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没好气的瞪了陈烨一眼,叹了口气道:“邹应龙倒是才堪大用,做官的操守也能让朕满意,他若不是徐阶的学生,朕或许会拔擢他升任应天巡抚。”
大统嘴角绽起一抹狰狞,冷哼道:“师使之活,邹应龙不能也不敢与他视为恩师的徐阶作对的,因此朕若让他做了应天巡抚,后果可想而知。”
陈烨心里苦笑,自从朱元璋利用程朱理学为儒学披上了这层介乎江湖神棍的外衣,采用只准用圣人之言玩文字游戏彻底扼杀儒生创造性,将天下读书人甚至整个民族的脑子禁锢成浆糊的八股文章始,儒学就彻底的死掉了,再无一丝生气,只剩下腐臭气。
明朝的儒生们受理学的摧残,脑子一片混沌,眼里看不到任何先进的东西,思想开始禁锢,固步自封,妄尊自大,认为只有学好八股文章,科举中第,才是人唯一的出路。导致的恶果就是近六百年中国人除了会做官,可说是什么都不会做。
在这种神棍加变态的思想禁锢诱导下,明朝读书人尊师重道也进入到一个变态诡异的境界。那就是父母、皇帝乃至所有人都不及老师对自己的恩情大。
父母虽生了他,但恩师却是使他能在人世间活着的唯一指路明灯。因此老师的话比圣旨还要圣旨,不敢有一丝反对,否则立时就会成为所有满脑子理学浆糊的读书人的公敌。会被痛斥为大逆不道,无父无君的禽兽败类。
大统说的没错,邹应龙绝不敢为了整肃纲纪,维护朝廷利益,公然与恩师徐阶家族为首的江南士绅和勋贵作对的。否则,甭管对错,都会被天下读书人和满朝清流视为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异己败类的。
陈烨目光闪烁,嘴角露出一抹玩味诡谲的笑意。
大统目光敏锐的扫视到陈烨嘴角的笑意,脸上的阴郁更加浓了,淡淡的怪笑道:“朕的话很可笑吗?”
陈烨醒过神来,急忙躬身陪笑道:“父皇误会了,儿臣见父皇忧劳国事,儿臣想着能否为父皇分忧,刚才想到了一人,也许能替父皇分忧,因此不自觉脸上露出了笑意。”
大统瞧着陈烨,带着几分嘲讽的微笑道:“哦?倒是难得,朕这满朝官员,竟还有让你这刮地皮的市侩奸商看上眼的?说来听听,朕很有兴趣知道能被你举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陈烨嘿嘿笑道:“父皇的话,儿臣就当是在夸奖儿臣。”
大统哼了一声,看着陈烨。陈烨收住笑容,躬身道:“儿臣向父皇举荐的这名臣子,刚才徐阁老已经说过他的名字。”
大统一愣,疑惑的看着陈烨,转而恍然道:“你是说那个弹劾你的户部主事海瑞?”陈烨笑着点点头。
大统目光闪烁看着陈烨:“朕倒是被你弄糊涂了,海瑞弹劾你,你反倒要抬举他,是何用意?”
陈烨道:“海瑞的那道弹劾儿臣的奏本,父皇应该心知肚明,幕后一定有主使的人。”
大统静静的看着陈烨:“朕心里自然清楚,但朕不清楚的是你举荐海瑞是何居心?”
陈烨道:“要说居心,儿臣确实有,他们既然让儿臣如此没面子,那儿臣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也要给他们松松筋骨不是。”
“糊涂,海瑞既然能上这道奏疏,自然是他们的人,”大统目光一闪,鄙夷的一笑:“你该不会是想让他们窝里斗?幼稚载圳你那点小算计还是不要,”
陈烨道:“父皇,儿臣敢用项上人头做保,海瑞绝不是徐阶的人,他谁的人都不是,如果硬要指出一人的话,海瑞只能是父皇的人。”
大统一愣,惊疑的看着陈烨,半晌,冷笑道:“朕今儿真听到新鲜事了。朕的儿子用他的脑袋向朕保证,海瑞是朕的人。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臣子都信誓旦旦说是朕的人,朕御极四十一年了,这双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可朕从来就不信这种鬼话,今儿你却跑来告诉朕,这个海瑞又是朕的人,朱载圳你没昏头吧?”
“父皇想听听这个海瑞的以往历史吗?”大统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陈烨。陈烨将海瑞前半生的生平截止到任湖广兴国州判有详有略说了一遍。
大统眼中异光频闪,极度怀疑的瞪着陈烨:“海瑞的历史你怎么会知晓的如此详细?”
陈烨一愣,脑子电光石火,慌忙笑道:“父皇怎么忘了,儿臣是做药材生意的,鹿野镇从四月开市,每日都有南直隶浙江以及湖广前来采办药材的药商,他们对海瑞都是交口称赞,儿臣知晓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对了,儿臣这次进京在潞河驿曾与进京任职的海瑞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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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突闻李庄变故
第三百五十三章突闻李庄变故
大统眼中的怀疑慢慢消失了,木然的点点头:“能让商贾如此夸赞,这个海瑞为官倒也有些手段。朕倒也理解了这个区区六品主事,为何能让徐阶如此看重。”
“父皇,海瑞绝不是阿谀奉承攀附权贵之徒,徐阶之所以能让海瑞上这道本,那全是因为儿臣的所为激怒了这位性情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青天大老爷,就算徐阶不暗中串联,海瑞也会上本弹劾儿臣的。”陈烨微露苦笑道。
大统沉思了片刻,嘴角又露出带着嘲讽诡谲的笑意:“你举荐他,是认为这个海瑞能胜任应天巡抚,治理好十府水患,为朕看管好江南财赋重地,不会给朕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陈烨邪笑道:“回父皇,儿臣敢拍胸脯向您保证,应天十府水患海瑞绝对能治理好。但是否能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儿臣现在也敢拍胸脯的告诉你,那是一定会出现的。”
大统一愣,冷笑道:“不要跟朕弄玄虚,有话直言。”
陈烨笑道:“海瑞曾说过一句话,不知父皇可有兴趣听听?”
大统冷冷地看着陈烨:“说”
“海瑞言,欲天下治安,必行井田,不得已而限田,又不得已而均税,尚可存古人遗意。”
大统脸色一变,微眯眼惊疑道:“他想改制?”
陈烨嘿嘿笑道:“父皇睿智”
大统阴森地:“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陈烨笑道:“其实海瑞所想行之改制,父皇清楚,就是被御史傅汉臣所称一条鞭法,这个雏形儿臣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大统九年,大学士桂萼就清图、清籍、攒造、军匠开户、新增田地、寺观田土、编审徭役等项提出过改革奏本。父皇批准了桂萼关于新增田地、寺观田土和编审徭役三项的改革,其中编审徭役就是一条鞭法。另大统十六年,右副都御使应天巡抚欧阳铎曾在应天十府实行过与一条鞭近似的计亩从圩不从户征一法。还有大统三十八年,御史广东巡按潘季驯也在实行均平里甲法。去年,御史浙江巡按庞尚鹏,如今正在浙江实行一条鞭法。”
“糊涂应天十府如今正遭水患,朝廷也正要借助于士绅之力治水平灾,让他们能拿出粮米赈济灾民。值此朝廷正借助于他们之时,你却想让这个海瑞巡抚应天,骤然实行变法,士绅、勋贵必然心生不满,甚至会因抗拒海瑞变法纠集逃窜出应天。真到那时,无粮米赈灾,饿殍遍野,你是想让应天的百姓造反吗?”大统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