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奇地看到烨华一张放大的俊颜，心里忽然泛起浓浓的暖意，烨华他为了她竟不惜自毁他平时那种高雅清洁的形象，竟不嫌弃刚喝完药口腔里的异味。
那一夜，烨华紧紧抱着她，耿耿不寐，翻成记忆中的定格。
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心莫名地平静下来，烨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一些童年琐事，夜鸾支撑着沉重的眼皮，努力地模模糊糊地听着。
“我对不起她……”烨华叹息道，带着浓浓的歉意。
“谁？……”夜鸾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妹妹，青如。”
“……”迷糊中，夜鸾还是支撑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云蒸雾罩，洁白的云气翻滚着，其间偶尔闪现着翠色的青峰，发黄的悬崖，犹如画师晕染着的画布一般，倒挂着绝壁，脚下是轻柔的云朵，踩上去如棉花一般柔软、舒服。一袭红衣的她向前狂奔着，疾风迅速从耳边闪过，眨眼之间已经跨过了悬崖的尽头！
“鸾儿……不！……”熟悉的声音带着清冽飘渺竹香霎时穿透夜鸾的灵魂，将她定格在无路可退的山崖间，那种深深的绝望牵动着灵魂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她莫名地停了下来，事实上她也想不起究竟为何而来，竟要到哪里去，仿佛是宿命的指使一般。
蓦然回首，白茫茫一片，只有飘渺的云朵，夜鸾感觉不到一点时间的流逝，仿佛走到了时间的尽头，寂寥无声，荒凉无境。
内心有个小女孩无助的声音嘤嘤哭泣：“别丢下我！哥哥，求求你别丢下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
别丢下我！……充斥着内心的恐惧，惊吓，清晰如昨。
眼前无尽的云朵散尽不知在何时已悄然而逝，迷离中置身于一个连绵富丽的富家大院，庭院深深、杨柳依依，亭台水榭，依稀好似在哪儿见过。
视线推进，院内身着白衣的仆人们进进出出，似乎很是忙碌，却没有人说一句话，气氛似乎很沉闷。
“哥哥……娘亲还会醒过来么？”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心底的无助问道。
记忆中忽然闪过了诸多片段，很久之前给烨华疗伤时看到的那个片段急速在脑海中闪过，还有上次跟着鸾姬看到的一切！
“小如，哥哥会陪着你的，陪你一辈子。”烨华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合年龄的老成。
“饿坏了吧？走，哥哥带你吃东西去！”烨华牵起小如的手，走了出来。
“娘亲也好久没吃饭了，不如我们一会儿带些过来吧？”小如问。
“……好。”烨华犹豫着答应，疼惜地摸了摸青如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
平静无波的画面闪过一道亮光，出现了另一个片段。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馥郁的梅香飘散着，雪地里，依稀站着两个冻得得得瑟瑟的小童。
“哥哥……好冷啊，今天可不可以不练了？”小如看上去比先前瘦了点，长高了点，拿着一把比她都要高的长剑，在雪地里发抖。
“不行……乖，要听话，以后哥哥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要学会自保。”烨华走过来拍拍小如的肩膀，掬起双手呵着热气，给青如暖了暖冻僵的小手。
两个小童煞有介事地在雪地里摩拳擦掌、比划着，没想到烨华小时候的样子这么好玩，较真得像个小大人一般，奇怪的是她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的冷意，难道夜鸾又入了幻境？
好不容易等两个小家伙进了暖阁，烛影憧憧，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苍老的仆人端着一盘粗糙的食物走了上来，背着昏暗的烛光，夜鸾看不清老人的神色。
“别！……”小如随手拿起了一块桂花糕，黏黏的泛着米黄色，正要送入口中，却被一旁的烨华随手拦下。
“等一等！……”烨华说着不知从哪儿弄出了一个银针，熟练地依次扎进了所有的桂花糕中，确定银针没有异样，才拿起最大的一块给了小如。
记忆深处湿漉漉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六岁的夜鸾跟如今的她渐渐融合，那种清晰的依赖仿佛就在昨天，那般温暖、贴近，当时的烨华只比她大了两岁，八岁的孩童要有怎样的魄力、怎样的心思将一切照顾得滴水不漏！
昏黄的烛光倒影着两个小孩相依而坐的模糊身影，一盘桂花糕，吃得津津有味，看着这一幕，很多年的夜鸾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相濡以沫。
泛黄的温暖在流年的水波里不断打转，溅起酸涩的泪花将夜鸾迷蒙的眼底打湿，依稀看得小小的夜鸾坐在简陋铺着席子的床边，小小的手里拿着一根极细的银针，一手拿着烨华小小的黑色玄衣，印染着憧憧烛影，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
天边不知何时下起了漫天的雪花，凄冷的屋子，光线一片黯淡，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着，紧紧地，互相取暖。
烨华将大半个单薄的被子都盖在了“夜鸾”的身上，他只是躺着，并没有完全睡去，待“夜鸾”熟睡，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烨华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后，很快一个老伯不知从何处现身，和烨华低语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朝里斗争激烈，看来他们要行动了！少主还是带着公主先逃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哎”老伯的声音犹如从沙子里研磨过一般，苍老而沙哑。
“老伯，你先带小如藏起来，剩下的我自有安排。”小小的烨华用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说道。
“这……”老伯面露难色，很明显他希望烨华也一起离开。
“这是命令！……老伯，不管怎么说，我是一城之主，我有我的命运，我的职责，只要你能将小如安顿好，我就放心了！”
小小的烨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穿梭于简陋的小屋，将小如平日里穿的衣服，爱吃的小吃都细细地打包好，然后静静地坐在小如的床边，发呆。
那种眼神，……虽然夜鸾知道躺在床上的小如就是曾经的自己，可心里还是免不了会嫉妒，那种眼神……那般专注而空灵，那般不舍，那般难过，揪心，凄凉、悲壮他从来都一个人独自承受！……夜鸾的心像被什么揪紧了一般，紧紧地下坠，不忍再看下去。
睡梦中的小如很安详，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奔波的马车上，身边是烨华和熟悉的老伯。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小如问，眼神那般澄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