侠对他大喊:“破招!危险!”然后纵身挡在破招面前,欲与歹徒对打。
苏星文皱眉,长刀立刻出鞘,几乎是一瞬间,那歹徒已经被他从后面抹了脖子,当场倒地断气了。
好快的身手!少侠瞪大了眼睛,怪不得苏星文刚才收了刀与他练手。要是苏星文使出全力,自己连半分的胜算都没有。
方莹匆匆进屋,问道:“几位没事吧?我方才去布置茶水点心,玉放在了桌上,这人忽然出现,见我身上没带着玉,便推开我闯了进来…”
“这人想要进屋夺玉,没想到我们追了上来。方莹姑娘,你可还好?”少侠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还好,就是吓了一跳。少侠,幸好有你们在。”方莹瑟瑟发抖,泫然欲泣。
少侠安抚她道:“放心,已经没事了。这窃玉贼如此嚣张,待我们搜一搜他身上,说不定还偷了其他人的玉。”
苏星文在歌舞表演时,远远看到过她。他抱着刀暗暗打量一眼方莹,莫名觉得她的做派像正在伪装无辜女子的七姐,有些刻意。
少侠先行去查验尸体,果然搜出了琅轩玉,而这具尸体也从刀口处涌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看来这就是那个盗玉贼了。少侠本以为盗玉案有了突破口,没想到,这时点香阁院外传来了一队人马走路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整齐,间有细碎的兵刃碰撞声。顺着窗口看去,刀镇恶已到了小楼下,其余捕快将点香阁围了个密不透风,刀镇恶仰头对他们说道:“法网恢恢,我看你们这次往哪跑!给我拿下!”
窃玉贼尸首尚且在此,这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啊?!少侠顿感不平,无故蒙受不白之冤,他怎么愿意束手就擒?他向破招使了个眼色,破招也机灵会意,见捕快冲到了楼上,当即躺倒,大喊:“来人啊!应天府的官差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救命啊!”
少侠见苏星文几欲拔刀与捕快对拼,可对面是官差,不可与之硬碰硬,不然到时候真没他们好果子吃。少侠摁住苏星文的手,说道:“苏大哥!不可!”
苏星文看少侠一眼,少侠说的没错,在这里惹出麻烦不好收场。捕快们都注意着破招,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他了。苏星文反抓住少侠的手,带着人跃出窗外,遁入了夜色中。
黑衣人出现之后,捕快紧跟着就追查而来。屡次巧合,像是故意为之,似乎有人稳坐钓鱼台…少侠和苏星文在玲珑坊旁的小巷落脚,一只信鸽扑棱棱飞来,停在少侠肩头,脚上还绑着竹筒小笺。
“有人给我传信…”少侠取出纸条,展信一观,开头写着少侠亲启,后面则曰:所临困局,实不难解。事因人起,少侠不妨好生想想,至今所遇之事,其中关键为何?
关键?这盗玉案的关键,自然是琅轩玉了!遇劫镖车、漕帮子弟、方莹姑娘…就连白姑娘也说,她出现在街头是为了寻找替她父亲的线索,她父亲替她去买琅轩玉簪,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这桩桩件件,都与琅轩玉脱不了干系。而且,每当琅轩玉出现,黑衣人也随之现身。这些黑衣人藏在金陵城中,却从未被人发现,不露半点痕迹。他们的身体里还都有那种古怪的虫子…还有——随着琅轩玉失窃,还有无辜之人失踪。琅轩玉为表,失踪之人为里,贼人窃玉之缘故,也许就和失踪的人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缺少证据,胡思乱想也无用。少侠翻过信纸,背面还写着几句话:少侠若有决断最好。若无定论,可前往应天府地牢一探。另,知人知面不知心,切勿被身边之人表象所惑。多加小心。落款清崖二字。
少侠看到落款,吃了一惊。来信之人原来是清崖兄,当日襄助之恩尚不能答谢,又承蒙此情。不过,既然清崖兄有意提点,虽不知应天府地牢中藏着什么,还是走一趟为好,就是不知这最后一句的“知人知面”是什么意思。
身边之人?破招?还是白姑娘?破招那么憨,心眼凑不出半个;白姑娘又只是一介弱女子…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去地牢。少侠说道:“苏大哥,清崖兄来信,我们得去应天府地牢探查一番了。”
信上的内容也落到苏星文眼里。清崖摆明了是让少侠提防自己…碍事。不过,少侠的脑袋瓜好像没往他身上想,他先人一步,总归捞到点好处。
二人依仗武功偷偷溜入了地牢,在地牢深处的一间牢室发现了破招。破招甫一见少侠便抱怨起来:“你怎么才来!这地方又黑又臭,不仅有各种奇怪的人,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虫子。我在这里真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快放我出去透口气再说话…”
“我看你一句废话也没少说…”少侠又犯起难来。他们一路上绕开了守卫,还没偷到钥匙,想要放人出来,还得先想办法弄来钥匙才行。
苏星文在一旁一言不发,却利索地手起刀落,将牢门上挂着的铁锁斩断了。
破招一看,两眼放光,说道:“还是这位兄台厉害。你这家伙本事一般,认识的人倒都很不错,这识人辨事也算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了。你还没介绍…诶,我看你有点眼熟,好像在路上遇到过。”
“这是无明宗的宗主,苏星文。之前苏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次偶然相遇,又大义相帮。”少侠再次忍住了暴揍破招的冲动,向他简练介绍道。
破招又话唠起来:“这么厉害的人愿意帮你,真是心善。话说,我观苏宗主的功法与众不同,我还从未见过,似乎体内运转的不是普通真气…”
“此地十分凶险,我们还是先走为上吧,破、招。”少侠打断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知破招一甩衣袖,道:“我不走!”
“为什么?!”
破招道:“我送给莹姑娘的那块琅轩玉母被那群捕快给拿走了!说是什么犯人身上不能留东西,岂有此理!这些莽夫,万一把玉佩磕坏了怎么办?”
“玉佩没了?”少侠又想到盗玉案。这些捕快拿走玉佩做甚,难道…
“对呀!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身上其他的东西都没拿走,偏偏拿走琅轩玉母,分明就是见财起意!我要就这么走了,玉佩肯定再也找不回来了!”
少侠思索道:“这事情有些蹊跷,正该搜寻一番。破招,你要找琅轩玉佩,待在牢房里它也不会从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不如跟我们边走边找,说不定就在附近呢!”
破招点了下头:“你说的倒也有理。”
他又道:“我被关在这里时,听到隔壁一直有人又哭又叫,吵的人头都痛了,只依稀听见他们嚷嚷什么,琅轩玉,、,虫子,、,怪物,,真叫人毛骨悚然,我是坐立难安,要是一直待在此处,只怕不过两日就要人比黄花瘦…”
破招又开始啰嗦起来,远处的牢房突然传来凄惨的叫声打断了他:“少侠救命啊——俺不想变成怪物!”
这声音…好像是斜对面的牢房。少侠过去一看,发现里面关的是金陵城的普通百姓。苏星文又是一刀,这间牢门也被打开了。
“你们究竟犯了什么事,为何被关在地牢中?”少侠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人依次说起。一个是王大锤,买了玉镯、还未到家就眼前一黑;一个是秀才周小舟,淘了一块琅轩玉珏、后也忽然睡去;一个正是失踪的漕帮中人钱沧,船行过金陵、连人带琅轩玉观音都被拿下。他们都是因琅轩玉而失踪的那批人!
