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兮兮地看着新安公主说:“您就算生我的气。也不用这样嘛。想想我们在山路上一起跟土匪周旋,想想我们在戏王村地竹屋里并枕夜谈。想想……”
跟这个刁蛮公主晓之以理估计是不中的,她那么白痴,懂得什么理。就看动之以情有没有用了,容易冲动的人,也应该是容易被感动的人。
可惜,这次什么都不效了,只听见公主说了一句:“真嗦,找个绢子把她的嘴堵起来。”
不是吧?跟我来真格的?
嘴里很快就被塞进了一条不知是谁的手绢,一股子的怪味。天那,别是人家擦过汗,再擦过鼻涕的吧?
我颓然倒在地上,心里想:完了,新安公主肯定知道我跟王献之成亲地事了,依她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呢。
谢玄和王献之他们这会儿正在大殿上接受皇帝的封赏呢,我也是有功之臣,却只落得麻绳加身,臭布塞嘴,变成了公主地阶下囚。呜呜,同功不同赏,男女不平等,我不服,我抗议!
新安公主不再理我,袖子一甩走了进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我身边时,她的淡黄色裙裾甚至扫到了我地眼她地脚步声越走越远,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领头太监请示道:“公主,这个人怎么处置呢?”
“把她送到我屋里来吧,我要亲自审讯。”
我心里先是一喜:她果然还是念旧情地,不肯把我送去宫里的惩戒所。马上又是一忧:要是她不念旧情,又回复到以前的恶霸公主模样,想要亲手折磨我怎么办?
此时此地,也容不得我多想了。太监们一哄而上,把捆得严严实实地我连吆喝带推搡地丢进了新安公主的卧室。
“呵呵,跟王献之成亲的感觉如何?”
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叫我怎么回答嘛。说“不好”,会被骂“撒谎”、“矫情”;说“很好”,又怕更激起某人的嫉妒之心。“公主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小臣伤心欲绝……”急中生智,于是用上了三十六计中的苦肉计。
“怎么啦?”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肯动问,这事就有转圜的余地了。
“公主刚回宫,可能还不知道吧,王献之还在前线的时候,他母亲就已经给他娶亲了。”
“什么?他人都不在,他母亲怎么给他娶亲的?”公主难以置信地问。
而且,我偷偷看她的脸色,也是悻悻的,忿忿的。她喜欢王献之早已是公开的秘密,郗夫人肯定知道吧,趁她不在的时候给王献之娶亲,是不是,也有故意避开她的嫌疑?
既然想到这一点,我自然要添点油,加点醋了:“王献之人不在,公主和微臣也不在,没人任何人阻止反对,正是娶亲的大好时机啊。”
公主的脸色更难看了,手指下意识地捏紧手绢:“可问题是,新郎都不在,怎么娶亲啊?”
“用公鸡代替新郎的事,公主此前没听说过吗?”
“没听过”,她大摇其头。
也是,她一直在宫里,这种事宫里又怎么会有?我简短地给她解释道:“民间有这种习俗,如果新郎出于种种理由不能出席自己的婚礼,可以用一只披红挂绿的公鸡代替的。”
“这是他娘的什么烂习俗,公鸡能代替人?那洞房的时候怎么办?公鸡跳上床去代替新郎行周公之礼?”
啊?她居然连“周公之礼”都想到了,我禁不住低头笑了起来:“那倒不至于,公鸡,还是只能跟母鸡行周公之礼吧。“跟公鸡成亲的人,不就是母鸡了?”
“对哦,对哦,既然是公鸡和母鸡配对,那也许就能吧。”
不知不觉间,我们竟然越谈越投机,一起把郗道茂嘲笑了个够。
其间,我趁机恳求道:“绳子捆得好痛哦,求公主开恩,帮小臣解了吧。”
“让本公主亲自为你服务,你好大的胆子!”
“不敢,小臣的意思是,求公主怜悯,让公主的手下帮小臣松绑。”
她又装了一会儿酷,终于说:“好啦好啦,帮她解开吧,既然她也是被王献之抛弃的可怜人,我也不气她了。”
等绳子已经解开了,她又说:“不对,他们都说你在杭州跟王献之正式举行了婚礼,还是他父亲亲自主婚的,有没有这么回事?”
