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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有这些了?”还是不放心,凑过来看。
“我们都有外交豁免权,即使出问题也要交领馆处理,就这些,你是个从犯,警方也没给你主犯那样的待遇。”
“主犯什么待遇?”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那,那几个孩子……”还要追问,被坚实的胸口堵了回去。
把照片放到一边,拿出十足的上司架势,轻轻一推就躺到床上,“以后还敢不敢!”
“不……不敢了!”为了表决心,双手作发誓状,“再也不敢了!”
像个对他投降的邋遢兵,乖乖高举双手,驼色的大外套配上略显苍白的稚嫩表情,惹人怜爱。也没多想,泰山压顶亲了上去,暂且先小罚一下吧。
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回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数着小绵羊。他的肺活量真好,结束时她喘得厉害,说话像是在哭。
“参赞……能把照……片给……我吗?”真心恳求,眼睛一眨一眨的博取同情。那张案犯般的大头像,爸妈知道肯定要出人命的,家门不幸啊!
看她平息后躺在那扮可怜,俯身轻啄了一下,“能……”起身,警告的又看了一眼,“才怪!”
该给她准备药去了,关门声,床上一扫而空的资料。
让他抓到把柄了!唉!
摸着还热热的唇,埋到衣袖里。闭上眼睛,嗅觉又灵敏起来。
那里,也是他的味道……逾越节假期第四天,她还在养病,一早,两辆黑轿车停在饭店门口,让下楼上车,那天很晚才回来,只简单收拾了东西,又匆匆上车离开。
下楼时看了眼天放明放,没来得及说太多,只嘱咐好好照顾她。
这一天,庄非都在床上静养,看看小说,听听音乐。他给的CD很好听,反而是又又寄来的小说,不那么上心了。
自己正在经历感情,别人的,就显得不再重要。
受伤前后亲密的举动,这两天反反复复思考了好多次,一定是非常喜欢了,他才会那么做,自己才会愿意他那么做。想见他,可惜一天都不在。
第二天的早餐是雅丽送的,进门就告诉她让去了贝鲁特,短时间不回来。那顿饭,几乎原样端了出去,她吃得很少,下地走动的不多,偶尔趴在门边,偷偷看看他的房间。紧紧闭合的门扉,铁定的事实。
朝纲来过,牧也进来看她,但大家脸上都没什么喜色,略略说说也就走了。晚上躺在床上,看着还摆在枕边的毛衣。大衣他穿走了,毛衣是为了她方便特意留下的。
把手机翻出来,放到毛衣下面。又晃晃腕上的小铃铛,好像两个人在说话似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可他不言不语的这一走,反而希望慢点好,最好他回来时还疼着。
睡下也这么想着,第二天傍晚莫名上了使馆派来的车,还在这么想。
雅丽帮着提了一小包行李放在车后,她坐了进去,按天放的话,使馆接她回去养病。想到伤势可能耽误了任务,又觉得得赶紧恢复报效国家,所以一路上都挺安静踏实。
路上睡了一会儿,司机是生人,一言不发。独自靠在空空的后座上,有些凉。窗外掠过的景色很快,要落日了。公路在沙地上延展,星罗棋布的定居点,在暮色里分不清属于哪一方。
接近目的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灯光渐次,并不繁华。觉得和印象里的特拉维夫不太一样,车停的地方也不是使馆门口,没有熟悉的旗杆,小楼,扑面的风里,反而有淡淡的腥味。
“这是哪儿?”扶着车门站直,面前是简单的犹太居民区,因为节日里,好多家门口还染着羊血的残红。
司机提着行李走到旁边,“走吧。”
上一步拿过自己的小口袋抱在胸前,跟着他往一幢小楼走。虽然有些吃力,但是挺坚强的,到二楼的平台,过了一会儿呼吸才平稳下来。司机递上来钥匙,指着不远的一扇铁门。
“这是哪儿!”胸口又疼了,计算着开车的时间,应该比特拉维夫要远很多。
“海法。”冷冰冰两个字,并不准备久留,转身下楼,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很快,听见车子驶走的声音。
海法,曾经属于巴勒斯坦的海法,地中海边的海法?为什么把她送到这儿?不是回使馆养伤吗?这,又是谁的决定?
