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到?”
长安看了看天,“这时候他们也该下火车了吧。”
注意到他用的是“他们”而不是“他”,正要问,长安却把鱼递了过来。
“干什么?”
“你会做鱼吗?”
齐晋点头。
长安说:“做红烧鱼吧。”
齐晋睁大眼,指着自己,“你要我给你做饭?”
长安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说:“你老大让你跟着我,不就是要监视我吗,饭都不做,我要你来干什么。”
“你……”
他有些说不出话,秦先生让他跟着他,确实有监视的意思在里面,他们还不能让长安知道那个洞在哪里。
但是要他堂堂幻魔给别人做饭……还是给长老打个电话说换个人来吧。
“你还是乖乖跟着我比较好,”长安像是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说:“时家的人来了,你们老大今天晚上大概会找人去‘招待客人’,你不想去吧?”
喉咙里似乎又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洞内受的伤果然不轻。
齐晋明白长安说的“他们”指谁了,陈七,和时家的人。
“你的头发怎么突然剪了?”齐晋问。
“这有什么奇怪,”长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头发长长了,不就应该剪掉吗?”
“……你那个,也太长了。”
陈七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起床出门找了找,只见到两位老人正在厨房做饭,陈七于是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时舒。
“他说想去山上看看,”老婆婆说:“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饭也快熟了,老头子要不要去山上找找看?”
陈七忙说不用,他先打个电话问问。
手机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时舒,你在哪里?”陈七问。
“我现在在车上,”时舒的声音好像有些着急,他说:“接了个电话,说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你跟他们说一声,下次我再登门道谢。”
“哦,”陈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有些事他也不好问,问了时舒多半也不会跟他说,最后,“你路上小心。”
“嗯,你也快点回你老板那里去,我哥在旁边,总会比较安全。”
也许真的发生了比较严重的事,陈七说:“我会的。”
“你一定要快点去。”顿了顿,他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我先挂了,就这样,拜拜。”
陈七:“拜拜。”
挂完电话,走进厨房,老婆婆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七把时舒的话转告了给了两位老人,末了,说:“他们家平常就有很多事,小孩子也很忙。”
老头笑了,说:“这算不算虐待儿童?”
陈七也笑了,“儿童算不上,只能是未成年工。”
未成年工时舒这个时候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早上,感觉山上的晨气有点奇怪,便想上去看看,还没到山脚下,就接到了安浩然的电话。
“小少爷,你在哪里?”
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时舒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问:“发生了什么事?”
安浩然说:“昨天晚上我们遇袭了,大师父受了伤,小少爷你还是快点过来吧。”
一瞬间,时舒听到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一阵耳鸣之后,只剩下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神经病受伤了?!
第19章 时家
对于时家家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按照时舒自己的看法,那就是一个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之余还不忘记把手下使唤得团团转的神经病。
别人如何评价时家家主,时舒是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整个时家最闲的就是那个人,他从来没有出过一次任务抓过一只小妖,每天除了晒晒太阳喝喝茶,就是坐在大厅里打着哈欠听回来的人报告任务结果,偶尔装装高深莫测,唬得人一愣一愣,甚至于他的能力是什么时舒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是像长辈们说过的那样,家主其实很厉害,时舒也觉得现在的时家家主早已退化成了一个废物。
作为人父,那是个失败的父亲,他没有想过儿子的教育问题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他的儿子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学校生活,不知道坐在教室里背着老师和同学讲小话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在女生桌子里面放虫子是什么感觉,不知道逃课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和同学一起放学回家走在路上敲诈低年级生是什么感觉(啊喂!)……好吧,安浩然说过,很多事情就算你期待也不一定能去做。
总之,那个人不是一个好领导,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所以,他从来都只叫他“父亲”,而不是像其他儿子那样叫“爸爸”。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是他的父亲,是和他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的父亲。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人也会受伤,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受过伤,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万事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似乎有些忘了,不管是作为他不负责任的父亲,还是作为时家家主,那个人都先只是一个人,一个和世界上每一个人一样会生老病死的平凡人。
时舒按安浩然说的,在公路上坐车到县城车站下,一下车,果然看见有熟悉的人在等他。
“张泉,我父亲他怎么样了?”时舒见到人马上抓着他问。
张泉看了看被抓得有些疼的胳膊,有些难以开口的说:“小少爷还是自己去看吧。”
时舒有些不敢相信的怔住,手慢慢松开了一点,猛地又抓紧,疼得张泉眉毛又是一皱。
“在哪里?快带我去。”
“在医院。”
“都……已经严重到去医院了?”
难道老天爷因上一刻还给了他哥哥,所以要在下一刻带走他父……
时舒放下手,张泉马上不动声色地缩着胳膊拉开一点距离。
然后,他别过头,不忍再看小少爷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时舒怔了一下,是他和陈七昨天来过的医院。
张泉带着时舒很快来到一间病房,看见安浩然和另外两个同辈师兄弟正站在门口。
时舒急道:“我父亲呢?”
安浩然看了张泉一眼,后者与他错开视线,一句话也不说,安浩然默默推开了门,边推边干涩的说:“其实也没有很严重。”
时舒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门一开,他就冲了进去。
时家家主正靠坐在床上看书,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收回视线看他的书。
“小辰,你来了。”
时舒先是愣了愣,好像和他想象的有很大不同,过了一会儿,他才走过去,上下看了看,问:“父亲,你哪儿受伤了?”
时家家主拿着书的右手微微动了动,说:“这儿。”
时舒盯着那只手看了半天,从微微凸起的青筋,到关节,到指甲,甚至毛孔他都注意了。
“哪儿?”他又问。
时家家主于是抬起手,“哦,遮住了。”说着,将袖子稍稍拉起一点,一只创口贴贴在手腕上。
“……”时舒僵硬的扭过头,门口猛地消失了好几颗黑色的脑袋。
他用力压下全身喧嚣的细胞,满是风雨欲来味道的问:“是谁说……”深深呼了一口气,继续:“我父亲受伤了的?”
门外静悄悄的,过了好半天,才看见张泉踉跄一步扶着门,显然是被人推了出来,他往后瞪了一眼,然后躲躲闪闪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大,大大大师父,说的。”
时舒回过头来,脸色很不好看。
“父亲。”
时家家主翻了一页书,淡定的说:“这不是受伤了吗,都住进医院里面来了。”
“我想问,医生是怎么让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你住进来的?”他把“重”字咬得极重,甚至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声音。
时家家主终于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儿子,“都破皮了,还不能住进来吗。”
“嘣!”
时舒似乎听见他脑袋里面有根什么线断了。
破皮了……
他吓得魂差点没掉,早饭都没吃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