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如果不认为现在是逼儿臣收回成命,那就不是吧。
太後不愿多想,顺了口气,倘若皇儿是怕收回成命有损一国之君的形象,那就由哀家代劳,哀家这把年纪,可不怕外人说什麽闲话。
谢母後关怀,只是要叫母後失望了,儿臣并不打算收回成命。
朱明风仍是那副说不动的调子,直让太後心里头怒火丛生,拍案喝道,哀家是在给你台阶下,不要不识好歹,你不要忘了,这後宫也还是哀家能做主的地方!
母後若不怕儿臣再病一场,只管做主。
气氛霎时僵成一片,才过不久的大病重提,直接戳中了太後的心坎。
哪里想过朱明风的态度会坚决成这个样子,全然不在预料之内。
意识到朱明风当真不肯改变心意,太後沈默不语了半晌。
也不再同朱明风说些什麽,起驾回宫。
朱明风要送送她,让太後拦著了,冲後头的宁妃招了招手,宁儿,你过来。
无尽荷廊,曲曲折折往远处伸展,荷花早已开败,残叶凋零,在湖中飘荡,萧条凄凉。
宁妃陪著太後走出一大段都没听她开口说话,也不敢妄自出声,就这麽无言地陪著。
许久,太後才说道,你老实告诉哀家,皇儿这麽做,你会不会觉著委屈。
宁妃笑了笑,温婉如春,太後说的哪里话,皇上能有喜欢的人,这是好事,臣妾有什麽好委屈的。
其实哀家也不知该和你说些什麽,你和清儿兰儿,都是哀家十分中意的女子,而且论起来,哀家最信任的还是你了,清儿太莽撞,兰儿的见地没你深,这次的事情,且不说其他,哀家希望你能在今後,替哀家好生照顾点皇儿。
照顾?
宁妃停下脚,太後见她不走了,回头看她,没错,照顾。
太後您,此话何意?
一较风流…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太後示意随行的宫女都别跟著,牵著宁妃的手往前走了十几开步,转台处。
刚才皇儿说的你都听到了,他向来少有与哀家顶撞的时候,但是这次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同哀家吵,个中原因,哀家想你也看得出来。
宁妃有些摸不透太後究竟想说什麽,似是试探,又像担忧,却不明这番举动的源头,只得套著面上话,不敢多言。
太後是在生皇上的气麽?皇上他也是一时情急,才会与太後顶撞,臣妾想,定是喜欢得紧了,才会这般吧,太後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同皇上计较了。
喜欢?太後第二遭道出这词,比起先前不尽相同的难测,宁儿,你与哀家说心底话,你也认为皇儿,是喜欢那丫头麽?
宁妃微愣,太後莫不是并非试探?
臣妾愚钝,还望太後指点一二。
太後将宁妃的手握在掌心,状似安抚,说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自谦,论起心思,你可不会比哀家差到哪去。
太後过奖,宁妃温声道,话锋一转,其实臣妾也只是想,太後这遭来,想然本意,原就不是劝服皇上,收回成命吧?
太後闻言,微微一笑,还说愚钝,这不是懂的麽?
其实多少也是哀家让清儿闹得有些烦。
哀家不过是想亲口听听皇儿对那丫头的说法,结果皇儿却跟哀家说是因为喜欢,这可明摆著不愿和哀家说实话呢。
实话?宁妃明知故问道,太後想听什麽实话?
哀家虽和皇儿感情不深,但还不至於看不透皇儿的性子。他这人,面上对什麽都能凑合,其实护短得很,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悬殊,护短也不能光之而众,如此一来便想尽量避免事端,也少些需要为难的机会。
倘若他真喜欢那个丫头,断不会同哀家这麽吵,只会千方百计顺著哀家,让哀家软化态度,否则如果封个妃子,倒先把自己的母亲得罪了,那他所谓的心上人蒋贵妃。
会有好日子过吗?
