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见我面孔,不由一震,立即点头,向西域王道:“这正是我的朋友,她这次特地来宫中找我,不懂礼节之处,请王千万见谅。”
他是初来的贵客,西域王自然不好驳他的面子,他盯着我看了几眼,终于勉强点了点头,令我坐在柳藏书的身边。
我无奈在他身边坐下,那棕发雪肤的美人嘟着嘴走了,把位子留给了我,我却如坐针毡,对面佐尔锐利的眼光直落在我身上,这些年,我虽然身材、肤色与打扮都变了许多,还蒙着脸,可在他的目光下仍禁不住心跳加速。
“没事。”西域王举杯笑道:“不过是一场虚惊罢了,原来柳世子来的时日不多,却已在西域找到红颜知已,看来最有艳福的还是柳世子,不知这位姑娘属于哪个分族,是否可以将面纱摘下,让我们一睹芳蓉。”
他的请求合情合理,柳藏书询问地看了我一眼,我忙向他摇头,他也真帮忙,朝西域王笑道:“我的这个朋友脸皮薄,不喜欢见客,平时也不大爱说话,还是就让她这么坐着陪我们喝喝酒吧。”
听了这话,西域王有些不悦,但他倒也不很在意,只笑笑放下杯子,随即手一挥,立即便有人领着一队乐师舞女进来,顷刻之间,大厅里便响起悦耳的胡曲,并有丰满妖艳的舞妓扭动的身影穿梭于其中。
乘此机会,我为柳藏书倒了一杯酒,口里低低道:“柳世子,谢谢你了。”
他接过一饮而尽,口里也低低道:“曲曲小事不用勤谢,姑娘你真是中原人么。”
“什么话?”我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原长得粗笨些,但也不算是很不像中原人吧。”
他闻言歉意地笑了起来,又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将空的酒杯底给我看,认真地道:“是我错了,你长得一点也不像西域人,可是你要知道在西域遇到一个中原女人,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反驳他:“谁说在西域碰不到中原女人,对面那个莲卿不是么。”说着向莲卿看了一眼,只一眼,我便呆住了。
莲卿整个人已坐在佐尔的怀里,佐尔的两只手都在她的衣服下,虽然动作不大,但从莲卿潮红的面孔,微微而起伏的喘息中便可看出其中的春光无限。
我立刻胀红了脸,这个男人果然风流成性,一想起三年前那段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不知是气愤还是害羞,我自己也微微发起抖来。
柳藏书顿时感到了,他也红了脸,却以为我是怕羞,忙将一盘水果放到我面前,劝道:“来,绮丽姑娘,吃点水果。”再也不敢看我一眼。
我努力平静下来,移转目光,却又见上座的西域王也已早与身边的美女缠吻在一起,西域人向来放任而轻视礼都,尤其喜爱在舞乐时分享用美人,但对于中原人,这样的情景当真说不出的怪异别扭。
乐声旖旎糜迷,暗暗混和了女人的呻吟之声,我手足无措起来,不由乞求地看了柳藏书一眼,他果然体贴,立刻挺身而出,站起身向西域王道:“在下连日奔波早已乏了,恐不能和王与子王共享良辰,请恕我先退。”
“请便”西域王大笑:“恐怕世子是等不及急要回去拥美共眠了吧,就恕本王不远送了。”
柳藏书含笑施礼,也不多话,起身就走,我自然跟着他,临走时,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佐尔一眼,谁知他也正盯着我,灯光下他那双紫色的眼睛凌利而深沉,面孔却苍白坚挺,双唇紧抿成一根线,那双眼眼好像是会穿透面罩似的,我不由一阵心惊,忙转过身随柳藏书走出厅外。
柳藏书与我无言地走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侍女,出了主宫三拐两拐,便进了西域王为他准备的客房,侍女们将我们迎了进去,便关上大门,等候在外面。
我与他呆立在房内,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此刻出门是不可能的,可总不能真留下与他共眠,我不觉尴尬起来。
“这样吧,”他轻轻道:“你睡床上,我在桌边坐一宿,等到天亮时,我再送你出去,好么?”