走过去开门,有些年代的旧锁,费了一番力气。
老公寓,刚刚打开电灯来不及看清,屋里又漆黑一片。一闪一灭的顶灯灯泡,应该是失修坏掉了。无计可施,目前还算是半个残废,只好认命的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没敢碰床,就依在沙发边。
拿出手机,摇摇晃晃的小瓷猫,那件毛衣留在耶路撒冷没带来,现在也是孤零零的吧。想着几天前还那么亲密的一处,现在却天各一方,有些感伤,但也还好并不想哭,可能还是累了。
闭上眼睛,计算着日子,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不知道Bluma的事会不会耽误。更重要,不知道远在黎巴嫩的那个人,好不好……半夜醒过来,身上觉得冷,不得不爬到床上,躺下不久又睡了。第二天睁眼,天已经大亮,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这民居。
简单整齐,屋角有个祈祷用的小神龛,落着灰尘的家具,应该很久没人住了。坐起来有些咳嗽,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地方,开门前心里敲了阵小鼓,告诉自己要勇敢。
敞门,扑面的海风,淡淡的腥味。放眼望去,很深的蓝。远处有港口码头,就着地势发觉在靠海很近的山腰,也许就是海法有名的卡尔梅勒山吧。天气比耶路撒冷暖,但湿气重些嗓子不舒服。
一天没出门,下山不方便,只去街上买了些简单的食品,换了个灯泡。
可一个人吃饭不香,同层的另一扇门像是没人住,连个像样的邻居也没碰到。就抱着饭碗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个个频道换。晚间的时候,又看了几次手机,什么也没有。睡下以后,咳得不重了,但是胸口依然疼。
因为安息日又来了不能出门,一直自己傻坐着,听见走廊有动静才向外张望。
几个穿着黑袍的犹太女人,蒙着头巾,后面是留着传统发型的犹太牧师。
同层的门开了,鱼贯而入,又撞上。
站累了就回到沙发上坐着,仔细听隔壁的声音。老房子隔音并不好,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应该是祈祷吧,刚刚见到的许是弥撒队伍。很多犹太定居点都有聚众祈祷的地方,有些是宣扬秘密教义的。
想着在国内时认识的犹太朋友,都很开放随和,相比刚刚看到的,还是生活在几千年痛苦里的极端教徒,好像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受难的一幕不断重复。
刚这么想,隔壁啊的一声惨叫,下了一跳,起身太猛,扶着沙发咳嗽起来,胸口振得很疼。
躺下休息,依然听着隔壁的声响,还是絮絮不止的,可也不真切,傍晚前还是鱼贯而出,落锁的声音,一切归于平静。
来这刚两天,就不喜欢了,甚至害怕。
晚上睡着耳边也老有那声惨叫,屋里只有自己,也许,这幢楼里也只有自己。闻着淡淡的腥味,不知道是海还是别的。自己吓自己,结果夜里醒了好几次,天还不亮,就烧起来了。
不是第一次发烧了,但却是第一次生病没有人在旁边。骨折那天,他回来就带着去医院,又照顾了好久,所以从没绝望过。不像现在,惨遭遗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家的时候,不是健康宝宝,可也是爸爸疼妈妈爱的,每次生病忙前忙后。海法离大家那么遥远,谁会来管她?越想越忧虑,也悲观起来,房间变成了牢笼。
本来是来养病的,结果反而添了病,陌生的环境,总觉得隔壁发生过什么,而这座老楼里隐藏了太多神秘。身体本就不舒服,身边冷冷清清,不断积累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