呃,新一轮审讯开始啦?
看来,今天要想蒙混过关,很难了。
卷八 画堂春 (225) 昭慧夫人
新安公主一审再审,审了又审,终于审到她自己都嫌候,我趁机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公主,您回宫后,见过皇后娘娘没有?”
她懒洋洋地躺在香妃榻上,由小宫女用小银勺喂着果脯,用同样懒洋洋的声音回答:“还没呢,她又没出去迎接父皇,我一回来就直接回宫了,累得很。等我休息够了再去她那儿吧。”
我暗暗吁了一口气,她还没跟皇后打过照面呢,很好很好,这样我就不用面对皇后的诘问了。
至于皇上,这次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他早已高兴得忘乎所以了,新安公主身边有没有我这个小小的女官,他应该不会注意到的。
于是我问公主:“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见皇后娘娘呢?”
到时候我跟她一起去就行了。
公主说:“父皇晚上在凌云台赐宴,到时候就可以见到她了。今晚先就这样吧,明天再专程去拜见她。”
这时,一个捶腿的小宫女说:“公主,您没听说吗?皇后娘娘病了,已经半个多月卧床不起了。”
“啊?不会翘辫子吧?她还不到五十呢。”
听听这话说的,幸亏是太子的亲妹妹,不然这心直口快的毛病,终有一天要惹祸上身的。
四周宫女们的目光都朝我扫过来,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们大概都想到了我来的时候说的话,我说我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她们不会怀疑我打小报告吧?
新安公主也瞅了我一眼,然后不以为然地说:“我关心皇后娘娘而已。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干嘛那么敏感?”
既然皇后卧病在床,那我就更没什么好担心地了。
晚上,凌云台夜宴,皇后果然没有出席。但显然一点都没影响到皇上的兴致,一整晚,就只听见他不停地大笑,那标志性的“哈哈”声一次又一次地敲击我的耳鼓。好在这次。也许大家都太开心了吧,也不觉得刺耳了。
我完全可以理解皇上的心情,这一番得意,真是非同小可。试想,一个百姓四散逃亡,君臣日夜忧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灭亡的帝国,忽然枯木逢春。以弱胜强,战胜了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强大敌人。不仅保住了疆土,还令帝国遭到了灭顶之灾,那是怎样的壮举。怎样地功绩?
秦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坚虽然保住小命逃回了宫,也暂时保住了皇帝位子,但威信已大不如前,境内人心思变,已有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动乱之象。他想再想调集百万大军进攻晋国,只好等下辈子了。
也就是说,大晋安全了!至少,终当今皇上之世。大家都可以好好地享受太平日子。
自朝廷南渡以来,皇上大概从没有高枕无忧过,忧虑过度而又无力扭转情势的结果,是他的性格都有点变态了。今天,应该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做皇上也不容易啊,他就算大笑一晚上也不过分。
我是作为公主的陪同人员出席宴会的。本来只打算闷头大吃,赏歌观舞,当无声的背景人物。没曾想,高台之上的皇上在打趣了众多大臣后,竟然高喊着我地名字问:“诸葛彤史,听说那个绝妙的‘啸营’是你想出来的?”
我口里正含着一块美味的烤羊肉呢,听到皇上地话,嚼都不敢嚼了,慌忙囫囵吞枣,边哽着脖子吞边出列。想行跪拜之礼。皇上却做了一个手势道:“你就坐在那儿说吧,早说了今天不拘礼的。”
既然如此,我只好就地回话:“启禀皇上,这个是大伙儿一起想出来的,微臣怎敢独霸大功。”
“是你的就是你的,朕一向赏罚分明。你一个女子,能想出这样的计策,让我军出奇制胜,实在是难得。你说,你希望朕怎么封赏你呢?”
一直盼望的大好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我反而慌乱起来,不知道说什么了。
难道我能对皇上说:“皇上,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