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道:“蓟辽总督杨选六百里加急军报,蒙古俺答数万铁骑聚集蓟州,听卫所斥候探报,他们是要兵犯辽阳,杨选已尽起蓟辽各卫所兵士增援辽阳。我以为这是佯攻,俺答其意图绝不在辽阳,而在京师。因此急命快马传令杨选止军回营,勿中敌声东击西之计。兵部行文发出后,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杨选好大喜功,且刚愎自用,唯恐他不听军令冒进,又亲自手书三封命快马传送给他。可谁知,传信兵士刚走才盏茶功夫,杨选的回执就到了,说他已确实探明,蒙古数万铁骑就是要进犯辽阳。辽阳若有失,他身为蓟辽总督难辞其咎,因此思之再三,亲率大军东进增援辽阳。”杨博双手拳掌使劲互击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悲愤地说道:“杨选此去,必被敌断其归路,十余万将士必丧于他手”
徐阶脸色大变,暴怒的跺脚道:“杨选该杀”
杨博抱拳道:“王爷,阁老,如今情势危如累卵,我已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徐阶暴怒的吼道:“如此危急的军情,你为何不马上急报皇上,竟然还如此拖延,杨博,你脑子傻掉了不成?”
杨博苦着脸道:“我接到杨选回文,就知大事不好,一刻都没敢耽搁,连夜进宫想叩见皇上,可谁知司礼秉笔黄锦说,皇上正在玉芝宫斋醮敬天,因此我、我没敢告知黄锦说有紧急军情,就又急匆匆赶到内阁,想找阁老商议,该怎么办。可谁知,我赶到内阁,不仅阁老您不在,就连其他阁臣也一个都不在值房。我又急忙出宫,赶往您府上,没想到竟然又晚了一步,阁老已出府进宫了,我又急匆匆赶过来,因此才、才来晚了。”
斋醮敬天?徐阶和陈烨都是一愣,眼中都露出吃惊疑惑之色,两人心里都清楚,因愤怒妖道欺骗,大统都不惜烧了万寿宫,烧死数万道童以及宫女。按道理是不会再弄这套斋醮敬天的愚蠢勾当了,可是万寿宫灰烬未消,大统怎么又鼓捣上这一套了?陈烨眼神闪烁了一下,双眸露出玩味沉思之色。
徐阶静默了片刻,慢慢瞧向依旧还在不断冒汗,眼泛红丝,疲惫惊慌的杨博,苦涩的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博的肩头,皱着眉沉思了片刻,望向陈烨,抱拳躬身:“王爷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但若就这么冒失上奏皇上,恐有些不妥。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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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朝会
第四百三十二章朝会
陈烨点头道:“事关大明安危,就是阁老不说,本王身为皇子,为救江山社稷,也责无旁贷。”徐阶点点头,深深地瞧了陈烨一眼,忧急的双眸闪过复杂异样之色。
陈烨此时心里都是苦笑和疑惑,也无暇去理会徐阶细微的神色,微皱着眉头,这时间看来又提前了,我怎么有种感觉,好像这种偏差正在将历史曾发生的事,以加速度在向前推进?
陈烨慢慢抬头看向同样皱眉苦思对策的徐阶,不知道加快速度推进曾发生的历史事件和原来历史正常发生过的经历会不会也有偏差?
徐阶也抬眼望向陈烨,目光露出探寻之色。
不管了,活马当作死马医,赌一赌吧陈烨沉声道:“阁老可想出什么对策?”
徐阶沉吟了片刻,说道:“杨选鲁莽请进,京师门户已空虚,应速调宣府总兵官马芳、宣大总督江东尽起各卫所精锐护卫京师,京师三大营从现在起整军备战。王爷您看,可有什么纰漏不足?”
