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和市长夫人忙笑着说:“先吃饭,先吃饭。只顾着说话,仔细菜都凉了。”
桌上的菜很丰盛,是附近酒店送过来的。四个人的胃口都不错,但菜还是剩了一大半,都倒掉了。她觉得怪可惜的,但这也许正是市长家的气派吧。
午饭后,胖子陪她去了医院,然后又送她回了宾馆。她有午睡的习惯,且因了感冒头有点晕人也困,但似乎因错过了正常午休的时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睡不着。思绪太多了,犹如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又如漫天的蒲公英飘游着永不得着落。她从黄昏一直躺到第二天太阳当头,她似乎还未睡着,她很困,还想躺着。朦胧中仿佛有人来敲门了。她垂着眼皮起来穿衣开门。门外是胖子。胖子一脸神秘的兴高采烈。他要邀她一起去参加一个婚礼。
“什么婚礼?”她吃了一惊。
“我爸的司机今天结婚。他请了我们一家。我爸说他没空去。但我跟他也算是朋友,不好意思不去。怎么样,你也陪我一起去吧?”胖子甜甜地笑着,仿佛这也是他们俩的婚礼。
而她却脸色大变,十分生气地把他推开说:“你要去自己去,我最讨厌看什么婚礼!”
胖子满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他也不去了,要留下来陪她。她却又忽然平静下来了,缓缓地说:“对不起,我身子仍有点不适,心情也不好,想一个人静静地躺一躺。”
胖子答应着,要她好好休息,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胖子再来时,她却突然答应跟他结婚了。她不喜欢大场面,胖子也不喜欢。他们决定只去蜜月旅行,不摆什么豪华的婚宴。但市长和市长夫人却不答应,说结婚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不能这样草率简单,婚宴一定要摆,而且要摆大。
他们结婚那天,市长在一家四星级酒店摆了三十多桌宴席。许多政府高官、社会名流、企业家都来祝贺。那个坏蛋也来了。他一直看着她,紧紧地盯着,说不出是什么眼神。她很慌,触了电般惊悸,逃避着他的目光。整个婚宴她魂不守舍,胖子也觉察到了。她只推说身体不舒服。胖子忙送她先回家休息。
这一夜,她没有一点激情,而且整夜也都睡不着。
翌日中午吃早餐时,市长夫人给了胖子一张龙卡。市长夫人说里面有五十几万元,其中四十几万是昨晚宾客送的礼金,还有十万是她们老两口给儿子儿媳的结婚贺红,作为儿子儿媳去欧洲蜜月旅行的费用。周贵芳不禁惊讶于市长家的富有了,不禁又重新燃起了一股怨恨,市长夫人当初对她竟那般吝啬狠毒,为了区区十万块竟下毒手毁了她的容。然而当初她毕竟占了她的老公,这样一想,火又微弱下去了。
下午,她就和胖子起程去了欧洲。欧洲气候不错,环境也好。西班牙的海滩,法国的铁塔,荷兰的风车,都很迷人。然而那十几天她也每晚都没睡好,吃了安眠药效果也不大,头总是昏昏的,提不起兴致来玩。胖子也跟着减了兴奋的劲头,但还是竭力哄她开心。
从欧洲旅行回来后不久,那个坏蛋便找上了门。他已是有妇之夫,她已是有夫之妇,然而他似乎又想来勾引她。他在惺惺作态,她知道他别有所图。
“我姑父是T处的处长,再过两个月就要退休了,他怕后继无人,想让我接班。”他终于露出了尾巴。
“这关我什么事?”她看透了他。
“咱们也算相识了一场,难道你忍心看我一辈子就低声下气给人开车?我已经买好了一张北大工商管理硕士的文凭,还弄了份为官的资历,只差市长扶一把了。”他哈叭狗摇尾似的谄笑着。
“你替市长开了那么多年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怕他不打赏你?”她讥讽他。
“我就算是天天给他提鞋,也抵不上你轻轻松松一句话呀。这中间还得多靠你活动活动。”
“你太看得起我了!只可惜我不过是一个任人欺凌的不幸的女人,无能为力哟。”她斜睨着他,充满了怨恨和鄙视。
“你蒙谁呀,雨兰?你以前有本事哄得他团团转,现在亲上加亲了,却对我说这种风凉话。真是一朝富贵忘故人——无情无义!”他的脸在变形,充了气似的。
“你对我有什么情什么义?你说反话也不脸红!”他的话刀刺一般剜着她的旧伤口,她也冒了气,发了狂般把他轰出家门。
“西门雨兰,别以为你改头换面了就真变成了金凤凰。我告诉你,这事若不帮我办好,有你好瞧的!”他威胁她,蹬着皮鞋走了。
她啪的关上门,捂着脸趴到床上大哭起来。床单已湿了一大片,她的泪就是止不住。
她铁了心不帮他。这两三个星期他又来了好几次电话,口气一次比一次强硬,声音如雷吼一般,话筒都要被震破了。他光明的前途被她堵死了,她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他是怎样一头红了眼的咆哮的野兽。他终于骂她臭婊子、贱女人了,这似乎是他的心里话,他发誓要揭穿她的假面皮,把她的丑恶面目公告天下,他说她毁了他他也要毁了她。她置若罔闻,不说一句话。