王大锤朝少侠砰砰磕头,哀嚎道:“少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在这里吃虫子…”
虫子?吃虫子?少侠把人扶起,问道:“你们说的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小舟道:“自我等被关入此处,送来的牢饭污浊不堪,时常有怪虫钻进钻出,我见了恶心,吃不下。有忍不住饿的吃了这饭,过不了几日便犯怪病,接着就被狱卒带走再不回来,令人惶恐不安…”
“周秀才和我们说了这事,大家都不敢吃。俺已经饿了好几日,再出不去怕是要活活饿死了!”王大锤说道。
“说到这虫子,”钱沧也道:“我们在船上遇到的黑衣人口鼻中也有这样的怪虫飞进飞出。回想起来,他们蜂拥而上时,双目无神,举止僵硬,宛如傀儡。古怪,古怪啊!”
少侠若有所思。苏星文默默听完,从举止僵硬、不知疼痛这些症状来看,几乎可以肯定那怪虫就是一种虫蛊。尤其是七姐与此事有莫大关联,她曾师从上任南疆蛊母,在她的师门,蛊是一种恩赐。
一人从人群中走上前来,眼中含泪,唤道:“少侠…”
“白姑娘!你怎么也在此处!”少侠本以为白水芝与他们分开后,就回到家中了,没想到她也被抓进这地牢。
白水芝似有些害怕,身体微微发颤,连声音都在抖:“爹爹许久不归,家中没有进项。我本想把一对玉镯典当了,换些家用,谁成想…再醒来,就在这牢狱之中了。”
见苏星文用无语的眼神盯着她,她别过头,错开苏星文的视线,掩面擦起泪来。少侠宽慰她:“白姑娘别怕,我定将你安然送出地牢。对了,你的爹爹先前也是因为琅轩玉失踪,说不定也失陷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一个中年男子僵硬走来,四肢奇形怪状地扭着,他喊道:“阿芝…阿芝…”
白水芝看见对方,先是吃惊,随后恸心唤道:“爹爹!”
白老爹本神情呆滞,突然惊恐地吼叫起来:“阿芝!跑!跑…”
“是我!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呜呜…”
白水芝啜泣起来,少侠看得不忍,问道:“白姑娘,这、这就是你父亲吗?”
“是,这就是我爹爹。”白水芝哭道:“他怎么成了这样,怎么不认识我了…”
“白姑娘,白老先生好像还能行动,不如先带着他跟我们走吧,我们出去以后再想办法。”少侠搀起摇摇欲坠的白水芝,柔声劝道。可如今要带着这么多人逃出地牢,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白水芝也缓过劲来,擦干眼泪说道:“少侠,水芝有个不情之请。看到爹爹这副模样,水芝的心好痛。这地牢中不知还有多少人也要遭遇和爹爹一样的惨事,水芝实在不忍,想多救一些人…”
“白姑娘一片好心,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但钥匙…”但真正的钥匙是旁边这个大活人,这又怎么好说得出口。
苏星文站出来,说道:“白姑娘大善,我愿与姑娘同去,帮忙破拆牢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个苏九,成心来坏事!白水芝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怎好劳动这位大侠,水芝去找找钥匙便是…”
“白姑娘只身找钥匙太危险了,我还是跟着姑娘吧。”苏星文面不改色。言外之意是让白七别想搞事。
“苏大哥说的有理,白姑娘就别推辞了。”苏大哥也是侠义心肠,真是个好人!少侠想到。
“在地牢里还是谨慎为上,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少侠说道,与苏星文和白水芝兵分两路,独身往地牢另一侧探去。
同时,白水芝也不得不与苏星文一同去地牢深处打开其他大牢的大门,破招则被留在原地接应少侠。
往后的牢室比较空旷,只有几间还押着人,似乎其他空置牢室的人已经被带走了。白水芝压低声音,对身后亦步亦趋的苏星文道:“苏九,你和我有仇?你到金陵就是特意来为难我?”
苏星文不答,反问道:“那虫子是不是蛊?”
白水芝剜了他一眼,冷冷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关心那个少侠,就安安分分跟着他。其他的,少管。”
“七姐!”苏星文拉住她:“他们也只是普通百姓,何必…”
“哟——”闻言,白水芝阴阳怪气道:“几年不见,我怎么不知道你成活佛了?”
“普通百姓,呵,他们当然是普通百姓了。这天底下的人命又哪是人命!大家都是猪狗不如的烂命一条,是死是活有区别吗?关中什么样子你不记得了?”她声音虽低,说出的话却尖锐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星文摇头:“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曾经他也觉得死活没什么分别,甚至活着还不如去死。火烧起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想活,想所有人都能活,坦然地活、随心所欲地活,哪怕一次就好,一次就好。过去的关中似乎是他一切痛苦的来源,现在的关中却是孕育希望之地,所有遥不可及的期待,都有机会实现。
“呵,你少装好人!跟那个毛头小子混几天你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没准儿再过几日就发现,那小子也是一样的俗不可耐!”
“他不会。”苏星文立刻反驳。不只是再过几日,甚至再过几年,再过几十年,他都不会。
她看苏九不是阎王债入脑,而是少侠入脑。白水芝有些抓狂:“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他能救关中。”这个上次好像说过了。在无明宗生活太久,他那胡说八道不打草稿的本事也来了,苏星文又道:“他是阎王债的解药。”
“他能治我。”这句不是胡说。
能治阎王债?听到此话,白水芝也有点意动:“他能治?怎么治?”
“现在还治不了。”苏星文答道。真说起怎么治,也就是拿枯荣经治。
白水芝“嘁”了一声,了然他是胡说,却也被他的倔劲打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苏九,自己想要成事还是得离那个少侠远点为好。二人走到关押着普通百姓的大牢前,又装成客客气气的模样,帮着把被关押的人们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不过转角,少侠就迎面碰上了巡守的狱卒。对方喝道:“大胆!敢在应天府的地牢鬼鬼祟祟!”随即放下手中的小桶,抽刀冲向少侠。少侠先是闪身躲了直劈面门的一刀,后一掌拍在狱卒的右臂,刀被震落脱手。少侠抬手,以掌为刀,将狱卒劈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侠解决了狱卒,去看他放下的小桶,里面盛的似乎是牢饭,饭菜里就有那种恶心的小虫。少侠提桶而回,破招以为他找到了出口,赶忙去问,待一看清少侠手中提的东西,他瞬间反胃干呕起来。
看破招夸张的反应,少侠撇撇嘴。苏大哥镇定如旧,连旁边的白姑娘都没什么反应,破招的戏也太多了,少侠说道:“恶心吗?给你吃的。”
“离我远一点——呕——”破招捂着嘴躲到一旁。
“这饭菜里的虫子大有古怪,我仔细看来,和先前几次在窃玉贼尸首上发现的怪虫一模一样。”
破招非常崩溃,喊道:“天呐,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魔鬼?这么恶心的东西,你居然还能细细观察,一路上虫子虫子的,到了这种时候还念念不忘,还不赶快把你手里的饭桶丢掉!”
