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程蝶衣跪下道:“门主,我求您饶了张大哥,张大哥是因为我才进了蝴蝶门,要死,也是我该死。门主,我愿替张大哥去死!求您放了他吧!”蝴蝶仙子一拍扶手,道:“反了!你们一个个有情有意的,哪里像个杀手?蝴蝶门的门规何在?”张帅道:“门主,蝶衣妹妹只是因为入门时日尚短,请你不要责罚她,我愿受罚。”说罢,仰头服下。
程蝶衣一声悲呼:“张大哥!”张帅回到他先前住的小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未翻动,而且,桌椅擦得十分干净,想必程蝶衣每天都要过来打扫一下。程蝶衣站在房外,泪眼朦胧的望着张帅。张帅笑了笑道:“蝶衣妹妹,以后你自己要多保重了。”程蝶衣奔了进来,扑到他的怀里,哭道:“张大哥,你别死,我等你回来。”
张帅道:“好妹妹,不要等我,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程蝶衣一怔道:“为什么?你还有机会的。”张帅有点激动的道:“我不喜欢这里,我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天,这里让我绝望,这里让我窒息,我宁可死在外面!”程蝶衣抱紧他,:“张大哥,我也讨厌这里了,这里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每天只知道杀人,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冷血的人。”
张帅看着她,道:“可你已经选择了,没有退路了,不像我,我心中已无牵挂,我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生或死,都已不重要,而你不同。”他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凄凉伤感的笑意,让人看了不由的更加辛酸。程蝶衣摇摇头,道:“不,我也是人,如果活着让我如此痛苦,我宁可死去。”张帅摇头道:“可你逃不了的,逃出了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欧阳龙逃了二十年,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你又没什么武功,往哪里逃?”
程蝶衣泪流满面道:“你带我走,哪怕是我的尸体,也请你带走。”张帅擦擦她的泪道:“不,你要活着,你还年轻。”程蝶衣幽怨的道:“不,我的心在这里已经老了。”张帅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真的不能带你走。”程蝶衣看着看张帅,良久,她忽然转身飞奔而去。张帅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下山。
一个月,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他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如果能让我安静的死去,我便也知足了。”他独自走在山路上,暮归的山莺断断续续的啼叫着,像在诉说着心事,就这样断了又续,续了又断。
青山在暮霭里有些阴沉,看不见的风,轻轻吹过,将他心头缠绕的丝丝缕缕全部吹散。天上的云,一会儿年轻,一会儿老去。他想,云的生命如此短暂,对于一个心灰意冷、绝望的人来说,短暂便是长久,长久便是短暂,没什么区别。
目录 第五回 多少柔情多少泪 '九'
他喃喃的道:“小倩,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有感应吗?我好想在我死之前见见你,我好想死在你的怀里。可是,你在哪里?我不能去找你,我不能让你的行踪暴露,如果你能让我再远远的看你一眼,我死也瞑目了。”
他开口唱了起来:
“忘了一切忘了她,
就像流水飘落花。
从此无牵无挂,
安心离开吧。
多少柔情多少泪,
让往事随风散了吧。
忘不了一切忘不了她,
还有那么多割舍不下。”
唱罢,阮小倩俏丽的笑面又浮现眼前。他自语道:”唉!我该去哪里?“天已渐渐晚了,腹中又有些饿,他那种绝望的感觉更加强烈。下了山前面有个小村镇,他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他觉得自己像只流浪狗,孤独、寂寞和绝望。他不由想起了为他而死的芙蓉,一阵苦涩涌上心头,他这一生最愧对的人就是她了。她帮他不图任何回报,甚至不惜以身殉情,而他却是害她一生的人,他真不知有何面目去见她。
几声犬吠传来,空中竟飘起雨来。他独自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那样凄凉。雨越下越大,淋湿了他的头发,淋湿了他的衣服,他依旧在雨中走着,任雨水淋湿全身。一阵风儿吹过,他哆嗦了一下,然后抹了抹脸上的水,继续走他的路。他浑身都湿透,脸上全是水,不知可否有泪。
一只小狗跑过来,冲他“汪汪”叫了几声。他看了看小狗,然后抱起它,继续朝前走。远处有一盏气死风灯,在风中晃来晃去。张帅走了过去,那是个卖牛肉面的摊子,主人是个干瘦的老头,正伏在桌上打瞌睡。摊子上的油布棚也是补了又补,勉强可以挡雨。
小狗叫了起来,从张帅的怀里挣脱,跑向老者。老者抬头看了看它,然后又看了看张帅,站起道:“年轻人,吃碗面吗?”张帅摇摇头,道:“老伯,这狗是你的吗?老者道:”是呀,和我相依为命。“”哦。“张帅说着转身要走。
老者喊道:“年轻人,你浑身湿透了快进来烤烤吧,会病着的。”张帅回头看了看老者,老者捞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桌上,道:“年轻人吃碗面吧。”张帅摇摇头,道:“我没钱。”老者笑了笑道:“年轻人,我老头子开这面摊,不指望能赚钱,这碗面我请了。”张帅感激的道:“多谢了。”
老人将桌子往炉子边上移了移,道:“年轻人,把褂子脱下来烤烤吧。”张帅心头一酸,如果在家,爸妈还不知心疼成什么样儿呢?他脱下外衣,放在炉子边的凳子上烤了起来,然后,他吃起那碗面条,味道淡淡的,并不怎么鲜美,但张帅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山珍海味一样。老人端了一碟萝卜干和一碟牛肉干过来,咧嘴笑道:“年轻人慢慢吃,别着急,这儿还有哩。”
张帅吃了两碗面条,老人笑道:“年轻人,你准备去哪里?”张帅摇摇头道:“不知道,能去哪里就去哪里。”老者道:“你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张帅微微笑了笑,道:“无所谓。”老者问道:“年轻人,你好象很失落,有什么心事吗?”张帅又很是凄凉的笑了笑,道:“当然,谁没有心事?”老者咧嘴笑了笑,道:“能说给我老头子听听吗?”“这,”张帅看了看老人,老人一脸真诚的微笑。他终于点点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