皇儿是喜欢胡闹。
可他还是聪明的。
一番话语叫宁妃心中暗道两人所想竟如出一辙。
琢磨著该不该接话,又听太後说道,哀家的确不是来劝他收回成命的,就是想听听他的实话罢了,不过既然他不肯同哀家说,或许有他的苦衷,毕竟也不小了,许多事情有自己的主张,待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哀家说了。
宁妃笑道,那太後还同皇上动了火,臣妾可还真是给吓到了。
皇儿到底是哀家十月怀胎所生,心里边想些什麽,还能不知道麽。太後说著,缓缓向前移开步子,两人并肩走在一块,夕阳余晖打眼前斜穿入廊,投在栏杆处成片的橘色,几分恬静。
哀家一开始就没有吵的意思,可是皇儿接连出言相激,为的不过是想挑起哀家的怒气,同他闹一番,既是如此,哀家就是和他做场戏又如何。
做戏?宁妃转过脸来,这是为何?
太後若有若无一声轻叹,道,这就得说到清儿了,她虽为我娘家里的人,但脾气不好,心眼也差,是不争的实话,哀家不会否认,别说蒋贵妃那现在有清儿的人盯著,她都来到我宫中和我折腾了一下午,知道我上你这来游说皇儿,能不让人顺道盯著听雨轩麽?
再伶俐的宫女,也无法将哀家和皇儿的意思揣测明白,回去复命,想来也就是说皇儿为了那丫头不惜与哀家翻了脸面,对那丫头宠爱有加罢了。
太後说到此处,顿了顿,四下一看,确是无人经过,才又接口道,就是叫哀家不能明白的是,皇儿封那丫头作贵妃,究竟是何用意,倘若只是为了教训清儿,那大可不必,贵妃一事非同小可,皇命又是覆水难收,肯下这番心,显然皇儿是早做好了准备,但倘若跟清儿没关系,又为何要让哀家与他做戏,故意给人这种误会呢?
宁妃低头思索了会,也不得其解,听太後这一说,事情似乎变得颇为复杂了。
虽然先前自己也考量过事情巨细,但还不到这等难猜的程度。
遂抬头问道,那太後的想法是?
太後并不作答,只说道,皇儿还是太子的时候,哀家虽然能明白他的心思和想法,却甚少体谅过,在当时哀家身为一个母亲,就连该做的理解都没有,添了不少母子间的遗憾,自从前一阵皇儿大病一场,哀家也想明白许多事情,以前他是太子的时候,哀家盼著他是个好太子,登基之後,哀家又盼著他是个好皇帝,这麽多年,皇儿一一做到了,没有怨过哀家一分,若非将身子都折腾垮了,哀家说不准,还不曾知道皇儿过得如此辛苦。
太後也是为皇上好,希望皇上当个明君,这本无可厚非呀,皇上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怪太後的。
是啊,他不会怪哀家,可哀家不能当做那些亏欠不存在,现在想想,他能过得开心轻松些,就是了却一桩一心愿了。
宁妃听这话味儿不对,安慰道,太後可别想太多,母子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既然太後想明白了这些事,那在日後和皇上相处,也断然不会再像往常那样。
希望如此吧,说来咱们都差点忘了说正事。太後拉著宁妃在栏前坐下,她的脸染著余晖的色儿,过了半百,平日养护得当的气色并不显老,五官里还能见著年轻时的神采,母仪天下的风华。
母仪天下。。。
不知他日在朱明风身边母仪天下的,又会是怎样一个女子。
又或者是,此生都不会有?
她的皇上。
怕是舍不得心上人掉进後宫这样的深潭吧。
太後您说。
哀家过些时日就要去御佛寺,这段时间,蒋贵妃是其次,就有劳宁儿替哀家看著皇儿,莫让他有什麽不规矩动作为,他有苦衷也好,都莫让他落了把柄在外人手上,哀家这样说,你能明白麽?
宁妃点点头,应道,臣妾明白。
太後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今日哀家与你说的这些,不能说给第三个人听,明白麽?
太後尽管放心,这点分寸臣妾还是有的。
太後满意地笑了笑,又道,哀家还有个不情之请。
太後这话折煞臣妾了,有什麽吩咐,太後只管说就是,臣妾能做到的,自当尽力。
太後静下话来,半晌才开口。
是有关清儿的事。
宁妃一愣,不明,德清妹妹?
太後点头,说道,正是。这丫头虽然性格莽撞,但骨子里并不坏,哀家不在宫里的日子,不管发生什麽事,她都会是最不懂自保的丫头。
所以哀家希望,你能在她身边,帮帮她。
宁妃默不作声了一会,似有意会。
太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