我不由感动,这样的萍水相逢,他始终儒雅礼待,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甚至从来没有过我的来历,我抬起头来,向他嫣然而笑。
13
我们总算安顿下来,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远处有乐声悠扬,想必佐尔已是温香软玉抱满怀,此刻,我的脑子里却全是他的身影,临走时那尖锐的眼神,仿佛会刺穿我的身体,直接看到心底里,他总是有这个本事,在他的面前,我的所有心思无处遁形。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房外隐隐传来的悠扬曲调及女人的娇笑声,房间里,柳藏书在椅子上动了一下,这不由令我产生一丝愧疚,今晚他原可以同美女共渡良宵,可为了我,却只能在冷冰冰的椅子上坐卧一晚,一念至此,我微微抬起身,向他轻轻道:“柳公子,你何不到这里来一起躺下,我们可以聊聊天。”
黑暗中,他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我不觉好笑,相同的情况下,有些男人胆大包天,有些却是胆战心惊,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知道你是个君子,请你躺到这里来,陪我说说话好么。”
他终于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和衣卧下,我注意到他非常小心翼翼的不欲碰到我的身体,这使我想起金越,如果遇到相同的情形,金越也一定会这样做,他们都是好男人,可我偏偏不喜欢他们,我爱的都是坏男人,这是我没有福份。
这一想又触动心事,不觉转过身去,轻轻问他:“既然你来自中原,可否认识一个人?永乐王府里的柳若坚?”
“柳若坚。”他一呆,“他是我的表兄,不过我们不常见面,也不大往来,怎么姑娘认识他么?”
“曾听人讲起过”我胡乱说道:“我想他也姓柳,同是皇亲国戚,想必你是认识的。”
“是的”,他并不怀疑:“不过现在他已世袭了侯位,去年,皇上已正式封他为永乐侯。”
“是么”我苦笑:“那多好”。
“他近来屡屡立功,并将与西域公主莎曼成婚,皇上极其宠信他,其实我这次被派来就是专为了操办这件婚事的。”
我蓦地一口气吸住,呆了半天,才又徐徐呼出。
“你怎么了”他感到了,轻轻问。
我勉强笑:“没什么”,幸好此时没有灯光,他看不到我脸色灰败的样子。
“你是怎么到西域来的呢”他问我:“你为什么要到西域来呢?”
“我不知道”。我说,实在是心里乱如麻,根本无法说话。
“你还认识什么人么?”他继续问,兴致仿佛很好。
“对了。”我又想起一事,“有一个人叫金越,曾经我的一个姐妹嫁给了他,你是否认识此人?”
“你说的那个金越我恐怕不会认得”他道“事实上我只认识一个叫金越的人,他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儿子,不过他刚和皇上最宠爱的延平公主成了亲,而在成亲前他也肯定并没娶过妻子。”他问:“你说的那个金越也是江南人氏么?”
我再一次呆住,金越竟然和当今的公主成亲了,这肯定是小侯爷的安排,我走后,小侯爷一定会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去笼络他,不过这次竟是个公主,他当真是舍得下重金收买。
好不容易得到了他们的消息,我却更加难受,一直以来是我太自负了吧,对于男人而言,我不过是件精致的玩物。小侯爷将我当作工具,金越转身另娶佳人,佐尔亦会朝秦暮楚,空自在塞外躲了这些年,要逃避众人的追寻,却原来都是不需要的,想是谁也没有认真地找过我,转眼他们就已尘埃落定,曾经说过的话,恐怕早已全忘记。
黑暗中,我如一只受伤的兽,呼吸沉重。
“你怎么了”柳藏书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不由府身看我:“你哪里不舒服么?”
我只觉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却没有流泪,我不想在他面前哭泣。
“你没事吧”他紧张起来“为什么气息如此紊乱,你刚才受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