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年来的黑道生涯,告诉他这种感觉是什么,这是金属专有的质感和温度,用人的体温永远捂不暖的东西,只有鲜血才能够给它带上一点决然的色彩。而且,魏纶展知道现在这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很锋利,锋利到只要自己稍稍移动一会,立刻,就会划出一道很漂亮的红色……
魏纶展眼底恢复成一片静怡,那是被深深压抑之后,最后只余下的灰烬,魏纶展笑着微微侧着头,这个角度可以很好地看到那张脸,那双眼睛。
转瞬之间,那把刀子很轻易地就划破魏纶展的皮肤,割入到魏纶展的血肉中,细密的血珠慢慢地渗透出来,沿着刀身滑落,极美而妖异的一幕。
感觉到颈部微微地刺痛,但是却毫不在乎地看着那双眼眸,却在那双眼里只发现了漠然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澜,魏纶展的唇微挑,呐?林凡晖……你是不是也和这刀器一样,永远不会带上我的温度……
“不要动,我可不想手上沾染上魏少的性命。”林凡晖的语气很平淡地说道,他的手很稳,没有意思颤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似乎自己现在只是如刚才一样,用着手里的这把刀在削着香梨。
魏纶展低低地笑出声,是那种很压抑的笑声,充满了永远理不清的情绪。
林凡晖淡淡地瞥了一眼,“从来没有人能够胁迫我做任何事情……从来没有……”掷地有声、毫无余地的语调。
在林凡晖的话音完结之际,魏纶展的笑声也骤然地停滞了,魏纶展慢慢地从林凡晖的身上起来,慢条细理地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袖,转眼间,他就依旧是那个魏少,那个冠华的总裁。
在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整理好之后,魏纶展没有再看深陷在椅子里的那个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门渐渐被合上,过了半响,突兀地听到了一声巨响,那是人的血肉激烈碰撞到某种坚硬物体上的声音,就像是有某人用自己的拳头猛力撞击到墙壁上的声音……
看到已经完全关上的门,林凡晖一直坚挺着的脊梁慢慢地弯下,一手盖在自己的眼睑上,低低地笑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晖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那个自己原本削好的香梨在两人挣扎的时候,已经被带倒在地摔得粉碎,汁水四溅。
目光麻木地朝前移动,看到了魏纶展带来的那个甜品盒还好好地被放在桌子的另一端,林凡晖慢慢地走过去,将纸质的精美盒子打开,浓郁的奶油香味就弥漫开来。
林凡晖抬起手,就用着自己手上一直执着的那个水果刀,随手挑起了一点奶油,伸出舌头,舔舐。
不知是自己舌尖上的血腥味,还是刀上面还未干涸的血迹,林凡晖觉得自己只吃到了血的腥味和粘稠,完全没有奶油的甜美……
林凡晖手中的刀子颓然地落地,落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压抑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真的……好难吃……”
终于结束了……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很疼,疼得让人想哭……疼得好像心都不在了……
心好疼,那么不想的话,那是不是就不疼了……
是吗……
55、无奈
林凡晖慵懒得靠坐在靠背椅上,一手慢慢地将剧本翻过一页,然后双手捧起剧本,目光落在上面,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但是只要稍稍将注意力落在林凡晖的身上,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汉字上面移动,而是落在剧本上的某一个位子上,一动不动,明显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剧本上。
旁边有两个剧组的人员经过身边,口中还在讨论刚才看见的情况。
“你不知道刚刚我去经过休息室旁边时,看到那里有一个凹陷,就像是有人用拳头猛力击打在墙上,上面还有血痕呢?啧——啧,真不知道是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你也看到啦!昨天我回去的时候也看到了呢!墙壁都微微陷进去了一点,真是狠啊,估计这一拳下去,手肯定受伤不轻,这几天不能动是肯定的了。”
“对啊,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这样……”
两人渐渐走远,谈话的声音也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袁铭将视线从那两位工人的身上移开,回视林凡晖,看到林凡晖的脸色明显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嘴角微抿,眼神发直。
袁铭无奈地微微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凡晖,你这是何必呢?”
林凡晖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条件反射地将目光落在刚才叫到自己名字的地方,视线才慢慢地聚焦,皱着眉茫然地说道:“什么?”
袁铭再次叹了一口气,“我说,你何必这么做呢?”
林凡晖垂眸没有说话,显然是知道袁铭此时话语中所指的是什么,看到林凡晖这幅样子,袁铭忍不住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对魏纶展也不是没有感觉,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林凡晖听到袁铭的问话,唇角却微微地翘了起来,直接将手中根本没有看进去多少的剧本合上,“袁哥,我不否认,我对魏纶展确实是有感觉……”说到这里时,林凡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微闭,但是睫毛颤抖得厉害,似乎他现在的心绪一样。
林凡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在现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将一切都扼杀掉。长痛不如短痛。”平静的声线,却透着断然的果决。
袁铭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林凡晖抬起的右手制止住了,“袁哥,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我想要的不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恋爱,而是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凡晖看着手里的剧本,自嘲地笑了笑,低低的声线却似乎填满了绝望的未来一般,“很可笑吧,身为一个已经卖身给娱乐公司的艺人,明明都自愿爬上别人的床了,竟然还在想着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觉得恶心吧?”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林凡晖语速很快地接上去,就像是此时要是被人打断了的话,就永远再也开不了口一样,“但是,我就是这样希望着,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会牵着我的手,一起看着晨曦地升起,夕阳地落下,在老了的时候,一起嘲笑对方又掉了一颗牙齿,无论我们吵了多少次架,吵得多么厉害,但是在晚上的时候,我们还是会一起相拥而眠。”
林凡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那时的情景一样,脸上带有柔柔的笑意,那是袁铭从来没有见过的林凡晖,很美,不是那种形容女性的美,而是一种当人词穷,而某种震撼在他的心中达到极致时,就只能够用这个词表达此时的感受。
“你知道吗?袁哥,我知道我这一生,或许就只有一次爱人的机会,因为我很自私,也很胆小,只要被受到一点点伤,就会直接缩回自己的壳里,再也不出来,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关上心门,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这样就好了。”
林凡晖唇上勾起了一抹笑,却只透着说不出的凄苦,“呐?袁哥,你觉得魏纶展会是那个人吗?”
袁铭嘴唇轻微地抖动,但是发现自己的声带像是被剧烈灼伤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他能够说什么。
等了一会,只余一片死寂。
林凡晖的嘴上的弧度慢慢扩大,“你看,袁哥,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敢将自己压在他的身上,就算魏纶展他不说,但是再和他相处时,从他的举止里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对待我不是对待今后的唯一,而更像是对待一个包养的情人,亦或是说中意的宠物。他对我的温柔,珍惜,也不过是觉得我此时有趣罢了,这样我还是动心了,我是不是很可笑?
林凡晖剧烈地喘息了一声,好像只有这样才可已经将剩下的话语逼出来,“我知道他对我有感情,但是这种感情却不是爱,无法持续一生,当着所有的一切都被时间消磨掉的时候,那还剩什么?”
林凡晖的脸上挂着明晰的微笑,眼中却深沉地看不见底,他像是作出某种预言一样,慢慢地将残酷,亦或是既定的未来一字字地吐出:“他会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而我只能够看着他离开,连挽留他的力气都没有,因为那时我已经坏了……”
袁铭咽了咽口水,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样,语带干涩地开口:“那……你也不用……用这么不留余地的手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