“我破招公子了解的都是这世上美好神奇之物,什么绝顶武功,绝代美人,绝世珍宝,这种东西万万不能入目…诶——”破招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这地方竟有此物?”
少侠没想到破招竟然知道这怪虫是什么,意外道:“你认得?这是什么?”
破招摆摆手,不耐地说道:“你先把虫子处理干净!看着他们我要怎么细细分说?”
早知道这家伙认得,就应该一开始就把虫子丢他脸上让他看看…少侠虽心里这么想着,却也只能受破招使唤把红虫全都踩灭干净:“这下好了吧?”
破招才仔细讲来:“这种虫子传说自东海传入中土,名为吞金虫,以琅轩玉为食。若有人被它蛰咬或误吞虫卵,就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南疆有擅长虫蛊的人,以吞金虫为引,可炼就一种名为,螭蛊,的阴毒之物。”
“这螭蛊,作用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螭蛊会令人丧魂失智,变得嗜血残酷,凶暴无比,且无药可解。”破招答道。
这正和那些窃玉贼的症状差不多!看来,那些黑衣人确实被种入了虫蛊。这盗玉案的幕后之人,是想利用这座不见天日的地牢,造出一批疯狂的怪物!
刚才还在破招旁边的白水芝突然缩到少侠身后,发抖道:“少侠,我、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哭啊。呜呜呜,这里是不是有鬼,好可怕…”
没料到白水芝会贴得那么近,少侠任由她扯着自己袖口,暗自嘀咕白姑娘胆子太小了,世上哪有鬼…但他也听到了隐隐哭声,有小孩在哭泣,边哭边说“爹爹快回来,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少侠等循着哭声找去,发现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把捕快制式的佩刀。少侠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又是谁?”
那男孩使劲抹了抹眼泪,哭着答道:“我叫刀正义,我爹爹叫刀镇恶,他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捕头!坏人来了,好多人,好多血,爹爹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少侠心道,原来这就是刀镇恶的儿子,又疑惑刀镇恶怎么把他的儿子一个人留在这儿,便轻声问道:“不哭不哭啊,你知道你爹爹在哪吗?”
刀正义抱紧了怀里的刀,只哭着喊爹爹,并不回答少侠的问题。少侠身后的白水芝触景伤怀起来,眼中含泪,对少侠说道:“少侠,这个孩子好可怜。我们不要逼他了好不好?”
“白姑娘,我并没有逼迫他的意思,只是这孩子…”少侠有些无奈,自己也没有强迫这个孩子答话,只想多了解些情况。但他转念觉得白姑娘也许是想起了她的爹爹,便怜惜起了呼唤父亲的刀正义,于是他说道:“罢了,麻烦白姑娘照看他一二吧。”
破招则和少侠有一样的疑问:“这地方阴森森的,刀镇恶多大的心,把孩子一个人扔在这儿?”
“也许…刀镇恶是怕外面不安全。”刀镇恶爱子心切,既然他把儿子留在了这里,也许正说明他认为地牢内才是更安全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不安全?这里更不安全才对吧!”破招想起那些在馊饭里蠕动的吞金虫就一阵恶寒:“刀镇恶作为捕头,难道没有发现吞金虫的事?这地牢不对劲的地方这么多,他怎么敢把儿子带进来?”
确实,任何一个人都觉得这地牢不是人待的地方,但刀镇恶却觉得地牢内更适合安置他的孩子…少侠思索道:“除非,他对地牢和外界的一切了如指掌!外面有事要发生了!”
少侠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骚乱,几个人形行动怪异,正朝他们这边歪七扭八地走来,口中还不断低吼:“血…我要血…好饿…”
这是要吃人啊!破招大喊:“天啊,居然真的是人傀!这事儿简直透着十二分的古怪,二十分的恐怖!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不能多待了,我们快走!有多远走多远,不然可就得变得和这些人傀一模一样了!”
“你说的,人傀,又是什么?”少侠急切地问道。
“人傀人傀,顾名思义就是看似为人,实是傀儡啊!这被种了螭蛊的人,多半会失去本性,只剩下狂躁本能,根本不听人言。但也有极少数中蛊者会保有部分智慧,虽嗜血狂暴,一举一动却全牵制在那控蛊的人手里。”
这听起来倒很像…苏星文想到。万圣阁则受过天机的恩惠,没准这个能制造人傀的螭蛊也有天机的手笔,看来天机确实一直试图制造暴动。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些人傀正向他们逼近。
“不过看地牢中这些人傀,见人张口就咬,上手就抓,恐怕根本就不服操纵,若是被他们逮住,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行不行,我们赶紧走!”破招继续说,拽着少侠就要走。
旁边的刀正义却坐在地上不肯离开,喊道:“爹爹不做傀儡!正义要救爹爹!”
“你可别闹了,远水救不了近火,痴儿也救不了大捕头,这就叫父子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快跟着我们一起走吧!”破招说道。
拉扯间,似乎那些人傀蛊毒加剧,变得更加狂躁,边吼边抓。其中一个人傀向在外围的白水芝飞扑而去,白水芝尖叫一声,跌倒在地。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拿胳膊挡着自己,距离她不过两步的苏星文不知何故不为所动,只作静观。少侠飞身一脚将人傀踹到墙上,拉起了白水芝:“白姑娘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破招都吓得立刻抄起遗落在地的一把刀,冲着四周乱砍乱挥起来。少侠“哼”一声,把他这个不通拳脚的家伙也挡在身后,说道:“破招少爷,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怎么样。还要不要你的玉佩了?”
破招握着刀,声音都和手一起打颤:“你还真是个魔鬼!我求你我求你!我不要玉佩了我们快走吧!”
少侠苦笑:“你现在倒是想走,可这出口的位置…”
此时苏星文才抽刀,三两下砍倒了一群发疯的人傀,说道:“直接杀出去。”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少侠也从地面上捡起一把刀,还从血迹斑驳、武器散乱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串钥匙,似乎这就是他们刚才没有拿到手的牢门铁钥,结果人傀暴起后被落在地上。白水芝却唤了少侠两声,指着一个方位说道:“我方才听那个孩子说,要去那边找他爹爹。会不会那里就是出口?”
少侠看向白水芝所指:“这个方向…似乎是地牢的衙堂,出口和钥匙应该都在那里!白姑娘,这下多亏你了!”
破招雀跃道:“这下我们能出去了吧!还等什么,快走啊!”
“我们走了,还被关在这里的人怎么办?你们先走,我去把他们放出来!”少侠看向苏星文:“苏大哥,他们三个就拜托你了!”
说完,不等有人发表意见,少侠已经折身回去,拿着捡到的钥匙去开锁放人了。苏星文将附近的人傀一一斩杀,才带着破招和白水芝,还有那个孩子离开。
不多时,少侠又追上了他们,身后还跟着“浩荡”一队被放出来的无辜百姓。大家到了连接衙堂的一处通道,此处人傀见少,总算可以歇口气。
少侠气喘吁吁:“总算追上你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星文帮少侠顺气。破招摸着下巴在琢磨什么:“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事奇怪的很。你说究竟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竟敢在应天府地牢拿无辜之人培养螭蛊?”