她就一直闷在房间里默默地回味他的话,默默地对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她的脸开始细细地往下掉皮屑了,但她心不在焉。
日暮黄昏时胖子下班回来了。她听见他在厅堂和他的母亲吵架。
“我要你马上跟那个贱女人、狐狸精离婚!”市长夫人的大嗓门震得她的耳朵发聩。
“我爱她,永远都不会跟她离婚!”胖子的深情让她的眼泪越发如决了堤的洪水。
“你不离婚?你这混小子,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勾搭了你老爸?”
“你胡说。”
“有人举报,怎么会错?我调查过了,而且你老爸也心知肚明!”市长夫人狠狠地踢了市长一脚,“你这死鬼,这回怎么不吭声了?以前倒会四处威风。”
“是有这么回事。所以你们必须离婚。”市长沉沉地说。
“我不信,我不信。以前你们怎么不说?”胖子哭了。哭声打碎了她的心。
“谁知道这狐狸精这么贼!听说她去韩国整了容,画了一张假面皮。这妖女勾搭完你老爸又来迷惑你,简直不知廉耻,是要整丑我们一家啊!”市长夫人捶胸顿足地号哭起来。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爱她,她也爱我!”
“你这不孝子,你这是要气死你老爸老妈呀!那狐狸精会爱你?笑话。她爱的是你的钱,你爸的钱,我们的权势地位!你这糊涂小子,就算你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你将来要出生的孩子着想啊!你难道希望他将来一生都遭人嘲笑,说他的母亲放荡不知廉耻,勾搭了他爷爷又勾搭上他爸爸?你难道希望你将来的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市长夫人不仅在说给儿子听,也在说给她听。
这些话果然如响雷一般轰隆隆击垮了她的心,使她透不过气来。是的,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配结婚不配有孩子的,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因她一辈子抬不起头。她不能有孩子,她的孩子不能有她这样的母亲。她的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般,那些话搅得她的神经几近癫狂。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死灰般的失神的眼睛突然发了光,她看见了桌上的那瓶安眠药。她想全部吃了它,那样她或许会好受一些。
她倒了一杯开水,机械地一粒一粒吞着安眠药。她觉得肚子很胀,便躺到了床上。她的肚子还没有大起来,但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小生命。她不忍带它一起走,却也不忍把它留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并不欢迎它。
她望着天花板。天花板是木制的,天蓝色,雕着曲折的波澜。其中嵌着几盏微弱的金黄的灯,星星一般。她想起了胖子,她的丈夫,想起了她们飞机上的初次相遇,想起了过山车和海底世界。胖子还在厅堂跟他的父母争吵,至于又吵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又想起了那个坏蛋,想着他强有力的手臂,英俊的面孔,想着他调皮的眼睛,星星一般,一闪一闪。
她终于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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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男学堂
更新时间:2009…4…22 20:33:03 字数:4136
《淑男学堂》(外两篇)
最近,中国又兴起办私塾了。在著名的苏州古城,就有人办起了培养女性古典文化气质的淑女学堂。人民日报、香港文汇报等权威报刊争相报道,一时报名者踊跃。
李艺是个热心中国传统教育的文化人士,看到新闻后深受启发,决心也来创办一家私塾。要办就要办得与众不同,最好能一鸣惊人。淑女学堂已经有人办了,不如就办一家淑男学堂吧。李艺对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得意。他用Google在网上进行了全球搜索,发现从古至今世界上竟然还没有过一家淑男学校。看来他要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古今第一人了。
果然,当淑男学堂在杭州西子湖畔正式亮相后,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