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在他额头上亲亲,“以後我都很温柔,不让你难过。”
“我是你的了吗?”顾小月问。
“当然。”
“你也是我的了吗?”继续追问。
“当然。”
委屈的神色淡化,变成害羞,又有一丝甜蜜,顾小月朝凌厉伸出双手。凌厉俯身抱住他,微笑:“不气了,嗯?”
“嗯。”细细地答应,“我饿了。”
这一整天在床上度过,完全不用担心如何打发时间,凌厉肚子里藏著无数故事,每一个都刺激、危险、神秘,顾小月听得心荡神驰,惊叹声和低沈笑声不时从紧闭的门缝传出去,在古老典雅的欧式别墅里回荡。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这天凌厉去了上海,晚上回来,竟然发现顾小月端坐在书桌前,用书柜上马克老头从来没有用过的宣纸和毛笔写字。
凑过去一看,兰亭序,字迹飘逸若仙。
凌厉当场石化,惊叹地揪住顾小月的脸又是摸又是拧,“喂,你真的是年龄小小的狐狸吗?我看你都成老精了!”
顾小月拍打他的手,跳起来逃开,隔著书桌和凌厉对峙:“我本来就是狐精。”
“可我没见过会写毛笔字的狐精啊。”凌厉把字举起来,看了又看,“啧啧,风神俊逸啊,得著神髓了。谁教你的?狐族近年也开始学习人类文化了吗?”
“没有啊。”顾小月站得远远,眼神黯淡下来,“是我妈妈请老师来教我的。”
凌厉放下字,把顾小月抱过来坐到椅子上,“认字就好了,学什麽毛笔字啊。来,说说你还会什麽,都读过什麽书?”
“围棋啊,画画啊,作诗啊,钢琴琵琶古筝笛子都有学。”顾小月耷拉著眉毛,表情更加沮丧,掰著指头数,“书读了好多,《烈女传》、《论语》、《庄子》、《老子》、《人间词语》、《李太白全集》、《聊斋志异》、《安徒生童话》、《时间简史》、《百年孤独》、《喧哗与躁动》……”一只手掰不过,换另一只手,掰了好久,顾小月粉嫩的嘴巴里发出一声长叹,“唉,还有很多。”
凌厉忍笑瞪著顾小月精致的小脸,表情越来越夸张,最後忍俊不禁,终於放肆地大笑出声,“有没有搞错啊,这都什麽乱七八糟的书啊。你这脑瓜看得懂吗?”
顾小月没有听出凌厉的嘲弄,忧郁地看了凌厉一眼,点点头,“好多看不懂。”
“看不懂还看?”凌厉边笑边摇头。
顾小月讨厌他这样笑的样子,眉毛皱得更紧,显得更忧郁了,“我妈妈说要多看书,才能知道人类是怎麽回事。有些书还挺好看,不过有的就是胡说八道了。我特别奇怪那本《聊斋志异》,有些事和我们狐狸族的记载一样,有的根本不一样,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可有好多书根本看不懂。”
“看不懂就不要看啊。”凌厉挑挑眉。
“但妈妈说,不看怎麽知道人是怎麽样的呢?”顾小月又露出那种神游八荒的表情。
“那……”凌厉忍笑,“也不用看列女传啊。”
“我也这样想,不过妈妈不认得字,只管买回来给我。买了就随便看看了。”
凌厉忽然看到书桌上搁著顾小月的那个般若面具,知道他又在想找爸爸的事了,伸手拿起来看。
般若面具形貌狰狞,在能乐里一般由怨灵类角色配戴,无论是憎恶的眼神还是惊怖绝望的表情都透著不详,它所代表的意义更是不佳。凌厉无论如何想不通,竟然有男人会把这种东西送给情人。每次看到顾小月把玩这个面具,都忍不住觉得不舒服。
顾小月走到凌厉後面,亲昵地搂住凌厉的脖子,把下巴支到凌厉肩上,伸出一根手指描画面具涂抹金粉的眼睛。
“给你看我爸爸的照片吧。”顾小月突然来了兴致。
“好啊。”凌厉笑著把他抱到膝上。
顾小月摇晃著腿把面具翻转过去,从面具背面的小凹洞里掏出一枚金鸡心挂坠,手指在挂坠下面一推,露出里面的小合影照。照片中的女人美丽脱俗,嫣然微笑,如隐居山林的仙子,男人清秀儒雅,但眼角上挑,微带桃花,略狭的眼中透出细微戾气。
凌厉心底轻叹。这个男人,不可靠。转头看顾小月,三分喜悦,六分忧郁,剩下一分茫然若失,不知道神思又飘哪儿去了。
慢慢把鸡心阖上,顾小月长长叹了口气。
凌厉把鸡心接过来,入手的份量让他微一怔,细看,果然不是纯金,竟然是渡金的,“这个坠子哪来的?”
“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我妈说很贵的。”顾小月把头靠到凌厉肩上,伸出手指轻轻抚摸,“我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想过把它卖掉,不过只是想了一下,我要真卖了,我妈妈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唉,我真该死,竟然有那种该死的想法。”
他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鸡心坠上流连,含著说不尽的依恋。可惜,金光无论多麽璀璨夺目,终究是假的。
凌厉的心一点点沈下去,一股烦躁的情绪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说不得的难受。
“不要找他了。”凌厉看著顾小月,突然这麽说,“这麽多年了,他大概老得不像话了,你见了他也不一定能认出他。”
顾小月怔怔看著凌厉,把吊坠拿回去,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