“公门中人。”苏星文言简意骇。排除七姐做戏的成分,与盗玉案有关的无非是持有琅轩玉的普通人、劫玉的歹徒、还有紧追歹徒的捕快。歹徒先后横死,无辜百姓又被押入了应天府的地牢,答案已呼之欲出。
“公门…”少侠恍然大悟:“能在这牢里来去自如,还能包藏东西,不就是公门中人!”
“这个人不仅从大家手上夺走了琅轩玉,还把他们关起来作为材料!那些窃玉的黑衣人,说不定是第一批被下了螭蛊的人傀!”破招一想到惊心动魄的经历,激动起来:“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能利用这座地牢,还能瞒住外界,甚至还有些人愿意不明不白地帮助他,这个人会是…”少侠叹了口气,就算猜出真相,他们也缺少证据,要是能趁乱在地牢中搜到物证就好了,但最要紧还是找到出口。
少侠在衙堂巡视一番,在一张未来得及收拾的桌案上发现了堆叠的书信,而书信上却记载着有关螭蛊的内容。
“刀镇恶亲启”、“只落得个被人欺凌嘲笑的下场”、“早早醒悟”、“或可挽回已往之事”…落款为“蛊母”。少侠又翻开第二封信,上书吞金虫的饲养方式,吞金虫以琅轩玉为食,蜕一次甲则化为螭蛊。第三封信则事关人傀,而待吞金虫三次虫蜕,将此甲入药,可治小儿痴症。
看来是“蛊母“以治愈刀正义的痴症,劝服刀镇恶帮助其制造螭蛊和人傀…
少侠还未放下手中的信,就感到一片刀风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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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真相浮出水面,难怪刀镇恶几次三番不分清红皂白地阻碍他们,就是不想让他们查到事实,更想让他们也成为吞金虫虫蜕的养料。
“刀捕头…不!刀镇恶!”少侠亦怒从心起,亏得他之前还体谅刀镇恶和他的儿子,对方却视百姓为草芥、残杀无辜,现在事情败露还打算置他于死地。少侠喝道:“你可真会伪装!一面说你以除暴安良为己任,一面却又害了那么多性命!”
刀镇恶仰天大笑,而后笑声戛然而止:“伪装?!”
“我护了这金陵城多少次!护了这城中多少人!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他吼道:“可这些人,又是怎么对我的!”
“我所谓的兄弟构陷我、出卖我!我的左邻右舍听到我妻子的哭喊却连官都不报!”
“无辜?他们哪一个都不无辜!”刀镇恶已逐渐癫狂起来。
他痛失老母与妻子,儿子也成痴傻,这才发现,原来他为金陵为百姓所做的一切,都一文不值,甚至不值有人来帮他的家人一把。事到如今,他已经算是疯了,珍视的家人就剩下一个儿子,只要能治好他的儿子,他做什么不肯?何况,这只是对那些漠视之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惩罚,或者说复仇。
他大喊道:“这是他们欠我的!”
刀镇恶宣泄完,便提刀砍向少侠,还试图夺回少侠攥在手里的信件。可他的一身武功,在捕快们之中或许佼佼,但还不能与专习武艺少侠对抗。不需旁人出手,少侠三两式已将刀镇恶击退,而刀镇恶也精疲力尽,用尽全力把刀掷向少侠。
刀正义似是听到了他爹的声音,从衙堂的边缘飞奔而来,不管不顾地扑到刀镇恶身边。少侠本想将刀踢至一边,却碍着刀正义从旁奔跑而来,他怕误伤这个小孩,只得聚集内力,打算硬抗下这一刀。
苏星文见刀正义挣脱白水芝跑开,又看到衙堂中央与刀镇恶对峙的少侠,心头一抖,这家伙又要自伤来保全他人!他立刻轻功飞出,顺势抽刀,在那柄飞刀的刀尖刺入少侠手臂前一瞬,挥刀将其从中砍断。“哐啷”两声,刀柄与刀刃相继落地。他转头一眼,少侠无事,也没有受伤。只是他情急之下一同动用了阎王债…阎王债,最忌大悲大喜、一惊一乍。他刚才骤然心惊起急,现在体内枯荣真气乱涌,又隐隐有反噬之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大哥…”一切发生的太快,少侠都有些没看清,回过神来,苏星文就站在他面前,横刀而立,唯独他那把长刀的刀尖在抖。苏星文瞪了他一眼,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善,反而有些凶神恶煞。少侠一缩,不敢看苏星文,心也说不清道不明地狂跳,不知是愧疚还是担心。
刀镇恶掷出刀后,脱力倒下。他身后跟随他的狱卒们见苏星文一刀便将刀具从中斩断,更不会与苏星文和少侠硬碰硬。其中有不少人并不知道内情,以为自己是在帮刀镇恶一些小忙,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他们捅了大篓子。听见应天府有其他捕头快马加鞭而来,这群狱卒们四散离开,生怕自己被发现。只有刀正义还在刀镇恶身边,将刀镇恶留给他的刀塞回刀镇恶手中,哭着让爹爹起来打坏人。
但他不知,他的爹爹才是…
紧接着,少侠等人连同被关押的百姓被护送着离开地牢。暴露于夜幕之下,少侠还有些恍惚,再把刚才短短二三时辰内发生的一切回顾一下,更是唏嘘。早前在城门排查盗玉案的林冲捕快对少侠说:“地牢之事俱已听你说了。刀兄所为…我们这些同僚也难辞其咎。应天府定会善后,也请少侠不要再追究了。”
对方既出此言,便是不让少侠再插手了。应天府也是个秉公办案的地方,不至于上下全都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于是少侠道:“晚辈相信应天府一定会对此事有个公正的定夺。”
另一边,白水芝感叹:“天可怜见,竟叫水芝和爹爹能逃出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只是白姑娘的爹爹…”少侠欲言又止。白姑娘和她的爹爹是逃了出来,可她爹已经受到螭蛊的影响,意识混乱了。
“少侠不必如此。”白水芝见他难言,主动劝道:“爹爹他…虽然不认得水芝了,但也没有如地牢中那些人傀一般狂躁,总算还愿听我这女儿说话,已实属难得…”
她眼中含着泪,说话却这般通情达理,微微笑着,对少侠说道:“水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少侠才好,若不是少侠…”至伤心处,白水芝攥住少侠的袖口,盈盈十指,指尖微凉,她力气不大,紧扣的手却油然透出一股心碎。
少侠见她的模样,些许心酸,可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他缓缓说道:“白姑娘别客气,之后你自己要多多保重。回家的路上多加小心。”
破招听完他俩的对话,“哇”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才认识一日吧,到底是结成了多么,深厚,的情谊!看这依依惜别的样子,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受不了受不了!我看你们不如干脆就…”
本来白姑娘和她爹爹就遭逢意外,她一个人已经很可怜了,破招还要嘴损一把,少侠真是觉得再也忍不了他:“破招你来,我有点事儿,我们去旁边聊一下吧。”揪着他的衣领到了苏星文倚着的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破招还在纳闷,有什么事情非得背着白水芝说,少侠的拳脚已经招呼上来,他大喊:“哎,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别打脸!”
