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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吗?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心里更难过了。妹妹若只是单纯认生还好,若是因为被我伤到了才拒绝我,那我情何以堪?虽然我也是不得已的。
王献之安慰我说:“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都没很大关系的。因为,你有的是时间补救,她现在才一岁多,你还有几十年时间可以好好照顾她。”
“你说得对”,我也不再哭泣,“来日方长,我何必急在一时。”
她是我的妹妹,一辈子都是。等我们离开京城去外地上任的时候,就带上她。以后,直到她出嫁,我不会再离开她。
“对不起”,王献之突然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笑着问他:“你怎么啦?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不好意思地说:“你已经回到京城了,可是还得和你妹妹分居两地,这都是因为我家……”
“不要说了”,我忙打断他:“就像你刚刚安慰我的,来日方长。一路看我们不急在这一时。我先攻克了你母亲,对不起,是我们的母亲。这一道难关再说。”
他猛地站住,紧张地看着我说:“今天早上。我娘还是难为你了?”
我决定不隐瞒他,也不打肿脸充胖子了,也许,把一切都摊开在他面前,会让我得到更多的鼓励和支持。于是我把早上去给你母亲请安的过程详详细细地给他说了一遍。
当听到他母亲要我“滚”地时候。他心疼地抱住我:“对不起,请相信这不是我娘的本意,她只是一时气不忿,有点口不择言。她一向心高气傲,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想不到,这次不仅儿子不听她地,就连丈夫也帮着儿子跟她作对,她不能拿我和父亲怎样。就把气都撒在你身上。”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早已从早上的那种挫折感与屈辱感中走出来了,怎么说我都是大赢家。何必计较这些小小地打击。真要计较起来,郗道茂才是该要气死的那个人吧。其次是郗夫人。怎么都轮不到我的。我这只小麻雀,居然飞上枝头当了凤凰。有人打击一下也是正常的。
回到王家,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因为王家地人实在太多,除特殊日子外,一般都是端到屋里各吃各的,这也省了许多尴尬。
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照例又是给婆婆请安了。
这次我懂得一点门道了,没去那么早,也没跑到回廊里等。而是先叫一个丫头守在路边,看王献之的嫂子们开始往那边走,我也赶紧跟上。
果然一路通行。进去后,也没再跪下了,只是像其他媳妇那样福了一福说:“母亲早。”
她冷笑道:“你自己昨天说过的,你不会就忘了吧。”
我恭恭敬敬地答:“孩儿昨天说过许多话,不知母亲指的是哪句。”
“少给我装蒜!”
既然她又开始发火了,我只得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道:“孩儿愚钝,真的不知道母亲指的是哪一句。”
这时郗道茂噗哧一笑道:“我好像记得,某人昨天答应了会滚的,怎么说得出,做不到,今天一大早又跑来现了。”
我也笑道:“原来是这一句啊。没错,母亲是叫我滚了,可是没说我不能回来吧?如果我因为母亲的一声“滚”字就不再出现,那不是跟母亲赌气吗?当媳妇地,不能这么不懂事,炫∨書∨網这么小气吧。”
“真不要脸!”郗道茂嘀咕了一句。
“谁不要脸自己心理有数。”
“够了!一大早的,当作婆婆的面就吵起来了,成何体统!”郗夫人终于发威了,不过,这次可不只是针对我郗道茂委屈地叫了一声:“娘。”
郗夫人朝她一摆手,然后,居然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今天回门,带地礼物还够吧?”
“呃,够,当然够了。”这又是唱哪出戏啊。
“够了就好,不能让别人笑话我们王家不懂礼数。”
好像那些礼物是她给准备的,真好笑。不过我还是说了一声:“多谢母亲关心。”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回门了,宓儿可还没回呢,她一直在等着献之回来。”说到这里就盯着我,不再说话。
果然是这么回事!我不慌不地忙说:“郗小姐家离得这么近,要回去很容易地。”
郗夫人有点不耐烦了:“献之没回来,她一个人怎么回呀这时我“狗胆包天”地说了一句:“她能一个人结婚,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回呢?”
这话一出口,立刻捅了马蜂窝,郗道茂哭倒在郗夫人怀里说:“娘,我不活了啦。”
郗夫人一边安慰她,一边朝我怒吼道:“你给我滚!滚!”
“遵命!”
这回,我没有哭,因为我根本就是故意地。这不是小事,只要我稍有退缩,郗夫人就会趁机逼我让王献之陪郗道茂回门。他们只要一起回门了,他们的关系就可能会发生微妙地变化。也许,那边会留他们住下,也许……
而任何“也许”都是我不想看到了
卷八 画堂春 (231)宫中若有变
车在朱雀大街上行驶,因为天色尚早,很多商铺都还过卫夫人家的当铺倒是开了,那个大大的“当”字依旧那么醒目,老远就撞进眼睛里。
昨天回门的时候,已经把桃心砚给带回来了,我租住的那间屋子暂时还保留着。反正我们不久就要离开京城,其他的东西没必要搬来搬去,等确定要走的时候再去收拾,然后就把房子还给干妈家。或留着自用,或继续出租,就看她的意思了。
住了这么久的出租屋后,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再也不用租住别人的房子。
想到这里,幸福感油然而生。早上的那点小过节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管夫人怎么对我,她始终没法否认的一点是:我是她儿子的妻子,是她的儿媳妇。只要有这一点就够了!我是要跟她儿子过一辈子,又不是要跟她过一辈子。
正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她说什么或做什么,都不能真正地打击到我。
紧紧依偎在身边人温暖的怀抱里,我不时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街景,真的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看我一个劲地打量,正埋首在我颈间亲吻的王献之含含糊糊地问:“要不要下去看看师傅回来了没有?”
我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就不要了,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嗯。”
再看见这个“当”字,我感慨万千。当日特意过河来这里求当,不过是仰慕卫夫人的名气,指望可以当个稍微好点的价钱。却没想到。弄丢了传家宝,不得已只好“当”了自己换几个活命钱,然后千回百转,引来这一段姻缘。我的人生也因为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几乎成了市井传奇,平民女子一跃成贵夫人的经典版本。
一个“当”字,成了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我忍不住笑道:“当初我只以为,丢掉了桃心砚。我只好把自己当给卫夫人,却不曾想,实际上是当给了你。”
“对这个典当的价格,你还满意吗?”他低头问。
“这个嘛,暂时,勉强,还算满意。”
“还暂时?还勉强?”他做无法忍受状。
“好啦,我很满意。满意得不得了,行了吧?”
当砚台的那天到底是哪天?娘是六月初三去世的,当砚台就是六月初二了。
想到娘,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