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跃春反应十分的快,略一思索。他一把抓住了阿次的手,回头就走。“田中四郎身边是英国仁记洋行的经理约翰逊。他一定怀疑什么,是来打探你的。”
阿次绷直了脊背,“那我大哥……”
夏跃春道:“别急,他只是怀疑。要是知道确切消息早去抓人了!”
两人越过一众衣香鬓影的名媛,又穿过几位高谈阔论的绅士。心里急的很,却还得作出一副闲庭信步好整以暇的样子。
阿次道:“快想办法,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不会说英文,待会对不上两句话。立马穿帮!”
夏跃春瞥了他一眼:“我还有一招!”
“什么?”
“尿遁!”
夏跃春见阿次翻了个白眼,笑道:“百试百灵,你不信?”
阿次无奈道:“我要是翻墙出去呢?只要不和他们打照面就行。”
夏跃春道:“不行,又没人要杀你,你翻什么墙啊?阿初那身手能爬上这么高的墙吗”
阿次眼珠子一转,“不错,是有人想杀我啊!”他冲夏跃春一笑,“只要找人打我一枪就行。”
夏跃春吓一跳:“那阿初还不得掐死我?不行不行!”
阿次急道:“又不是真的打,只要受点轻伤糊弄过去就行。”
夏跃春无奈了,“我只能同意用空包弹,你要是擦破点皮,阿初能把我活吃了!”两人嘀嘀咕咕的商谈一番,夏跃春转身而走,去寻找合适的刺客。
阿次坐在一张白色凉椅上,孤独的落了单。心中是十分的惦念杨慕初。摸了摸口袋他拿出打火机把玩。打火机是芝宝牌子,通体黄铜质地并无任何装饰。打火机发出清脆而又节奏的咔哒声,他一面不动声色的四下张望。一面抬起表来看了看时间,杨慕初此时应当见到王亚樵了。王亚樵会相信他么?
阿次端着一杯来历成迷的香槟,行走在一众华服贵介中,音乐、香水、酒气夹杂着食物的芬芳,男男女女的交谈欢笑声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他困在其间。他松了松领带,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人群中闪出英国老头约翰逊的洋面孔,那洋人面似鹰隼,锐利的眼光向他一扫顿时盯上了他。
阿次装作若无其事的一扭头,他迈开两条长腿走过人群。未等他喘口气,迎面碰上了冯清源。
两面堵截!阿次心中一惊。他皱眉道,“清源……你也来了……”
冯清源穿一身水色长裙,打扮的很是出挑。她冲阿次灿然一笑,“阿初,你来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实话说,是不是吃醋了?”
阿次莫名其妙:“我吃哪门子醋?”
这话听在冯清源耳朵里,便有了另外一层意思:“阿初,你嫉妒我同李公子相会,难道我会不知道么?”
阿次急的火上房般,哪还管她这桩桃花债。当即把水晶杯子往冯清源怀里一塞,说道:“我肚子不舒服,怕是中午吃的鱼不新鲜。我去去就来。”
冯清源哎了一声,眼见阿次一溜烟的跑了,却不好跟他一同如厕。她沉着脸哼了一声,只得作罢。
再说阿次一头扎进了余府那豪华非凡铺金嵌玉的茅房,就像是进了极乐世界似的,长久的隐匿其中。连个泡都没冒上来。负责监视的日本特务见他没有回归人间的打算,正要硬闯。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青着脸扶着墙,摇头晃脑一步三叹的走出来。
夏跃春忙上去扶住他,“阿初,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杨慕初揉了揉自己脆弱的肠胃,摇手道:“没事没事,喝杯热茶就好了!”
在他吸溜吸溜喝茶的空挡,田中四郎夹着英国人约翰逊匆匆而来。田中见杨慕初一再作做,心中疑云更胜。对着杨慕初摆出一张笑脸,他恭敬的一躬身。“杨老板,鄙人田中四郎。乃是新任的中佐。请杨老板多多关照。”
杨慕初坐着没动,懒洋洋的受了他一鞠躬。“田中先生客气了。田中先生来沪“赏梅”,有好大一篇文章啊!我怎么照顾的来?田中先生太抬举我了。”
田中笑了笑,并未同他做口舌之争。约翰逊似乎很着急,此时见他们都不言语了。对着杨慕初他气急败坏叽里咕噜的喷出一大串洋文。
田中看杨慕初皱紧了眉头,一手搭在枪上他一边亲切的作出询问,“杨先生,你是听不懂英语还是约翰先生说的太快了?我让他再给你说一遍好不好?”