少侠也没真准备把他暴揍一顿,只是吓唬吓唬他,让他长长记性管住嘴,乱拍了他几下就结束了。少侠想起刀正义,心情复杂:“刀镇恶害了那么多人,应天府处置他,落得什么惩罚都是咎由自取,可是还不知他儿子之后要如何…这样一想,倒觉得他们父子二人都有些可怜。”
破招也叹息:“我看,他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多半是为了救他儿子。痴病…年纪小的时候刀镇恶还能照看,可等他老了、病了、死了,他儿子又能指望谁?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到底是做父亲的…唉。”
“吞金虫这东西,寻常人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炼制螭蛊。我刚才找到一些信…”书封信件已经被少侠转交给了林冲,但内容他还记得:“刀镇恶怕是被人利用了。”
破招摆手:“好在虫子和人傀都被应天府的捕快们处理掉了。若是还有螭蛊遗落在外,那可就贻害无穷了。”
“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恶人还逍遥法外,他利用刀镇恶做了一场实验,自己还能做到连踪迹都不露。若是下一次他有了别的目的…”少侠忧心忡忡。
破招听了他的恐怖推测,又开始心慌,连忙让少侠打住:“这桩破事好不容易了解,你可别再自添烦恼了。总之小爷我可不奉陪了,这世上好吃好玩的东西海了去了,小爷可还没享受够,不乐意再牵扯。再会,再会!”
破招说完,即与少侠道别,自去金陵继续玩乐了。少侠心里的疑惑止不住往外冒,虽说黑衣人是被螭蛊操控的人傀,那他们劫掠的琅轩玉又在哪?还有…他喃喃道:“那个,蛊母,又是谁呢,他是不是幕后的操纵者…”
苏星文往这边看来,他从出了地牢就在墙根下倚着站着,听了他和破招的谈论,也一直不说话。少侠感受到他的视线,再一看他,他脸色发白,气息也比之前快上几分,少侠想他们一夜未眠,苏星文更是出力极多,东奔西走还保护他们安全,怕不是累虚了!
“苏大哥!你还好吗?”少侠跑去扶住他:“折腾半晚,我们找家客栈歇歇吧。”
苏星文倒不是虚弱到站都站不稳了,他在极力压制发作的阎王债,看少侠关切担忧的表情,他一时说不好“被少侠觉得自己虚弱”这件事到底尴尬不尴尬。他没拒绝少侠,却说:“我没事。”
他攥着少侠的手,任由对方把他往前带去。应天府是官家地界,周围几乎没有市井气息,他们走到五福楼,差不多又回到了玲珑坊附近,才看到一家未闭门的客栈。他们二人要了一间客房,店小二打着哈欠将他们领到门前,又睡眼惺忪地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进了屋,少侠将苏星文扶到床塌边,想抽手时,却仍被对方死死攥着。苏星文直勾勾地盯着少侠,他对眼前的人挪不开眼睛。他想起少侠与破招交谈时的叹息,少侠那颗纯然的心、那双真挚的眼睛,此外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他都想探索。有一时他觉得自己放纵太过,全然忘记了阎王债发作时最好不要近人。
少侠是解药,能治他。
他对七姐说过的话犹言在耳,苏星文几乎彻底受制于阎王债,他反抗的很困难,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你先…”苏星文含混说道。“走开”二字不及出口,他瞬间暴起,将少侠压在了榻上。
“啊?”少侠愣愣地栽在床上,与苏星文面对面,第一反应是他居然还很习惯这种状况,接着他又不知道自己在习惯什么,疑惑的音节还有半段在喉咙里,唇已被对方狂躁地吻住,苏星文近乎在撕咬他。
“唔?!”少侠抬膝想顶开身上的人,无果后踢蹬一番,对方死死地扒住了他,任他什么动作也绝不松手。少侠立刻联想到失智的人傀,苏星文会不会无意中染上了螭蛊?他气息被夺,渐渐喘不过气,干脆扬起拳头,一拳擂在对方的肚子上。
苏星文不设防备,薄弱处骤然被揍了一拳,只是闷哼一声,身型岿然,照样摁着少侠不动。少侠的腿缠住对方腰身,一使劲将苏星文拧回床上,自己则压在了他身上。时局易势不过片刻,苏星文握住少侠肩膀,少侠肩上吃痛,腿也松了,当即被翻了回去。好在苏星文暂时放过了他的嘴唇,转而熟练地扯开他的衣领,去咬他的脖颈。
少侠刚被亲得有点窒息,颈上又是剧痛,他喊道:“苏大哥!苏星文?”
鼻尖绕起一缕浅浅的血腥气,少侠被啃咬到出血,血珠顺着脖筋滑到肩窝。苏星文的架势,像要吃了他。少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背后冒冷汗,苏星文正好抬眼看他,眼底透出的掠夺感让懵懂少年打了个颤。
他真想吃了我!少侠欲哭无泪,难道他遇到的其实是个食人魔?
苏星文将那几滴血也卷进口中,饥饿感稍许缓解,失控如影随形。房间的陈设在他眼中摆动,少侠的身形却异常鲜明。少侠终究会来到他身边。他为什么要等,他就不能直接把少侠摘下吗?这样就好了,他再无后顾之忧,再也无需对他不曾踏入的过去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想等了,等不下去了。回想起来,才发现过去的每一刻都那么煎熬。
在侵略眼神的威胁下,少侠挣扎的更厉害了,一想硬拼力气胜算不多,对方挨他一拳都不吭声,甚至于伸手去找苏星文腰后挎着的刀,摸索一阵才握住刀柄。但床帐狭窄,他根本施展不开,拔不出刀。他又去摸挎带的锁扣,试图把刀鞘一起解下来。
初入江湖的少年似乎把这当成生死边缘了。苏星文也没有全然自我放弃,他当初为何在彼是方生下选择继续阎王债而非枯荣经,全然是他的决心。他向来不是阎王债的奴隶。那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只不过在他脑中闪过,他并没有实践的意图,归根结底,若不到别无选择的时刻,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更不可能是少侠。
这里没人会阎王债或者枯荣经,他只能自凭本事疏解。他强行运转内力压住开始外泄的枯荣真气,喉中涌出更为浓烈的腥味。
咽下口中残余的血沫,苏星文反手扣住他后腰乱摸的手,他的混沌已经褪去,眸色仍旧很深。趁乱他又亲上少侠的嘴唇,唧啾两下后迅速起身,然后松开少侠。
苏星文突然恢复意识,少侠惊愕更甚,他都没反应过来,手还揽在苏星文的腰上。苏星文低头看向他方才啃咬过的位置,少侠的颈肩胸前是片片斑驳血迹,幸好咬痕都不深。
他在少侠震撼的目光里捂住头,表现出一种实质化的“痛苦”。他也不想这么做作,但他需要给少侠一个解释。
“对不起…我…”苏星文说道。
少侠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口,起身问道:“苏大哥!你没事吧?刚才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刚才你…”少侠突然卡壳,双唇启合多次,也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一想刚才那两次亲吻,少侠从耳根烧到脖子,一片红晕。两个大男人一起啃两口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对方还神智不清,他劝自己。但劝了没用,嘴唇上遗留的触感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麻,心脏更是跳的飞快,像他好像期待已久一般。
“…你突然就失控了。”
苏星文约莫想到他在害羞,放下捂着头的手,沉声道:“对不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侠整好衣襟:“你在地牢受伤了吗?有没有碰到吞金虫?”
