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身边勤勤恳恳忠心不贰的秘书,还是洛阳城里四德俱全的漱瑜小姐,抑或是别人怀里婉转承欢的朱砂痣白月光……
他病中声如呓语,轻得她根本听不清楚,侧首问:“你说什么?”
他闭紧双眼,竭力使字句清晰,“这个房间,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浑身一震,遽然睁开眼,眼前的每一件陈设都由她亲手布置,了如指掌般地熟悉,熟悉到抹杀不了真实,真实到无法提醒她这只是一场梦境。
是她的错,错在忘记了幻梦结束后最先该做的是让自己醒过来。
“知道了。”她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推开,在臂环出现缺口的下一瞬抽身离去。
第24章 断念(2)
翌日是礼拜五。一早,易漱瑜才做完下一周的日程,贺冰绡已经出现在眼前,拿出一叠文件交给她,是新招现场责任人员的前两试资料。
她写了标签贴在上头,扔进文件篮里,顺口对贺冰绡道:“耿总昨天不舒服,可能要晚一些才进公司。”言下之意是要她打消立等可取的念头。
不料贺冰绡一脸诧异,“怎么?你不知道?清泽出差了,带着孟之遥一早就走了。”
她手下一滞,既而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贺冰绡走后,她接到迟皓的电话,“易漱瑜,我发了封季度总结到你邮箱。耿总说等他回来看,麻烦你打印交给他。”
她的内线听筒还未挂断,工程部的管舟又从外线打进来,“易秘书,企宣部刚刚拿来我们接受采访的底稿,他们已经修改了一稿。我知道耿总不在,你文字功底好,抽一刻钟帮我看一看,下礼拜再让他过目。”
没过几分钟,孙主任又找了她过去,“清泽说秘书室的工作要重新规划分配。趁他这几天在四川,小易你替我看看这份方案,有没有什么问题。”
耿清泽不在公司,她却仍旧逃不掉一整日的忙碌。略有不同的是,整整九个小时,须臾不离身的手机没有接到一通电话。
好在是一周的最末一天,GS从上至下,人人归心似箭。她也幸运地不用加班,难得准点离开公司。
草草吃了晚餐后,当习梓桑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易漱瑜这才记起习小姐一个礼拜之前向她下达的接驾诏书。
她将手机拿离半尺远,过了半分钟才又放回耳边,适时地听到习梓桑已平了气,“小鱼,下来帮我停车。”
“等一等,”她波澜不惊地道,“让我先问一下车位是哪一个。”
她知道如果意念可以用来杀人的话,自己早已在习梓桑的怨念下死过千次百次了。
烈焰般火红的Scirocco。
她在习梓桑仔细将车停入指定车位时端详它。
习梓桑下车锁门,顺手敲敲前盖,“怎么样?”
“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她摇摇头。
“唉……”习梓桑一声长叹,几乎要发出“知我者易漱瑜”的感慨,“还是你了解我。其实,这车是我跟鸿哥哥赌气呢。”
易漱瑜侧首看她一眼,她才又道:“他看扁我,说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自己吃喝的,硬要送我那种烧包的车。我偏要自己买。”
“陆家大小姐靠贷款买车,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拿人手短,和这个相比,我更怕的是要被陆归鸿同学念叨一辈子。”
习梓桑进了门,扑进沙发里不再动弹,搂着抱枕哀声道:“我饿了。”
易漱瑜想她开了两小时的车,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恐怕等不得她重起炉灶做什么复杂的菜式,便拣了把鸡毛菜洗净,又切了一小块里脊肉,做成最寻常不过的肉丝汤面。
谁知习梓桑吃完后大加赞赏,直到冲完澡出来仍念念不忘,腻着她说:“小鱼,嫁给我吧,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让我和宋思衡共侍一夫?”易漱瑜捧着书头也不抬,“想也别想。”
“那你这一手好厨艺不全浪费了?”习梓桑枕在她肩头,笑得狡黠又有几分期待,“哎,我哥有没有吃过你做的饭?”
她摇头。
“小鱼,”习梓桑眨眨眼,“嫁给我哥吧。”
易漱瑜也不说话,只伸手轻轻将她的头推开。
待她收了手,习梓桑复又枕上,“那你有没有做给别的男人吃过?”
易漱瑜默了默,既而侧首看着她,眼里不无警觉,“出了什么事?”
“小鱼,”习梓桑闷声道,“我想结婚了。”
易漱瑜微微一动,“想清楚了?”
“嗯。虽然思衡不是最优秀的,如果不是他,将来我也可能爱上别人。可是,只有他,才会让我有那样的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会去想,我不要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除了妈妈除了家里人,还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对我好……小鱼,我不知道这样的感受你能不能体会……”
易漱瑜没有回答,摊在膝头的书页一动未动。习梓桑见状,摇摇她的手臂,“想什么呢?”
她一惊,方才回过神,“你妈妈那里怎么安排?”
“思衡说,其实这两者并不矛盾,他跟我商量,可以帮妈妈在附近找套房子,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看一看,我妈也不喜 欢'炫。书。网'城市里过于喧嚣……”习梓桑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就像你奶奶现在住的地方,那样就很好啊,不如到时候让她们作个伴?对了,她最近好些了么?”
“还是老样子。”显然易漱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夹好书签,将书扔到床头柜上,“C区有几个不错的新楼盘,明天我带你去。”
“唉!明天明天,”习梓桑跟着翻身躺下,“明天还有一桩艰巨的任务。我家老板知道我来这里,让我跟他亲戚碰个头,说是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你陪我一起啊……”她听一边全无动静,忍不住转身看去,原来易漱瑜早已睡着了。
次日的实地考察收获颇丰。许是因为有半个业内人士在场,易漱瑜只在业务代表的滔滔不绝中间或提了一两个问题,习梓桑便明显察觉到那几位先生小姐口中的溢美之词有所收敛。可供选择的范围不小,她也对其中两三家有些意向,不过最后尚需等宋思衡这个专业精英回国再作定夺。
习梓桑久未在S城长住,对市内许多路况不甚了了,易漱瑜只得又做保姆又任车夫。办正事几乎花了一整天,她未发一句怨言,却在结束了一顿下午茶后冷了脸。
习梓桑自知理亏,却也深知她囿于大庭广众不好发作,遂慢声慢语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老头子是那个用意,以为只是拿个东西再简单不过的事……你想想看,这个人——连他年纪比我小这点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志同道合……”
手术刀碰上听诊器,当然志同道合。
易漱瑜冷哼一声不答,只抿着矿泉水由她絮絮。
“老头子怕是连我今年多大都没弄清楚,也从来没问过我有没有男朋友,就来这么一出。不过,他也总是一番好意……”习梓桑果然怕她不信,言辞间愈加恳切。
“习梓桑,”易漱瑜拿吸管戳着水里的冰块,凉凉地开了口,“你还能再天真一点么?”
习梓桑讪讪一笑,“他带了我近三年,平时还是很关照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