陈烨点头:“阁老老成谋国,调度得当。大方针上本王赞同阁老调度安排,细节上嘛,墙子岭是扼守京师门户的要冲之地,蒙古骑兵若真要进犯京师,此地不可不重点防范,本王以为应从神机营抽调对火器熟练的将士火速驰援墙子岭。”
徐阶眼神闪过一丝异色,忙点头道:“王爷所虑甚是,守住墙子岭,扼住京师要冲,蒙古鞑子就很难对京师构成威胁了。事不宜迟,惟约,你我速随王爷进宫,禀明圣上。”
陈烨点头,也不再谦让,转身走向宫门,徐阶和杨博紧随其后。
玉熙宫大坪上,李春芳、高拱等阁臣及堂官们依品阶躬身肃立,高拱嘴角微微下垂,露出一抹阴狠果敢之色。一双虎目闪烁着冷冽的寒意,不时的在双手托着的厚厚一摞奏本以及紧闭的宫门间来回扫视。
郭朴悄悄回头瞧了一眼高拱,四目相碰,露出会心之色,郭朴转过头,平视着宫门,暗暗轻吁了一口气,压了压激动有些乱的心跳。
站在众阁臣堂官之前的李春芳目光从宫门挪开,悄悄回头,忧急不安的望着大坪对面的仰承殿。
仰承殿大开的殿门身影闪动,陈烨徐阶三人快步走出,殿门前台阶左右肃立的锦衣卫镇抚司十三太保急忙翻身跪倒。
陈烨瞧着脸色青白,气喘如牛,满脸都是汗水的徐阶,要伸手搀扶:“阁老,还是先歇歇吧。”
徐阶摆手强笑着喘息道:“多谢王爷,已误了时辰,不敢再耽搁,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陈烨微露苦笑,迈步下了汉白玉台阶,沿着大坪走了过来。李春芳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高拱扭头瞧了一眼走过来的陈烨,又转回头,瞧着手里的奏本,嘴角绽起了一抹冷森的笑意。
“王爷,阁老你们可算回来了。”李春芳忙伸手搀扶徐阶。
徐阶疑惑的望向紧闭的宫门,喘着粗气,边掏出官袖内的丝巾擦着脸上的汗水,边低声问道:“朝会的时辰已过,为何宫门紧闭?”
李春芳微露苦笑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刚才玉熙宫贴身牙牌少监曹化成出来传旨说,朝会时辰向后推延半个时辰,具体什么原因,他没说,我也没敢问。”
徐阶惊疑的目光从紧闭的拱门挪开,瞧向并没依规制站在自己身前而是站在自己左侧的陈烨。陈烨并没瞧向徐阶,而是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瞧着宫门,不知在想着什么。
徐阶慢慢收回目光,眼中的惊疑慢慢糅合进了忧虑,突然又开始修玄敬天,皇上这是为什么?难道里面暗藏着什么玄机?念头转动思索间,杨博刚才所说的紧急军情又在脑中闪现,一时间脑中嘈杂纷纭,徐阶轻轻吸了一口气,使劲强压了一下烦乱之极的心情,嘴里一阵阵的苦涩。
玉熙宫无声的开启了,司礼秉笔冯保和黄锦同时走出,黄锦扬声说道:“朝会时辰已到,众臣工入宫议事。”
冯保快步下了雕龙汉白玉丹樨,走了过来,满脸堆笑道:“王爷,阁老,请”
徐阶望向陈烨,拱手刚要相请,陈烨笑道:“今日是朝会,论品阶,本王应该在最后才是,阁老不必谦让。”话音落下,不待徐阶开口,迈步向后走去。
徐阶深深的瞧了一眼陈烨的背影,双目闪烁了一下,正衣冠,迈步走向丹樨。
冯保脸上堆着笑容,也向后走去。陈烨站在满脸诚惶诚恐的工部尚书雷礼身后,瞧着冯保跟了过来,微微一笑,轻轻颔首,并没跟随雷礼前行,微停住了脚步。
冯保脸上露出羞愧兼感激涕零之色,低声道:“王爷待奴才如此天高地厚,奴才就是碾成末,化作灰都难报答王爷对奴才的恩德。”
陈烨微微一笑:“此瘦马非彼瘦马,你喜欢就好。”冯保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惊惧之色瞧向陈烨。
陈烨瞧着前边两三米远的雷礼,慢步而行,微笑道:“冯保,本王听说你信佛,这事嘛也算赶巧了,本王机缘巧合弄到了一套据闻是当年三藏法师亲手抄录翻译的般若心经,送与你了,有闲暇时,去本王府内拿吧。”
冯保脸色又是一变,慌忙低声道:“王爷,奴才真的知错了。昨儿王爷一番真言教诲,奴才如神雷轰顶,已幡然悔悟,心里再无邪思杂念。奴才恳求王爷,求王爷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陈烨步上丹樨,微笑冲丹樨上躬身迎候的黄锦颔首,轻声道:“既然心静了,前事一笔勾销。不过冯保,有句俗话,人心似水啊要想真做到心静执中守一,往登极乐,证得金身正果,没有大毅力大定力不行啊”
冯保脸色苍白,刚要张嘴,陈烨站在殿前汉白玉台阶,正了正衣冠,扭头微笑瞧着冯保:“有时候这极乐和地狱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