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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2 / 2)

易漱瑜把石榴石的耳坠仔细收在长裙的插袋里,两人回到酒店。在门口放慢脚步,忽然就不想马上上去,似乎一上楼,这一天就算过去了。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去看耿清泽,不想他也看着她,神情无比自若,“吃太多了,再去走走。”手下一紧,她已跟着他又沿着来路而去。

易漱瑜低着头,耿清泽看不见她脸上不曾褪减的笑意。

很多人都说,耿总的沉默让人倍感压力,猜不透他到底想什么要什么。可她却知道,一句话从他的口里而出之前,早有十句话从他冷静得过分的头脑中滤过,最后说出的只是最有用的那一句。

此时的两人都不开口说话,她非但不在意这样的沉默,反而有些享受,归根结底,她的全部所要只是一份平和与心安。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此庆幸,庆幸不曾在青涩任性的年纪遇到他,故而不会因彼此的不够成熟而对这份感情有所伤害。

少言寡语,行事直接,理智而又现实……他们的个性是如此相似,相似到无须为了对方刻意改变自己。就像是PH值同样接近于七的两种中性溶液,在常温常压下即便混合上几千几万年,也可以保持互相溶合互相独立的状态,不用担心会彼此置换、取代抑或中和。

凉风习习的夏夜,干燥温热的掌心……她生怕这份满足会溢出心湖,故而走得很慢很小心。如果这条海岸线绵长无尽,她甚至希望可以永永远远这么走下去……

再度返回酒店,出了电梯同他告别时,她忽然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

留在原地的耿清泽瞬时一滞。等他抬起头,她已飞快地朝房间的方向跑去,飞扬的裙裾迅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他抬手摸了摸脸,带着千变万化的表情回到自己的房间。

冲过澡,耿清泽打开手提电脑,刚在文档上敲下一行字,门铃被按响。

开了门,他惊讶地看着静立在眼前的易漱瑜,发型依旧,装束依旧,就连娇艳如花的潮红面色都同方才一模一样。

她咬咬嘴唇,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终于令他想起要问:“出什么事了?”

“我……能不能在这里待一会儿?”

“进来再说。”他掩上门,“房卡丢了?”

她摇头,迟疑再三,终于说:“门上那个……‘请勿打扰’……”

耿清泽抬眉,反应迅捷地出了门。不多久后便又折回,清了清嗓子对坐在写字台前的易漱瑜道:“你猜对了。之遥不在自己的房里。”话落,忽然没来由地笑了笑。

易漱瑜歪着脑袋,望着他的神情里有一丝难以相信,“不要告诉我是你出的主意。”

他笑而不答,引得她也有些好奇,“你跟他怎么说的?”

“我说,我连千年冰山都攻克了,他怎么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易漱瑜不知该笑还是该恼,别转头不理他,正看向他打开的文档,不由正色问:“四分事故的内部处理有定论了?”

免费的劳力送上门,耿清泽自然笑纳,“嗯”了一声,只说:“经董事会研究决定——”

就这样,易漱瑜在他的口述下将文件起草完毕。她修改后点了“保存”,吁了口气,头也不回,“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耿清泽专心致志地检查中,她亦对着屏幕思索良久,还是忍不住道:“我有些不明白,既然对薛副总的非议那么大,为什么一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说实话,我也有些纳闷。”他动手改了几处,坦白地答道,“大哥本来已经有了这层意思,我们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但似乎这次事故之后,他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我也只好按兵不动,走一步看一步吧。”

熟悉的气息浅浅拂过耳根颈项,清凉中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润。她条件反射侧过头,这才发现冷峻的眉眼近在咫尺,自己恰好落在他撑于桌沿的两臂环出的圆圈里。

她心头一跳,有些莫名地口不择言,“我……不知道他们……”

耿清泽亦是一个激灵,瞥见她耳后骤起的粉晕,定定神后拉起她,拿了房卡出门。

隔壁的门铃还是无人应答。眼见易漱瑜微露挫败的神色,耿清泽只得带她去到大堂。前台预订部一路问下来,另要一间房的希望终于破灭。

耿清泽想了想,“我睡客厅的沙发。”

易漱瑜的心里原本有些打鼓,他的坦然像是显出了她的小心眼,反倒不好反驳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即便是情难自已时对她仍不曾有半点越轨的举动。她再不通人事也能察觉到他的克制,可能是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也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此刻的她没来由地有些挣扎,似乎进一步或退一步都会偏离自己的掌控。

如果说感情是一份定额储蓄,终有一天卡上的余额会显示为零,那么,她便不愿过早地挥霍掉任何超额的部分;但对于他选择了最为可行的处理方式,无论从理智上还是从情感上,她都无法拒绝。

她不出声,他只得提出第二个方案:“再去附近的……”

她打断他的话,“我好像也有些积食。”

暗夜降临,海边的人流已如潮退散去,只余一群学生模样的游客围着一堆篝火无止尽地狂欢。

“想当年放暑假,我只能去深山老林。”易漱瑜抱膝而坐,靠在耿清泽肩头,看着不远处的熊熊火光,平静的笑中闪过一丝艳羡。

“去深山老林作什么?”

“说是跟着历史系考古,其实是去玩。”她笑着补充,“桑桑也去。”

耿清泽失笑,“她才是去凑热闹。你家学渊源,不能相提并论。”

“还真不是。”她静静地道,“说起来也是那时不懂事。为了逃避奶奶和楚先生留的功课,我才想了这个办法,好歹可以向他们交差。”

他点头,“利益最大化,人之常情。”

她却摇头,“既不愿违背心中的意志,又不肯拂逆自己在乎的人,说到底还是自私贪婪的本性作祟。所欲所求超出了自己的福分应得,总不会有好下场。”她顿一顿,似是怕他不理解,又例证道,“自古以来,能有几个江山美人兼得的君主,又能有多少女子可以同真正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他一愣,明知她的话并不全对,却也无法立即反驳。

海浪轻拍着沙滩。层层浪缘的乳白水沫在寂寂夜色里尤为显眼,却也只在沙粒上停留过一瞬,即刻消逝了短暂的光亮,隐没不复可见。

学生们雀跃着散去,无人拾柴的篝火正徐徐燃尽,深夜的寒意随之而来。

他将她拥得更紧一些,“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是非功过,要留待后人评说,非人力所能轻易变更——”

她无声微笑,伸手环上他的腰。

“同样的道理——上辈的社稷祖荫对于君王而言,也并非全是他们自己的意愿,更遑论我们这些平凡人。”清冷的声音如夜空寒星,仿佛悠悠从远古的天际划过,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落在耳际,“我自问能力有限,想不到生前身后的那些事,故而凡事只求问心无愧,落子无悔。”

长久静默后,她轻唤:“清泽——”

“嗯?”

“你猜我在想什么。”

他半点犹豫都没有,只说了一个字:“我。”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既而轻声道:“我在想,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看一场烟花就好了。”

他亲亲她的额头,胸口酸楚满溢。

夜半,易漱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宽大的床上,仍旧穿着白天的衣服,一袭薄被覆住整个身体,这才想起,好像方才在沙滩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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