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都行……这些我都收,看你愿意用哪一样来换。”不知为什麽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麽一句话。
“烟瘾……”迪恩下意识地说。
“怎麽又是烟瘾?上次不是……”克利夫话说到半截,突然咽回去。不过经常跟证人打交道的律师还是抓住了他话中的破绽:“上次?我以前被他救过麽?什麽时候?”
克利夫看再也瞒不过,只好告诉他:“就是你在罗娜的案子开庭前出车祸差点死掉的那次。”
迪恩呆住,他全都想起来了,那片白雾,那双黑眼睛,那个冷冷的语气,不是罗昭,还有谁。
“怎麽没告诉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隐瞒了很多事。
“……一直没机会。”
一心想著这些奇怪事情的迪恩,没有注意到克利夫给的这个理由有多麽站不住脚,他有些急躁地抬眼盯著克利夫:“那你现在告诉我,罗昭到底是什麽人?”
十一电话
迪恩回到市中心的住处,洗了澡,把自己扔到床上。他得补一觉,昨天差不多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不觉得困,但是头晕晕的疼。可是躺在床上脑子里回忆著克利夫的话,他怎麽也睡不著。
听克利夫说,罗昭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他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这城市中,然後又突然有传闻说,他是个可以令濒死的人起死回生的大夫。於是很多患有恶疾顽症的人都去找他,这些人中有些被救活了,有些却没有。
没有被救活的人是因为找不到“药材”。
所谓的“药材”,就是指一个心甘情愿为濒死者牺牲的人。很多人更愿意把罗昭的救治称为“以命换命”,因为只有“药材”心甘情愿地为濒死者献出自己的生
命,濒死者才能活下来。而且,他还会在救治的同时向濒死者索要一样东西,他索要的东西很奇怪,从感觉到习惯,都是些看不见摸不著的东西。有时候他会指定,
但大多数情况他会让濒死者自己选择。
所以那些被救活的基本上都是些有权势到能够弄到“药材”的人,从政界要员到黑帮首脑,凡是不想死的只
要把一个自愿为了自己放弃生命的人带到罗昭面前,他就有办法让他们继续活下去,而“药材”会当场毙命,无论多麽高明的法医都查不出死因。也因此,憎恨罗昭
的人数不胜数,有人去法庭告过他,也有人干脆暗杀他,可是在法庭上从来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他定罪,而暗杀他的人也从来没有一个回来过。久而久之,就再也没
有人敢动他。
他们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准备好“药材”,把他请过去。
迪恩想起克利夫在他下车时警告他的话:“你最好离他远点,这个人,很邪门。”
邪门……麽?
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睡著的,等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迪恩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觉得肚子空空的。仔细想想,他差不多有一天没吃饭。拽过搭在床边的外
套,伸手从兜里掏手机,掏了半天才记起自己的手机昨天一进门就被帕尔家的人搜了去。低咒一声,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去客厅找那张记满了克利夫为他筛选过的外
卖电话的单子。随便拨了一个,响了两声才被接起。
“喂,我是罗尼。”
“嗯,我要一份咖喱比萨,一杯热汤,一……”突然愣住,那个声音……说他叫罗尼?
迪恩吓得“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翻了翻已拨号码,发现自己迷迷糊糊的居然拨错了三位。
邪门……
迪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词。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缓了好久,然後突然很看不起自己。
就在昨天,他还毫无理由地完全信赖著这个人,在那麽诡异的事情发生时没有一丝怀疑地选择“相信我”,难道今天,就因为有人说了他“邪门”就连他的电话也不敢接了?他的“邪门”,自己……不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麽?
重新拿起电话,定了定神,按了重拨键。
“喂,我是罗尼。”好听的声音响起,迪恩的嘴角上扬。
“阿昭。”
“……”那边静了很久,静得迪恩有些紧张。他突然很怕罗昭问:“你是哪位?”
“罗伊特先生。”
还好。松了一口气,他的回答几乎可以用欢快来形容:“嗯,是我。”
“有什麽事麽?”那边显然被他过於响亮的回答弄得有些疑惑。
“……”轮到迪恩沈默,他没想过自己为什麽要打电话给他,有什麽事呢?总不能说自己错拨了外卖的电话,偶然打到他家里去的吧。
“罗伊特先生?”
“啊,那个,阿昭,晚上有空麽?我想请你出来吃饭,谢谢你救我。”想了半天,终於想起了这个昨天他用来去找罗昭的理由。
“……”那边又静了很久。
“还有,你保证过出来後要给我个详细的解释,不能食言。”脑子终於恢复到正常状态,效率还不错。
“好,在哪见面?”罗昭似乎是被第二个理由说服了。
“你在家等著,我去接你,一个小时之後到。”
“……嗯。”那边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同意了。
随著自己放下电话,迪恩忽然觉得有什麽东西在胸膛里快要溢出来,他不得不咧著嘴唱著不知名的歌好让它们一点一点地释放,不然,他怕自己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撑得爆炸掉。
十二以命换命
收拾停当,突然想起自己的车也被留在了帕尔家,今天早上是坐著克利夫的车回来的。总不能开著出租车去接阿昭,踌躇半晌,还是拨了克利夫的电话。
克利夫显然很惊讶迪恩居然会主动打给自己。所以当他听完了连珠炮似的“十分锺之内送辆车和一部手机到我楼下,这个人情以後还你。”然後就被挂了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按了门铃,等著里面的人来开门,突然觉得手里似乎有点空空的,害得他的两只手不知道放在什麽位置才好。是不是应该带一大束花来?要是阿昭看见自己捧了一
大束百合站在他家门前会是什麽表情?一边想象著一边傻笑,幻想里百合花丛中的男子突然从里面开了门,看著一脸呆相的他皱了皱眉。
对这一带不太熟,在罗昭的建议下两个人决定去一家中餐馆。这一路上罗昭都没什麽表情,除了在必要的时候指指路之外就一言不发。迪恩试图打破这种令他尴尬的沈默而做了几次努力,但都以失败告终:
“阿昭,你喜欢吃什麽?”
“都差不多。”
“你经常去那家中餐馆吃饭麽?”
“还可以。”
“我不常吃中餐,那家店有什麽特色菜?推荐一下。”
“不记得了。”
“……”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点菜结束,两个人就这麽隔著饭桌安安静静地对坐著。迪恩有些沮丧,他明明是年纪轻轻就纵横法庭令对手闻风丧胆的金牌律师,怎麽今天连和朋友聊天的话题都找不到。
打破这尴尬安静的是他口袋里的电话,迪恩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按了接听键,然後才反应过来,知道他这支电话号码的,应该只有克利夫。
“你干吗?!”由沈默而带来的沮丧和狼狈一股脑的化为怒气冲著电话喷过去。
“你是跟罗医生在一起麽?”那边倒是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仍旧是冷冷的语气。
“你不是知道?”迪恩更加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