“不是螭蛊。”苏星文缓缓说道:“是一种病。”
阎王债刚在关中流传开时,大家都以为那是一种怪病。现在看来…也仍旧像一种病,不过,有的人在病中被选为主人、有的人被选为奴隶,但就结果而言,主人和奴隶并无不同——苟延残喘,或者死亡,过程中蕴含的压迫、奴役、疯狂等等,在结局面前都显得有些可笑了。
“你生病了?!”少侠惊讶道。他看苏星文也不是病怏怏的样子,而且,什么病会…这样啊?
“是关中特有的病症,发病之人会理智全无,仅存本能,躁动发狂。“苏星文解释道。
就他所说的症状而言,更像是精神上的疾病。少侠担忧地问:“关中…那有生命危险吗?”
“有。”苏星文果断地回答:“若不能维持心神稳定,经常发病的人最后身神俱损,会死。”其实也就是阎王债频繁发作,被枯荣真气反噬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侠一听这病最后还会死人,看向苏星文的目光都变成怜惜。苏星文相貌堂堂、实力出众,为人也大义磊落,却患上了这么可怖的怪病,实在是太倒霉、太惨了。老天真是有眼无珠!
“这病有没有药?要不我们天亮后去找个大夫看看吧,金陵城里肯定有很多名医…”
换作平时,苏星文会直言“别白费力气了”,阎王债无解不谈,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清楚。此刻,他从袖袋内取出伤药,递给少侠:“此病非药石可解…别担心,也没有那么糟。”
以前让他死,他还得“含笑九泉”。现在他有牵挂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舍得。
少侠想起苏星文冲出来砍断刀镇恶佩刀后的那个眼神,小心翼翼问道:“是因为我吗?你这次发作…”
这怎么会怪你?苏星文想着,说道:“当然不是。”
就算真是他的错,苏大哥也不会当面责怪他。少侠摩挲着手里的小瓷瓶,深深叹了口气:“要是我像苏大哥一样强就好了…”
“为什么?“苏星文问。少侠不是自恃武功的人,甚至练武都喜欢捎带偷懒。他有多强,未与他深入接触的人不会知道。话本里喜欢把他塑造成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超绝高手,实则太埋没他一路走来的辛苦。
“那样我就可以救出更多人…还可以保护你们!”少侠答道。
这样的答案并不令人意外。某个情绪上涌的深夜,少侠坐在窗前凝视着一轮弦月,他说他曾经遇见过非常可爱的人,但最后没能救出她,要是他那时够强就好了,黄沙下就没有他的遗憾了。苏星文第一反应是原来少侠也有夜不能寐的过往。他完全理解,所有江湖中人面对未竟之愿,诉诸的感叹是变得更强就好了,此后半生磨练,遗憾还是无法解脱。苏星文也是其中一员,后来他发现就算将阎王债修炼到极致也还是有他无法解决的残局,生命里的叹息就像一根根刺,轻的扎在指尖,重的扎在心口。他会当永不甘心的人,俗称犟种。
但那夜苏星文对少侠说的是“没有,要是,”。不过少侠同他一样执着,简称另一个犟种,只不过隐藏得比较好。大家以为他是恩义昭昭,其实他总有必死的决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肯定可以。你能帮助大家,还会比我更强。”这是苏星文在这个夜晚说的。
少侠就着亮亮的眼睛无奈一笑:“苏大哥,谢谢你安慰我。”随即自己扯开衣领,开始给皮肤上凌乱的咬痕洒疮药粉。
苏星文立刻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没有骗你。不信可以拉钩为证。”
少侠被他逗笑了,笑呵呵说道:“才不用呢。这也太幼稚了。苏大哥,你别当我是小孩。”
“拉钩。”无意中被点名幼稚的苏星文抢过少侠空闲的手,强行与他小指勾小指,一时间,少侠笑得更厉害了,笑着笑着就与认真盯着他的苏星文对上视线,深不见底的眼睛中盛满他的倒影,那种熟悉的、心跳加快的感觉又来了,少侠勾着的小拇指开始发烫。
谁都没有说话,互相盯着越凑越近,只要有一方撅撅嘴就能再度亲热。这么像言情话本的桥段,少侠想到,自己一点都不抵触,难道其实我是…喜欢苏星文吗?
一只鸟突然破窗而入,将窗户纸撞出一个大洞,然后整只鸟冲进二人中间,最后滚进少侠怀里。少侠吓了一跳,立刻躲开。苏星文看了眼那只鸽子,鸽子一被他盯到就开始“咕咕咕”的叫,又看向抱着鸽子的少侠,无奈也退开。
“是清崖兄的信鸽!“少侠安抚了下乱叫的信鸽,从它腿上取下小竹筒里的字条,读道:“金陵事毕,螭蛊之事却并未了结…”
清崖的信鸽?苏星文皱眉,这么“合适”的时机、这么“刁钻”的准头,这信鸽肯定是清崖故意放来搅局的。他看到了多少尚未可知,之前羡鱼港一面,他们俩确实“结下梁子“了。苏星文本以为自己抢占先机、局势大好,现在看来还是得提防某人作梗。
少侠看到字条的内容,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暂抛脑后,转头研究起螭蛊的问题。果然!那些吞金虫没那么好解决,还有消失的琅轩玉、专门炼制虫蛊的蛊母!既然清崖兄都明说了“并未了结”,肯定是他有了线索。少侠继续往下看:少侠不妨来江南一会,我在这里等你。
“苏大哥,螭蛊之事还未结束。清崖兄可能有线索,他在江南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盗玉案,他已经占用了苏大哥一天时间。少侠有些过意不去。而且二人明明认识,清崖兄却未提及要让苏星文同去,说明这事本也不需要麻烦苏星文吧。少侠问他:“对了,苏大哥,你来金陵是要办什么事?”
最终还是遇见了这个问题。他本是来金陵寻找少侠的痕迹的——少侠出现在这里时,苏星文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想来见他的。苏星文略一沉吟,答道:“散心。”
“散心?”少侠歪头:“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我能帮你吗?”
“一点宗门的杂事,我不想管了,就出来了。”苏星文答道。要是在正确的时间里,他也能想溜就溜多好…
“苏大哥,你真的很幼稚!”少侠笑道:“哪有人当了宗主还直接撂挑子跑路的?”
