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译赶忙与萧陵碰了下杯,干笑道:“嘿嘿嘿嘿和你开玩笑呢,怎么那么没有情趣,就这样还想追小林臻?”
萧陵:“……”
炎译观察着萧陵的神色,悠悠地开口道:“林臻生活作息那么规律,向来是不会起晚的啊……”
萧陵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辟邪珠”炎译说出这两个词,看了看萧陵的神色自若,便接着说下去了,“若我没看错,那海蓝色的珠链并不普通,辟邪作用倒不大,镇邪效果倒不小,林臻此刻在适应那珠子,所以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醒来的。”
“师兄灵术高强,这点辟邪的作用足够了。”
炎译见萧陵闪烁其词,深吸了一口气:“难道真的是……?怪不得我说瞧着林臻怎么那么亲切!苍龙,你真的……还好你赶紧把那珠子给他了,但这并不是长远之计!”
萧陵却道:“炎译,你猜对了一半,但师兄还要更复杂些。”
反正上官鸿霖已经知道了,萧陵便也不怕这些被那些暗卫听去。
炎译一听,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之情,但随后他正经了起来,认真道:“此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萧陵第一次对炎译展露了接近笑的表情,想到当年两人一度势不两立,而今对方却是自己少数的能够全心信任的人。
‘
炎译估计错了,林臻一直睡到晚上才醒来。
林臻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却只有一个场景在反复出现。
大火蔓延,目所及处,皆是火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焰的妖花在四处疯长,林臻已分不清哪些是火哪些是血。阁台楼宇,都在大火中焚烧,昔日阑干,此时已成灰烬。
火舌嚣张,染红了夜,天空闭着眼,对火海中的哀嚎充耳不闻。
林臻在火海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只听他在大笑,悲凉也悲壮,指着天骂道:“世人都道妖魔残暴冷血,却不知真正无情冷酷的是天界诸神!天要亡我夜雨,灭我一人便好,何故连累寿阳上下无辜的人和妖?该死的天,该死的天帝!我夜雨只恨平时对你们太忍让,竟不料你们如此步步相逼!”
林臻听得模模糊糊,想要走近一点,看清那人的模样,听清那人的声音。刚一挪动脚步,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大海般的深蓝,将他与那个场景隔离。
他敲着蓝色的屏障,迫切地想要之前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越离越远。
“砰——”一声,屏障被他敲裂了,手上流出血来,他竟感觉到了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林臻猛然睁眼,只觉得满头冷汗。
原来是梦……
林臻用手将自己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眼窗外,皓月当空,风平浪静。
和梦里那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的场景截然不同。
林臻心里奇怪,怎么还是晚上?难道他一觉下去才睡了两三个时辰?此时此刻他已然没有困意,肚子还有点饿,干脆起床穿了衣服,走了出去,顺便缓解下心中那沉闷的情绪。
不料撞见了萧陵。
月光如水,倾泻在庭院之中,潺潺细流,是带着些许凉意的柔情。
萧陵一身月白色常服,手执长剑,正在舞剑。
这把剑此时仿佛承月之名,剑背流淌着皎洁的月光,剑尖又将月色划破。萧陵动作轻快流畅,一跃一弯,一刺一挡,都浑然天成,令人不禁拍手叫好。
如出海蛟龙,叱咤风云,杀气凝于剑尖,震撼旁人。
萧陵一招一式都决绝有力,杀戮于他而言仿佛是场盛宴,他淋漓尽致,将鲜血视作佳酿。
林臻看得心头一热,轻喝一声,竟踏着石路一跃而前,剑拔出鞘,欲与萧陵比试一番。
对于林臻的忽然加入,萧陵并没有慌了手脚,只见他反手一档,竟接下了林臻横空的一剑。
“师兄。”萧陵挂上了笑容,“你醒了。”
林臻只觉得方才的沉闷之气一扫而光,现在只是满怀的激动热血,“手痒了,你就陪师兄我练练吧。”
若说萧陵是享宴者,那林臻便是名副其实的杀戮者。
不同于萧陵的非凡魄力,林臻的招式非常粗犷,每一招都让人觉得仿佛有泰山压来,有风雨席卷,野蛮如野兽,狂乱如雷电,豪气万丈,与林臻平时沉稳的性格大相径庭。
连师父林武都曾笑着调侃道,都说人剑合一,但林臻明显是人剑不一。
由于练习的频繁,林臻太熟悉这些套路了,所以在其中加了自己的修改和简化,使之出招更快,威力更大。
但萧陵并没有任何招架不住的样子,仍是那抹风雨不惊的笑容,气淡心闲的模样。
这让林臻看了有些气恼,剑出如龙,攻向萧陵,却被萧陵反客为主,一剑反击差点近身。
林臻向后空翻,躲过一剑,原以为萧陵会收手防备,没想到对方竟又是向前一式!
剑光如月,月似剑光。
萧陵的剑抵着林臻的胸口。
不过六七个回合,竟已经分出了胜负。
林臻觉得十分过瘾,并没有为此感到郁闷与不甘,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毕竟他是努力过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练,有了今日的他,虽然终究是没有比过萧陵,但是他问心无愧。
很多时候,当他发现他与萧陵的实力差距越拉越大而产生一些自私好胜的想法时,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的,但这一次他发现,这不是安慰了,是他自己真真切切的是这样想的。
于是林臻咧嘴一笑,坦坦荡荡,竟似十分开怀,“是我输了。”
萧陵也颔首微笑,“是师兄你谦让了。”
林臻摆了摆手,“是你赢了就是你赢了,我可没半点谦让的意思,你那么多客套话干什么?”
萧陵道:“师兄睡了一天了,想必是饿了,我去给师兄做点小菜吧。”
“恩好……什么?我睡了一天了?”林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萧陵眼眸幽深如夜,看不出情绪,但声音却满是柔情:“师兄因摄魂珠一事太劳累了,我便也没忍心打扰师兄。”
摄魂珠一事?那不是六月的事情了么。林臻皱眉,心想虽然是庆典上被炎译拉着通宵,玩得太疯了,但也不至于睡到那么晚才起啊?
萧陵道:“师兄睡得可好?”
林臻想起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就觉得胸口一闷:“别提了,做了个噩梦。”说罢又怕萧陵笑他那么大个人了还怕做梦,便又加了句:“有点沉闷。”
“什么梦?”
“……记不太清了。”林臻只觉得那梦支离破碎的,现在想起,竟已经无法拼凑出来。
萧陵:“那可能是受了千眼妖狐的影响,你看了它的眼睛,做的梦也与它的回忆有干系。”
林臻明白了萧陵的意思,心里倒是对那只已经死于萧陵刃下的妖狐心生几分怜悯,虽然记不清那梦是什么了,但现在仍心有余悸,可见其恐怖痛苦。
厨房的下人都已经睡了,萧陵去给林臻热了点小菜,端了两盘糕点,端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夏夜虽然比白天凉快些,但还是有些人,林臻吃着吃着身上就开始发汗,萧陵见他干脆把上衣的衣领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和凸起的锁骨,眼色一沉。
林臻道:“真难得,今天我睡了一天,炎译竟然没来吵我?”
萧陵不慌不忙地把目光从林臻身上别开,淡定地喝了一杯茶:“他一早就走了。”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