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1)

周知意睫毛颤了颤:“陈宴,我们分手吧。”

手臂下男人的脊背倏地一僵,下一秒,陈宴冷声道:“除了这一个。”

“只有这一个。”

“我不同意。”陈宴低头去寻她的眼睛,只看到满眼泪光和决绝。

两人鼻尖相抵,他垂眼去吻她的唇,几乎有些发狠地说:“是你说的要在一起,周知意,公平一点,分手不能由你单方面决定。”

“公平?”

周知意狠心推开他,面色讥诮:“你事事都瞒着我,对我有过公平吗?你来南城,取代我哥的位置,来过本应该属于他的人生,对他又有过公平吗?”

恍若天降惊雷,陈宴眸光骤沉,面色煞白,定定地看向她。

周知意眼眶发烫,心紧紧揪成一团:“陈宴,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对我的纵容不过是因为愧疚,可是不管你再怎么弥补,我哥都不可能回来了。”

“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觉得你很可恨。”

陈宴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再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

他初到南城,的确是为了弥补,的确是想“还给”她一个哥哥。

可是后来,他越陷越深,不再满足于只做她的哥哥。

理智与情感反复拉锯,他最终屈从于内心的渴望。

他的感情是比她来得晚,却并不比她的浅。

“你对我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周知意推开他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欠条,拍到他掌心。

“你替我爸还的那70万我会尽快还给你,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一如一年前警察局外,她说“我们两清了”,只是那次她是笑着的,这次却哭红了眼睛。

“依依,我不同意。”陈宴反手拽住她,“我不同意分手,我们之间永远无法两清。”

他音色消沉,压抑又克制。

周知意用力去掰他的手,被他紧紧攥着,直到皮肤泛红也没能挣脱。

她咬着牙,狠着心,眼尾微挑,眼神厌憎又决绝:“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的那么清楚,是你逼我的。”

“陈宴,那晚该死的人不是我哥,是你。”

“……”

手上骤然一松,周知意随惯性向后趔趄两步,强撑着让自己站稳。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以前不需要,以后更不会需要,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去吧,后会无期。”

她紧握双拳,强忍着泪意,大步离开。

周知意走出后院,回到房间,直到将房门锁上,才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失声痛哭。

一院之隔,陈宴颓丧地闭上眼,遮住眼底的潮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雕塑般静默的男人终于动了动,接通了电话。

陈泓升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字,重如千钧:“检查结果出来了,是癌,你马上回来。”

第72章 72

周知意那晚没再见到陈宴。

之后一连三天, 陈宴也都没再出现。

她像是一个捏住鼻子强行潜水的人,关上了眼睛耳朵,把和他相关的一切都丢弃到水平面上, 她潜在水底, 不闻, 不问。

可其他人就不可能不闻不问了。

先是徐碧君,继而是周明温、周祁, 再之后是丁以南、蔚思, 几乎每个意识到陈宴没再出现的人,都要拉着她问上一嘴。

像是一种不经思考的条件反射, 似乎他们本来就应该是黏在一起的。

周知意不得不一次次被人强行从水里薅上来,被追问两句,再被溺进水里去, 反反复复, 疲惫不堪。

“我是他的代言人么?”面对丁以南的追问,周知意终于爆发。

丁以南:“你不是他女朋友吗?那可比代言人亲密多了。”

周知意扯了扯唇:“现在不是了。”

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尾音不要颤抖:“你又不是没他的联系方式,想找他就自己去联系他, 不要来问我。”

“……”

丁以南懵了。

懵完之后, 接着发懵。最后他懵头懵脑地拨通了陈宴的电话,没打通。

“知意。”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道:“真分还是假分啊?”

周知意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觉得呢?”

丁以南看着她的眼睛, 确定这事是真的了。

比真金还真, 并且没有转圜了。

他们一姐对待感情向来认真决绝, 爱是烈火燎原,恨是千里冰封,爱憎都很分明。

他挠了挠头, 问:“为什么啊?”

周知意敛眉,没有开口,丁以南也就不再问了。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徐碧君和周明温。

夜深人静时,徐碧君牵着她的手问:“你和阿宴……是因为你哥?”

周知意垂眼:“原来您早就知道他和我哥的事。”

徐碧君叹气:“天灾人祸,世事难料,你哥的事情不怪阿宴。”

周知意抿着唇一言不发。

徐碧君半眯着浑浊的眼睛看了她半晌,最终又是重重一叹。

“不管你和阿宴是好是坏,奶奶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阿宴他从来都不欠我们家。”

……

******

丁以南像自己失恋了一般真情实感地难过了好几天,然后给周知意带回来一个消息。

“宴哥回海市了,他mama生病了需要手术。”

周知意心口像被人紧紧攥了下,她移开目光,不冷不淡地“嗯”了声。

“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丁以南舔了舔唇,试探道:“就算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啊,更何况宴哥以前对我们那么……”

他最后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周知意干脆截断了。

“我这人心眼小,分手了就彻底没关系了。”

丁以南看她一眼,再看一眼手机,又看她一眼,最后默默叹了口气。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装吧。”

低头再一瞟手机屏幕,和陈宴的通话已经显示结束了。

对方挂断了……

丁以南又怅然地叹了口气。

周知意删掉了季芷的所有联系方式,手指在通讯录页面上下滑动,来来回回数次,最终却没能把陈宴的号码删除。

她强迫自己关闭掉所有感官,每天在家里和医院来回奔波,活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机器。

一周后,徐碧君顺利出院,周祁回到了宁弋。

周知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卖房上。

那一周,她先后带三个买家看了房,全都不了了之。

那段时间,她夜里总是失眠,凌晨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总有无数个冲动在闪现。

她向来就是冲动的性格,花费了很多努力才克制住那些本能一般的欲/望。

日子过得如一潭死水。八月初,周知意迎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之前看过房的一位买家托了中介来和他们谈价,坏消息是,她高考第一、第二志愿全部滑档了。

人人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可到了周知意这里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情场“赌场”双双失意。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尘埃落定,没想到也只是心头微微一动,便坦然接受了。

周明温有意让她重读一年,周知意没同意。她已经很久没回过学校,也没再走过学校通往花店的那条路,更不敢去看她曾经和陈宴肆意亲密过的那条狭窄后巷。

心里像是绷着一根无形的弦,脑子里装着一个看不见的警铃,在有意地避开和陈宴有关的一切,可他早已渗透进她的生活,她目之所及,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她像是生活在没有氧气的真空里,时时感觉窒息。

在这种情况下,大学不能留在南城对她来说倒成了一种暂时的解脱。

七月底,齐青回了南城一趟。

临走前,她塞给周知意一张30万的银行卡。

“这里面是给你的学费,不要推脱。mama知道你好强,可人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自强,否则就是在给别人增添负担。”

这一点,周知意体会了个淋漓尽致,也在周明温的身上看了个淋漓尽致。

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齐青说过的话,在某些方面,她像极了周明温。

不愿安定,不甘平庸,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周知意捏着鼻子收下了那张卡,忍住了强塞给齐青欠条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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