少侠又叹了口气:“天亮之后我就得启程了。真可惜,我想多听听你的故事,还想讨教武学。不知下次要何时再见,到时把酒夜谈,借醉舞剑,肯定…”
“不可惜。”苏星文打断他。
“嗯?“少侠不知他何出此言。
“我和你同去江南。”
少侠蹦下床:“真的吗?!不过,这样也太麻烦你了。盗玉案本来和你没有关系…”
苏星文也站起身:“既然遇见了,就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是出来散心,结果还是…”少侠低着头,瞄苏星文一眼,小声道:“果然这就是当宗主的命呀。”
“你说什么?“苏星文冲他一挑眉,少侠假装盯房顶。苏星文将松掉的挎带刀扣扣好,慢悠悠说道:“听说江南风景更好。而且和你一起,很开心。”
开心?少侠撇撇嘴,开心吗…从外表上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一叶小舟从金陵渡水域划过,飘到了江南。少侠和苏星文在隔一日晌午到达烟水渔村渡口,船夫刚将渡舟泊稳,少侠立刻蹦下船,大大伸了个懒腰,说道:“苏大哥,还是地上好。船坐了那么久,腰酸背痛的…”
少侠蹦蹦跳跳走上栈桥,苏星文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路过桥边一个披着蓑衣斗笠钓鱼的男人,那男人看着水面盯浮漂,却对少侠说道:“哎,你可要小心点儿,这附近最近不怎么太平。”
“我?“少侠指了下自己,他不认识这人啊?少侠问道:“啊?你是谁啊?“
那男人“嗨”了一声,嘴里叼着根芦草:“我就是一打鱼的,偶尔也撑船,赚点儿零碎钱财。我从小没名字,村里的大伙觉得不方便,就直接叫我,莫问,了。”
走在少侠身后的苏星文也停下脚步,看向钓鱼的男子。莫问…苏星文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天机楼楼主。他又想,少侠到底被多少人骗过?
少侠不疑有他,只是无奈说道:“你们村里人真是…”起名太随意了点。
莫问转过身,顺势打量一眼在后方的苏星文,只道:“乡下人叫个什么名堂,都也只是图个方便。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好在祖上留给我这么艘小船,我跟它两个相依为命,好歹有口饭吃。”
他又继续说道:“我突然叫住你也是提醒,你们要如何是你们的事。这附近是黄林舵金刀刹的地界,漕帮里最近乱得很,我怕你们这样的外地人稍不留神就触了他们的霉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刀刹?少侠想起那个夜晚…云永望大哥为了救他死于金刀刹手下,要不是苏大哥和清崖兄,他估计还是难逃一死。他有些忍不住愤怒,说道:“你是说,害死云舵主的狗贼金刀刹就在附近?”
莫问一听,立刻急色道:“嘘——小声点!你竟然还和玄沙舵有关?那你更不能过去了,这黄林舵的水匪呐…”
正交谈间,栈桥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少侠张望一下:“前面怎么了?好像听见不少人在吵架的样子…”
就听一粗旷声音道:“给爷爷我做小,难道还能亏待这孩子?“
另一个村民跪地求道:“不行啊这位爷,我们家小红才几岁,她还不能嫁人呢!”
“我大哥能看上你们这丫头,那是你们上辈子烧高香烧来的。还不放手!“有一喽啰说着就要去抢。那女孩看着年纪还很小呢!
“岂有此理…“少侠对莫问说道:“一会儿再说,这帮人欺人太甚!”
村民中一个老汉走出来,高声喝道:“你们太过分了!先前云舵主还在世时,漕帮的人可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那喽啰一脚踹翻老汉,啐道:“老东西,反了你了!”
那领头的大哥也道:“什么云永望,早比黄花菜都凉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玄沙舵的人是怎么被我们舵主除掉的!他们,小舵主,,还在我们黄林舵做客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看今儿谁能管老子快活!”
“住手!”少侠喊道。伴随喊声而来还有一把长刀,“铮”一下插入栈桥的木板里,竖在他们面前,逼得几个水匪刹住脚步。
那水匪领头吼道:“哪来的小子生事!”他定睛一看,对方才两个人,一挥手,身边的喽啰们一拥而上。
少侠想起之前漕帮的人说过他们最擅长团体为攻,一时间还觉得头疼。结果这些水匪竟是一群草包,只他和苏星文二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你们这几个废物。”
这几个水匪还在地上哎哟叫唤,从码头上又走出一妖艳女子,面带纱遮,但仅看眉眼就艳丽夺目。她语气微怒,对着躺倒一地的水匪说道:“叫你们征船办事,谁让你们惹出这些晦气!”
那几个水匪纷纷改躺为跪,大呼着“主母“讨饶。那女子盯着少侠和苏星文,看来是准备亲自出手教训他们俩。
糟了!这位“主母”似乎很强啊…少侠想着,那群喽啰又从地上爬起来,先向看起来比较好捏的少侠攻去。
什么呀!就把他当软柿子!当他好欺负的吗!少侠当面迎击,苏星文则紧盯着主母,伺机而动。看起来此人在漕帮中地位颇高,想来武功也不会是花架子。
主母双手一挥,衣上的飘带向少侠和苏星文二人刺去。二人飞速掠开地面,那飘带撞在地上,连码头的木板都震了震。他们身后突然绽放出数朵玫瑰,似乎是主母以内力凝结而成,绽放后有内力圆弹接连射出,还会追随人身,持久下去,必定应对不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星文挥刀挡了几枚圆弹,决定速战速决。他瞬间近身,催动阎王债功法,向主母砍去。主母未料到苏星文比她更强,措手不及,被击倒在地,用内力堪堪护住,竟是险些被苏星文伤到。
此时,水面也有了动静,有水花的声音。少侠抽空一看,发现是莫问跳下了水。不一会儿,水面上原本停着的船只沉了下去。
莫问把漕帮的船都砸沉了!
众人一看船没了,各个快要疯掉,近乎癫狂之态。少侠顿觉不妙,到主母身边拽走苏星文,拉着他也跳入水中,追着莫问一起游走了。
少侠水性一般,好在在力竭之前从另一处岸边浮上。三人被路过的村民们拉上岸,浑身往下滴水,好不狼狈。少侠感觉自己对水实在是没有好的回忆了。
那伙村民中有一老人认出了苏星文,一拍脑袋,对他说:“大侠!是你啊!幸好那天刚日出你就坐船走了。你不知道,那夜黄林舵在羡鱼港大开杀戒,好多成群结队去祝寿的武林高手都折在那了,之后好多人也没逃出来,要不是你一个人先走了,怕也凶多吉少!”
那夜确实好险…等等,苏星文一个人离开了江南?少侠看向苏星文,苏大哥明明说的是…他为了救师爷才把他托给清崖,师爷也被救了,最后他怎么会一个人乘船走呢?
“怎么了?”苏星文见他盯自己,问道。
“没什么!”少侠想,约莫是那村民看走了眼?他立刻打哈哈道:“苏大哥,咱们衣服都湿了,快去弄个火堆烤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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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很快从四周搜罗来了一些细枝落叶,少侠从袖袋里翻出一个没被浸湿的火折子,点燃了火堆,三人便在火堆边围坐下来。莫问感叹道:“我们三个都没事,真是福大命大啊!”
