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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倦倦的,脸上有毫不掩饰的疲惫,没有急着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福慧,目光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稍许。
福慧微微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这样的对视,福慧从来不是对手,所幸提前认输。
就在福慧侧首的那一刻,沈迟微微启唇,“江福慧,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福慧怔忪半晌,想起德祥楼他暴怒的脸,内疚万分,嗫喃着道歉,“上次的事,对不起。”
沈迟皱眉,冷冷道,“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他的解释那样的模棱两可,甚至算不上解释,可是,这一次福慧却听懂了——原来他也不是将她遗忘的那样彻底,原来,时隔八年之久也不是她一个人仍然不能释怀。
只是,当年她爱的那个男孩子,他有着高高在上的自尊,她一直以为即便在乎,他也永远也不会问出口的。
现在,时隔八年之久之久,他终于出口亲自向她讨要一个理由。
一时间,福慧思潮起伏,躯体里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
浓郁的咖啡香味悄悄流转,静谧而温馨的氛围里,偶尔逸出一两声轻快的笑声。
在那样宁静美好的氛围里,福慧分外不协调地紧张,搁置在腿间的左手紧紧收拢握成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幸亏她从不留长指甲不然多半已经折断。许久之后才将拳手又放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可是出口的声音依然是颤抖的,“对……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话,只有三个字,被她用那样的语气破碎地说出来——已然愧疚到极致。
然而沈迟却不满意,追问,“就只有这个吗?你要跟我说的就只有那三个字吗?”
福慧抬头,满目悲伤,泫然欲泣,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出口的却仍是,“对不起。”
沈迟依然微微动怒,“江福慧,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理由。”
一个让我原谅你的理由!
59、重新开始
福慧的头垂下去,光亮的桌面映出含泪的双眸,喃喃,“对不起,真的很……”
只听“嘭——”地一声。
沈迟手中把玩着的杯子被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将她几欲出口的“对不起”三字湮灭掉。因为剧烈地震动,那杯中的黑色液体飞溅出一半撒到桌面,不一会儿便顺着桌沿滴到地上。
“江福慧,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他已然怒极,出口的话语却平静异常,“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
话音刚落,他却突然扯了扯嘴角,诡异地笑了,凉凉的,有些无奈。
福慧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怔,接着心一紧,莫名地开始难受,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阿迟,我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走?”沈迟毫不留情地指责。
“我……我……”福慧挣扎半天,放弃,“反正我没有。”。
那样无力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更枉论精明深沉的沈迟。
侍者赶来/炫/书/网/整理弄污的桌面,沈迟蓦地侧首,微微眯起眼,冷冷扫了眼。
侍者打了个冷战,瞄了蓄势待发的英俊男人一眼,踌躇了一会儿,识趣地告退。
沈迟定了定神,看一眼恨不得将头埋到桌面下的福慧,以极淡的语气反问,“是吗?”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相信你。”
福慧抬头与他对视,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沈迟也看着,眼底有某种情绪汹涌起伏,变幻莫测,许久,他微微偏过头,沉沉的嗓音略显晦涩,“程暮雪来找过我。”说道此处顿住,他回过头看福慧。
福慧蓦地惊住,刚刚冷定的思绪重新翻滚怒啸,一时间,她紧张的不能呼吸,静待他的下文。
他唇角微勾,浮出一个讥诮的笑意,“程见雪来找过我,她说你是为了帮我度过危机才离开的。”他看到福慧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没有给她机会,自顾自说下去。“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相信即便没有程家的帮助,单凭我沈迟自己,我也能使沈家走出困境;如果你相信我,在那种时刻就应该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一声不响的离开;如果你相信我,即便离开了也会尽快回来,而不是一走八年,杳无音信;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回到我身边,而不是去跟那个姓季的纠缠不清。”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睛,不容许她逃避一丝一毫,她原本就心虚,面对他铁证如山的指责,更是连半个反驳的词汇也找不出。
许久,福慧才艰难道,“我做错了事。”
沈迟问,“什么事?”
“忘记了。”
沈迟咬牙切齿,“江福慧,你!”
福慧定定看住他,“阿迟,你一直了解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因为那样的理由离开你。但我也不想骗你,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未撒谎骗过你。所以不要逼我对你撒谎。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沈迟默了许久,像是辨别她话中的真假,然后看着她拨弄咖啡的手缓缓问,“你的右手怎么了?”
刹那失态,福慧扯了扯嘴角,竟然笑了笑,“恩,开车时不小心出了点事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太灵活。”
沈迟默了默,突然语出惊人,“福慧,我们重新开始吧?”
“?”福慧蓦地抬头,不敢置信。
沈迟的手叠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重复,“福慧,重新开始。”
她嗫喃,“可是我已经跟季……”
沈迟粗暴打断她,“不要跟我提什么季从风,要不是他趁人之危你会答应他的求婚。”
福慧无措,“可是,他对我很好。”
“是吗?”沈迟冷笑,“他要是对你好你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样子。”
福慧词穷,挣扎着解释,“可是……”
沈迟再次打断她,“不要跟我可是,我给你三天时间处理跟他的事,三天后我来接你。”顿了顿,他又说,“就算你愿意呆在他身边,他也未必接收的起我沈迟的女人。”
福慧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街上车辆稀少,偶尔才遇上一两个行人,她不想回家,无意识的沿路晃荡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觉得累了,就随意坐到公交站牌的长凳上,茫然地看着来往的车辆以及稀疏的行人。
后来她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径直走带后排的长座,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乘客——一对小情侣,福慧茫然地看着他们,忽地想起当年的她和阿迟。
那一天的公交车有些拥挤,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阿迟则扶着椅背站在她的身边。
后来上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顶着晕车,挣扎着想要起身让座——沈迟却按住了她,然后她看到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沈迟转身笑得面满春风地对后排的美女说,“不好意思,小姐,我女朋友晕车,你能让一下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