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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完好无缺地站在跟前,冷静和理智轮番在敦促他,此时此刻,即便只是以老板的身份,也该问一问她为什么事先不联络自己,为什么不同自己商量,为什么迟迟不接电话……而眼前的她,手臂被他牢牢握住,除了最初短暂地受到惊吓之外,再也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漠然和无视犹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几乎浇灭了他积攒了一路的不安和期待。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拧着眉半晌说不出话来。
易漱瑜有些不耐。他有的是力气有的是时间,她却没有义务没有心情更没有精力陪他耗到天荒地老。终于,她用足全力甩掉他的手,不防又被他拽了回去。
“易漱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带着几分焦急,带着前所未见的挫败和无可奈何,“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耿清泽回来了,GS执掌大局的耿总回来了……
一直以来,他想拥便拥,想放便放,想不被别人找到就可以肆意关了手机,想同她划清界限就可以飞过大半个中国连声最起码的招呼都不打。
纵观GS上下,各大部门的负责人都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偏偏是她,这个旁人眼里配合默契同声共气的秘书,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现在,丰神清逸的他出现在眼前,却对着头昏脑胀狼狈不堪的自己说他回来了。真好,真及时,他回来了……
易漱瑜缓缓抬起头,眼眶发烫,瞳眸里却似挂雪凝霜,定睛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既而轻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交代,回来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她知道。
些微的惊愕只在眼底一闪即逝,她所有的反应,在那一晚他说出那一句话的那一刻,早已统统在预料之中,但当这些预料真切地发生,当她的一言一行真如冰凌一般扎得心口微微发疼,他方才意识到可能错误估计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自私、凉薄、不近人情、遇事首先保全自我……这些特质他都同她不相上下。眼下的对峙也正毫不客气地印证着这一点,似乎每每到了僵持阶段,他唯有的胜算仅仅在于他手中的力气,于是他故技重施,于是他变本加厉,紧拽住她不肯放开。
两相僵持之下,易漱瑜果然力有不逮,不知不觉间额上已汗流如注,半张着口微微喘着气,但仍旧不吭一声。
耿清泽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松开手贴上她潮红的脸颊,“你病了?”
她趁势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抚着额头冷冷地道:“我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去公司再谈。”
她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将整个身体浸到水里,这才缓过点劲儿来。发沉的头枕在浴巾上,她闭着眼,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意识却清明依旧,且分明听到不知是电话还是门铃不断地长响,可浑身懒懒的就是不想起来。
直到周身起了凉意,她才从浴缸里一跃而起,慢吞吞地走到花洒下,开了热水洗头冲澡。
折腾了半天,浴室里的热气早已散了,她穿着睡衣站在房里居然觉得有些冷,又打开衣柜随手取了一件棉袍裹在身上,一头扎进那张床再也不想动弹。
空响不止的门铃声没有叫起易漱瑜,反倒把不远处的保安招到楼前。在他一派犹疑的眼神中,耿清泽的手停在某个室号上,“能不能开一下门?我找这家的易小姐,她在楼上。”
那保安仿佛听了什么外国话,愣了几秒,负着手又将他打量一番,似乎确定了他不是什么危险分子后才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这位小姐的家里也从没进过陌生人。你还是另想办法的好。”
耿清泽略一沉吟,出了水木嘉苑,扬手招车直奔久安大厦。
凭着耿老先生相框后的那串钥匙,他在那保安的目瞪口呆中顺利地进了那道大门,进了她的家——不,是进了陆归鸿的房子。
门里一片寂静,玄关处没有拖鞋,客厅里没有人,厨房里没有人,对于屋内前卫潮流的装帧布置,他没有半分好奇的心情,直奔朝南的卧室。
易漱瑜在床上沉沉睡着,硕大的棉被紧紧裹在身上,脑袋埋进大软枕里,几乎找不到她小小的脸,唯有一头青丝落在枕畔,还带着微微鬈曲的弧度,倒比在楼下时顺眼了许多。
耿清泽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见她呼吸沉重又平缓,一时半会儿不像是会醒来的样子,他便又转身下楼。
再度返回后,她依旧睡得昏昏沉沉。他倒了杯水,同买来的药一起放在床头柜上,这才伸手轻拍她的脸。
蒙蒙眬眬中,易漱瑜睁开眼,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脑子有些短路,眼前的不速之客并未让她露出过于惊恐的神色,只半阖着眼,瓮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办公室里有你的备用钥匙。”耿清泽一手扶她起身,一手将软枕垫在她身后,又拿过水杯递给她,“你发烧了。”
她接过,喝了两口便放了回去,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他可以无视她委婉的抗拒,却在看到她一脸逞强时有些恼火,手下只稍稍用了几分力,便将她定在自己胸前。他用另一只手拆开药盒,掰下药片送到她的唇边,“是退烧药。”
“不!我从不吃药!”突然,她重重地向后一退,顾不上后背撞上他的疼痛,睁大了眼厉声拒绝。
他握紧她的肩,丝毫不为所动,“来,张嘴。”
“不吃!”她偏了偏头,一把打开眼前的手,两颗白色的小药片霎时飞了出去。
他一怔,迅疾在药盒里又取了两颗,和水杯一起递过去,“别任性,不然就去医院。”
“我说了不吃!”她一扬手将玻璃杯打落在地,直直地瞪着地板上散落的药片,那神情犹如见了鬼一般。
“你怎么回事?!”耿清泽终于火了,从未见过她如此蛮横不讲道理,脸一沉即刻便要发作,却在捡起杯子抬头时大吃一惊,心骤然停了一跳——
易漱瑜抱住膝,在床头缩成一团,涨得通红的脸上已满是泪水,正止不住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他小心翼翼地朝她倾过身,“怎么了?”
她又倏地向后一缩,满脸的惊恐和灰败,泪流不止。
他不由自主地坐到床边,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之前已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怎么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全身轻颤的她陷落在他胸口,早已失了推搡之力抗拒之心,流着泪,口里只机械地重复着四个字:“我不吃药……”
“嗯,不吃。”硬冷如铁的心顿时又酸又软,手足无措中,他只会抱着她连声哄,像在哄一个孩子,“好了,不哭了……可是你在发烧,不吃药怎么会好得起来,是不是?”
“我不吃……不要让我吃药……”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就如溺水中攀住一根浮木,不住地喃喃自语,“上一次也是因为吃了药,就再也没见过爸爸……”
他一滞,“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泪眼里一片空茫,指尖在他的臂上按到发白,“……那一天,我睡了很久很久,醒来之后发现他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奶奶来了,奶奶叫他他也不理……后来,后来在太平间里,奶奶发了疯一样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声声泣诉像是在他心底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种种惊疑和惶惑直直朝下坠落。他不知眼下该去安慰怀里这个脆弱到几近崩溃的女孩,还是该任由她痛苦地回忆着平日里绝无可能讲述的过往,只有那只手,下意识轻柔地抚着她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