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2 / 2)

已进庄六年。林武门下的子弟们相安无事,依旧过的是清晨练功,傍晚习术的日子。

但这天,大师兄林臻却面色凝重地从林武房间走出来。

“师兄,怎么了?”在外等候多时的萧陵从栏杆上站起来了,担心道。

林臻叹了一口气:“三师叔去世了。”

萧陵一愣,对于不住在庄内的三师叔林祥,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风流成性,成天游荡在花街柳巷,不成气候。他问:“怎么回事?”

林臻有些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嗯……师父说是……花柳病……”

萧陵了然,倒是比年长的林臻要坦然得多,他笑道:“因果报应!”

“阿陵,别乱说!”林臻拉着萧陵离林武的房间门走远了几步,有些责备道。

萧陵:“谁不知道三师叔这档子事?惹上花柳,也是他自找的。”

“这话你跟我这么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太师父门前说,知道吗?”

萧陵也并不会觉得林臻婆婆妈妈的样子很烦,反而觉得非常有趣。他懒洋洋地回答:“知道了。师兄,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操办师叔的丧事啊?”

林臻摇头:“师叔好几年前就和庄里决裂了,而且又是因为这病……不过师叔生前好像还有个孩子,师父准备把他接到庄里来。”

萧陵轻笑:“孩子?母亲是谁?”

林臻低声道:“好像是哪个楼的头牌,小时候长在青楼,那头牌死了后才送到师叔家里的,也不知道是谁。”

“啧啧。”果真是四处留情。

“总之,这孩子怪可怜的。”林臻眼神真诚,“他来了以后我们要好好待他。”

萧陵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个孩子就是个青楼出来的小杂种,蝼蚁之辈,难道还能和他分林臻的疼爱?

然而事实证明,萧陵错了。

林子熙来的时候林臻已午睡起来了,在院子里练剑。林臻一起,萧陵自是一块儿,坐在栏杆处,摇着蒲扇,看林臻赤着上身,大汗淋漓。

一套剑法打下来,林臻停下来擦汗,这时听到一个老翁的声音:“林慈师父在吗?”

两人的目光都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老爷爷和一个孩子站在门口,那孩子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生得十分精致,就像是瓷娃娃一般。他呆呆地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林臻,似是看呆了。

林臻见对方找的是太师父,问道:“太师父在房内午休,倒是师父起了,在书房。您是……”

老翁做了个揖,“小师父,老奴是林祥大人的仆人,带我家小公子来的。”

林臻这才想起这件事,看向怯怯的林子熙,温柔地问道:“小师弟叫什么名字?”

“子熙……”林子熙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就像小姑娘一样,“我叫林子熙……”

林臻内心的柔情就像泼倒在地的水一样,“子熙,我是林臻,以后就是你大师兄了。不要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师父。”

林子熙眼睛亮亮的,笑了,眉眼弯弯,脸颊有两个小酒窝,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般扑扇扑扇的。

萧陵起初见林臻对林子熙那么温柔,便已经很不悦了,然而到最后,这份不悦直接转变成了嫉恨。

因为林臻说:“子熙,你长得真好看。”

林子熙来到林家庄,本以为不过是多个同门,没想到却带来不少变化。

萧陵性子乖僻,除了林臻外没人亲近他,而林子熙不仅长得好看,人也温顺乖巧,讨不少人喜爱。林子熙刚进庄没两个月,师兄弟之间就在幸灾乐祸地传“萧陵失宠了,现在最招林师兄喜欢的是子熙师弟。”

有一次萧陵打饭时听到有人如是碎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将碗筷一摔,恶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

林武门下的弟子看似彼此间相安无事,但其实早有矛盾,而这最大的矛盾,就是萧陵和其余师兄弟——恐怕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林慈林武和林臻了。倒不是说萧陵有多横行霸道,只要你不惹他,他是绝对不会招你的,准确的说是不予理睬,漠视你的存在,但是如果你被他认定是想取代他在林臻身旁的地位,那他便会对你百般针对。

秦云深有体会。他是六岁时被要改嫁的寡母送进了林家庄,孤苦伶仃,满心是被母亲抛弃的痛苦,幸亏有林师兄安慰他,才能从阴影里走出来。然而,却不知怎么地招惹了萧陵,每次和林师兄在一起时都能看到萧陵的脸上浮现戾色,然后在生活里频频找茬,甚至在一场师门间的比试中痛下杀手,差点要了他的命,事后还威胁他,不许再靠近林臻半步。

所以萧陵摔碗那天,他站在角落里,看到了这一切,心里暗暗为林子熙担心。

其实林子熙并不像外人所见那般温顺可人,起码对萧陵,他是充满敌意的。虽然在人前对这个萧师兄客气有礼,一副任萧陵宰割的样子,但在人后却明目张胆地挑衅萧陵,冷嘲热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真面目,当面对自己厌恶的时候往往才会展露出来。

一如萧陵看似淡漠,不在乎一切,但实际上对接近林臻的人想方设法折腾一样。

很显然,林子熙比萧陵以前对付的所有人都难搞定。林臻自然还是跟萧陵同房,但林子熙每天都来找林臻,带着自己在厨房做的小点心,每次还会给萧陵准备一份,但仅仅是做个样子。

敏感如萧陵,自是看出,这个师弟对林臻不一般,不同于其他师弟的仰慕之情,林子熙对林臻的讨好,更像是爱慕。

林臻夸他厨艺好,他会羞涩地低下头,整张脸都红了;

林臻有事忙,不能随时顾着他时,他眼底会流露出伤心的神色,然后在房外等林臻回来;

林臻练功时,他在一旁远远看着,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就如萧陵自己一般。

萧陵恨得牙痒痒,但就是拿林子熙没有办法。虽然林臻对他依然没变,但林子熙始终让他不舒服。

终于有一天,他看见那个老翁在街边店铺里买醉,那么大把岁数了,喝得像摊烂泥,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只听得清他唤林子熙的乳名。

“欢儿……欢儿……”

萧陵预感此事有隐情,便帮忙付了酒钱,坐下,与老翁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没想到套出了林子熙惊人的过往。

“三师叔生前很疼爱子熙师弟吗?”萧陵本是无聊,随便抛了个问题。

没想到老翁却哭了起来,泪水填补了纵横脸庞的沟壑,“林祥他……他不是人啊!”

萧陵一愣,老翁是师叔的仆人,平时总是老奴老奴地自称,没想到今日喝醉后竟敢直呼前主人的名讳,可见其不满。

“林祥他怎么了?他对子熙师弟不好吗?”

“林祥他……他……他欠了一屁股的债!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啊!”老翁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哽咽着,说到后来,像是不忍一样,声音低了下来,“造孽啊……欢儿有这么一个爹,造孽啊……”

“那债怎么还上的?”

老翁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林祥那个混账……竟然把欢儿卖给了……卖给了……程国成那个老不死……做……做……做……”说不下去了,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程国成是启城的富商,已经五十好几,据说嗜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家里收了四五个娈童。

萧陵一惊,隐隐约约地猜出了林祥把林子熙卖给程国成做了什么。

“要不是欢儿逃出来……正……正好被我找到了……欢儿……欢儿他……程老爷不会放过欢儿的……造孽啊——”

老翁声音拉长,渐渐消寞,瞳孔忽然放大,身体趴倒在桌子上。

萧陵探了探老翁的脉搏,已经死了。

起身,留下一锭白银,走到店家面前淡淡道:“用桌上的钱给他置办一口棺材吧。”

店家还没反应过来,萧陵的身影就隐没在了人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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