少侠脱下了外袍,拧干了上面的水,把外衣放在身旁边晾边烤。他说道:“今日还是多亏莫问大哥你反应够快,不然和那些水匪硬碰硬继续打下去,我们肯定在劫难逃啊。”
“哟哟哟,你可别捧我,狗急了还会跳墙呢——”莫问又发觉这不是啥好话,呸道:“我怎么骂起自己来了…脚底抹油罢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少侠轻笑两声,又看向苏星文。苏星文将上衣脱了,正在沉默地拧衣服,头发也往下滴水,好像心情很一般。他的心肯定是散不成了,没准儿还要再多憋一肚子气回去…不过苏大哥的肌肉也太发达了,没个几年功夫真练不出来呢。少侠悄悄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林舵的水匪本就不是好人,还在他们手上吃了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阵凉风掠过,少侠打了个喷嚏。
“黄林舵的人那么嚣张,非要让他们狠狠吃个亏才能记住!我此番搞沉了他们的船,他们一时半会儿就不能出来搅风搅雨了。”莫问说道。
少侠点点头。那群水匪是来征船的,结果船没征到,还被莫问大哥砸沉了船,比起抓住他们三个罪魁祸首,还是应付暴怒的主母更要紧吧。
莫问又惨惨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自己的船也…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无非是贴点本钱进去,算得了什么大事!”
为了就不让水匪追上他们,莫问一艘船都没留下,连他自己的船也凿了。少侠想起之前莫问说这艘船是祖上的宝贝…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好在渔船轻巧,被水流送到了岸边不远处,只是歪栽在水中快要沉底了。少侠将船拖回岸边,船底破了个大洞,帆索也断了,少侠自告奋勇道:“莫问大哥,我来把船补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会修船?”刚才一直不说话的苏星文开口了。他不想质疑少侠,但是如果少侠将这个窟窿修成了更大的窟窿,他也觉得很难交代。
“会啊,这有什么难的。”少侠答道。转头就见苏星文抱着胳膊盯着他,少侠才反应过来苏星文可不只是疑问。之前还说苏大哥是好人,结果这家伙也调侃他!少侠耳根发红,反驳道:“我会的多着呢!不信你等着看!”
“我信。”苏星文说道。少侠确实上房下河无所不能,所以苏星文不担心他一个人在野外风餐露宿会照顾不好自己。苏星文把少侠顺毛捋完,说:“我去找木材。”
二人就近找了些树枝木板,少侠给漏洞钉上木板,又用麻绳接上帆索,这只渔船再推下水,也可以正常航行了。
莫问看完修好的船,高兴地夸赞少侠:“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竟有这样一手修船的好本事!我可怎么报答你唷。”
他又对苏星文说道:“大兄弟,你刚才还不信他呢。你来看看他这手艺,这就叫真人不露相啊!”
“莫问兄客气了,小事一桩。”少侠也骄傲起来,这点小事他手到擒来…“苏大哥!你在笑什么!”
莫问不明少侠怎么看出对方在笑,这分明只能算是不冷脸。苏星文则别过头,说:“我没笑。”
“这倒是搞得我不好意思了。”观二人小小的拌嘴一下,莫问插话说道:“我这一穷二白,也不知道拿什么才能答谢你。”
“哪里的话!”少侠从火堆边穿回外袍,烤干的衣服果然舒服不少!想起在渡口边强掳幼女的漕帮帮众,他向莫问问道:“莫问兄,漕帮…现在是什么情况?漕帮的人现在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江南漕帮,是分了玄沙和黄林两个分舵,玄沙舵的舵主云永望和黄林舵舵主金刀刹可是兄弟,听说是有过命的交情。”莫问缓缓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我曾亲眼见到金刀刹和云永望反目,金刀刹借祝寿之名,在寿宴上血洗玄沙舵。只怕江湖传闻,不可尽信。”少侠低声说道。那晚的血色寿宴,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胸口发闷。
“是啊,玄沙舵气数已尽,金刀刹带着黄林舵占领了羡鱼港。那些水匪以为云永望一死,整个长江就都是他们的天下了,自然无比嚣张、为所欲为。以前定下的不许欺压平民百姓的规矩,也都不作数了。”
莫问又道:“据说云永望还活着的时候,金刀刹还与他立过义约,谁要是将来遭遇不测,活着的就帮对方抚养遗孤。可云永望的侄子云鹰现在却被扣在羡鱼港里,金刀刹将他软禁在水寨,不得生天。”
云永望大哥的侄子…!可恶!少侠攥紧了拳头。
苏星文对少侠的这段经历,只算略有了解,毕竟那些话本中,写的几分真几分假,谁也说不清楚。他问道:“金刀刹与云舵主为何反目?”
既然已有托孤之约,这二人的兄弟情义本该相当深厚,要反目成仇,肯定是为了什么不平常的东西。
“这都跟黄林舵那位来历不明的主母有关,听说她手里拿着能提升常人十几年武学功力的圣药,金刀刹想扩张势力,得了这等好处,可谓是对她言听计从。”莫问回答道。
“主母?!“少侠一听,这不就是他们方才遇到还交手的那名女子吗?
“想来就是刚才现身的女人。”苏星文也说道。
“八九不离十,估计就是她了!”莫问也点头。他也看到了,那女子武功不低、地位颇高,全都和那“主母”对得上号。
苏星文暗忖,那圣药能提升十数年的功力,可能也附有副作用,就像七姐的蛊一样。之前观那些水匪的状态,倒还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侠深吸一口气,说道:“漕帮变故时我在场,如果当时不是云永望舵主救了我一命,我早就没有今天了!如今他的人被这样扣住,我不能坐视不理。”
闻言,苏星文才知当日是云永望从金刀刹刀下救了少侠。此人甘愿舍命救一陌生人,义薄云天,不怪少侠被捞上来后说什么也要再跳海救他。只恨金刀刹既没有放过这个兄弟,也没有放过他的亲朋,如此背信弃义,实在为人不齿。
莫问冲少侠一摆手,说道:“你可别逞能。金刀刹武功高强,羡鱼港主母来历成迷,你可知她底细?况且云鹰和一众玄沙舵元老都被扣在里面,你救得了一个,难道还能救出所有人?”
为什么不能救所有人?少侠张了张口,最终泄了气。莫问说的不错,听说羡鱼港内环环相扣、把手森严,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地方,以他的实力贸闯,恐怕连羡鱼港的地界都进不去。
不过…少侠余光里看到河面上飘来了几件衣裳,瞬间眼前一亮。刚才和水匪缠斗,弄沉了他们几艘船,那船上的衣服竟也随水流飘来了!
“不如我改头换面,偷偷潜入进去试试?”少侠指着水面说道。
“哎!”莫问也叫道:“好主意!少侠的脑子就是转得快!”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苏星文说道。他皱紧眉头,少侠每次都在以身犯险。
“我装模作样地混进去,不会与他们交手。”少侠边套黄林舵的衣服边说。他将宽大的衣服整理到不露破绽:“苏大哥,莫问兄,你们在外围接应我就是。”
“不…”苏星文刚想开口要与少侠一起乔装混进去,一旁的莫问却打断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问道:“三个人一起出现,太可疑了。况且,闯荡江湖,不就在一个,闯,字上。少侠这么机灵,肯定没问题!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这话可说到少侠的心坎里去了,他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赞同道:“就是就是。苏大哥,我肯定可以的!“
苏星文仍皱着眉,见少侠目光灼灼地看他,最后也只好点头。虽然莫问话说的有理,但他总感觉莫问是有意将他和少侠分开。难道莫问是受了清崖之托,来江南指引少侠的…不论如何,他们还得接应少侠,苏星文并不打算让少侠离开自己的视线。
少侠大摇大摆地走到羡鱼港码头的入口,果不其然受到了把守在门口的水匪的盘问。对方见他是生面孔,问他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