杨慕初眯着眼睛盯住了他,左右不知何时围上许多神色彪悍的西装青年。田中与杨慕初阴沉对望,剑拔弩张。
杨慕初眼睛盯着田中,同约翰逊一扬下巴,流利的用英语作出回应。两人对答几句。杨慕初森然道:“田中先生不厚道啊?你对约翰逊先生说我要买美国人的药品,这根本就是凭空诬陷嘛。难道你们梅机关的特务就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诬陷人?我这次是为东三省军部采购药品,田中先生你搅黄了这单生意,是要负责任的!”
田中听了杨慕初这连珠炮似的一席话。也并未动怒。他鞠躬对杨慕初一行礼,“杨先生,我只是想试试你对这件买卖的诚意。若有冒犯之处,我为此而感到抱歉。”
杨慕初看出此人城府是十分的深,遂换了副面孔,点头一笑。“不错,在我们中国这叫不打不相识。田中先生是沪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后还请多关照。”
两人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枪把对方打个脑浆迸裂。却偏偏作出副一团和气的样子。
田中说过了一番客气话,不好留下来同杨慕初大眼瞪小眼。只得偃旗息鼓的暂时撤退。而杨慕初见他扭头就走,堪称败得潇洒走的干脆。
对着田中的背影,杨慕初极力的克制自己给他一枪,此人不除必成后患。奈何时机未到。
他低头对夏跃春耳语道:“你还不去告诉刺客,人余老板过个生日不容易。咱们还是别搅和了。”
夏跃春被他这结局大翻转给镇住了,又惊又喜的捶了他一拳。“好家伙,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啊?你们怎么换过来的。”
杨慕初歪着头一笑,“想知道掏钱!”
原来阿次刚才在厕所里来来回回的兜圈子。他知道门口必然有人守着。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厕所的窗户高而窄,是个小小的通气口,躲在这里不是个事。他伸手攀上了窗沿打算翻出窗户拖延时间。好巧不巧,他刚抬手往上一窜,就看到了杨慕初。两兄弟亲亲热热的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一惊。
杨慕初挣的满脸通红,见阿次还呆着不动。急道:“你倒是让让,你以为我是耗子给个缝就能钻过去。”
而阿次无言的往下一跳,就觉得杨慕初好像有天眼通似的,真是神了。
杨慕初爬窗户很是手生,且窗户实在太小,塞不下他这尊大神。阿次看他那架势好像是故意来找摔的,于是在下面张开双手预备着接他。眼看着他哥泥鳅钻洞的扭来扭去,正是掉在他身上。扑通一声,两人摔了个四脚朝天。阿次那后脑勺往地下磕出咚的一声,和敲锣似的。倒把杨慕初吓了一跳。
杨慕初替他害疼的嘶了口气,赶紧摸他后脑勺,问道:“没事吧?”
阿次铜皮铁骨的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好像并不觉得怎样。抓着杨慕初的肩膀问道:“大哥,你见到王亚樵了”
杨慕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快换衣服。”
阿次动手解衣服脱裤子。嘴里也不闲着,又问道:“那信也给了他?他怎么说?”
杨慕初拿下假发扣在阿次头上。对着镜子他理了理自己的发型,“没问题,都谈妥了。”
阿次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叮嘱道:“大哥,田中和约翰逊都在门外等着呢!你要当心。”
杨慕初笑了,“我知道,你快上去吧。”
阿次点头应了,正要攀窗户往上爬,冷不防杨慕初把他胳膊一拉。他莫名其妙的一扭头,就被吻住了,吻住就不放开了。
杨慕初的唇干燥有力,咬住了他不断斯磨。阿次忍不住轻轻的舔他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