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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2 / 2)

一旁的徐总虽有几分醉,但胜在经验老道,足以将她的雕虫小技看在眼里。易漱瑜想起孟之遥的提示,料定这位徐总不会善罢甘休。眼看一次宾主尽欢的宴请即将走到尾声,她不想节外生枝,暗暗咬了咬唇,举起手边的酒杯,微微笑道:“徐总果然海量,我也斗胆敬您一杯,还请您赏脸。”

徐总略略抬杯,她便一饮而尽。

“易小姐爽气。”徐总干了杯,却并没有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意思,反倒取过酒瓶又替她斟满,落座时顺势坐在方才小助理的座位上,“既然易小姐这么有诚意,总不好拒绝我的好意吧。来来,我借花献佛,”

她没有在意重新进入的小助理在迟皓的身边找了个位子,也没有注意到服务生已将分好的汤品端在每位宾客的手边,只顾着将上身不着痕迹地朝一侧偏了偏,随后笑了笑,抱歉道:“徐总,我不大会喝,再喝就要出洋相了。”

“哎!不给面子了不是?这么漂亮能干的易小姐,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你不能喝,耿总能带你出来应酬?”

他这么一说,易漱瑜不好再推,心下已恨极,再一次将微酸且苦的酒红色液体吞入腹中,目光不住地左右游移,但并未寻到脱身的机会。

她放下喝空的酒杯,不防手上一沉,徐总火烫的掌心已搭上了她的手背。她一阵反胃,想也不想便迅疾抽出手,却被他用另一手揽上肩头,整个人如触电般从座椅上弹起,一盅滚热的汤被她的手一带,正砸在徐总的腿上,瓷盅跌落在地发出“乒”声巨响。

顿时,徐总的酒意醒了大半,亦本能地从座位上跳起想避过那盅热汤,站稳后看向易漱瑜的脸勃然变了色,抓下腿上的餐布狠狠掷在桌上,堪堪落在一盘红烧肉里,溅得满桌酱汁淋漓,一片狼藉。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席间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定在原地,醉的醉,闷的闷,傻的傻,竟没有一个人开口救场。

就在这一瞬的窒人寂静中,包厢的门突然从外被推开。身形颀长的耿清泽如冰雕石刻般站在门口,面色冷峻,似锋利白刃的目光直直射向主宾的方位,沉着脸不开口说一个字。

第14章 共济(2)

羞怒不堪的易漱瑜闻得门口的动静,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骤然一热,迅即低下头。

这边孟之遥反应迅捷地回头,叫过亦循声跑来的服务生进去稍作收拾,既而快步从耿清泽身后走向难掩狼狈神色的徐总,二分的同事见状,也起身跟过去;那一头的苏总亦全然清醒,离席朝耿清泽走去,小心打量着他脸上寒霜一般的神情,不晓得从何解释为好;反倒是迟皓身边的那个小助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机敏地走到耿清泽身边,低低说着什么。

耿清泽一言不发听完,直接走向易漱瑜,一把扣过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侧。

苏总见状,酒后的思维即刻短路。由于方才离得近,他显然也听清了小助理的讲述,见徐总已在孟助理等人的安抚下稍稍平了些气,却发现耿清泽自始至终不看徐总一眼,非但并没有半点缓和气氛的意思,连例行公事的招呼也不打算进行。苏总赶忙借势走近,拦住他的同时轻声道:“耿总,你看,要不要让易秘书跟徐总……”

耿清泽的声音仍一如往常冷厉坚毅,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静抑的气氛中犹如一记惊雷当头劈下——

“他活该。”

说完,他带着易漱瑜扬长而去,将再度重陷死寂的包间和一屋子惊到哑口的众人远远扔在身后。

经过走道时,大步流星的耿清泽突然驻足,松开手,说:“进去收拾一下。”

易漱瑜看了看通往洗手间的标志,也不多问,转身朝走道里走去。

镜里的自己,服饰整洁,面色微红,只是额前鬓边的发端稍有些凌乱。到底是D市最顶尖的会所,各类用具一应俱全。她仔仔细细洗净手,用冷水泼了脸,拭干水,将头发打理整齐,没有片刻停留朝外走。

在走廊里接到陆归鸿的电话。他说自己已经到了S城,问她人在哪里,得知她去了D市不由气到发笑,“你也不早说,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你去那里作什么?”

“公事。”她简单回答。

陆公子不乐意了,“清泽是不是日子过糊涂了,今天是端午,还让不让人过节了?真想把员工当……当那什么用?”

她抚着额。背脊靠在墙上,突然觉得有些疲倦,“捧人饭碗的,除了唯老板之命是从,还能怎么样?”

“小鱼,算了吧。”他在那一头叹气,“我替你另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好么?”

默了半天不作声,对面“扑”一声不知是开了个什么罐头,易漱瑜回神后忙问:“你在水木嘉苑?”

陆归鸿略略一怔,“废话。我小半年没回来了,其他房子还能住人么?”

“你睡客房,听见没有?否则这个月的房租减半。”想起出门时卧室的门还敞开着,她懊丧得几欲撞墙,走道里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便又道,“不说了,有事再联系。”

出去后,孟之遥已经站在耿清泽身边,见了她就问:“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接过他手里自己的电脑包。

未等孟之遥开口,耿清泽说:“车钥匙。”

“我没开车。”孟之遥纳闷他有此一说。他和耿清泽搭乘最早的航班从成都直接到这里,当时是二分公司的车去机场接的他们。

耿清泽皱了皱眉,似有几分不耐,“迟皓的车呢?他还有本事开回去?”

孟之遥猛然醒悟,知道耿清泽在气头上,也不好拦他,迅速去向在休息室醒酒的迟皓要了钥匙,又急急回到门口交给他,“金色的新君威。你也喝了一杯,路上小心。”他的嘱咐是讲给耿清泽听的,眼睛却看着易漱瑜。

耿清泽接过钥匙,头也不回朝易漱瑜吩咐:“跟我走。”

两人坐进车里,正副驾驶的门同时被关上。

耿清泽见易漱瑜魂灵出窍一般,微微迟疑后,一声不发扣好她和自己的保险带,又打开GPS,大致熟悉过操作,试着将车发动。

易漱瑜的目光仍旧定定注视着前方。直至车速因路口的红灯减慢后,她开了口,却听到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同一瞬间在车厢里响起——

“对不起。”两人同时说。

易漱瑜不觉一怔,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如果当时,她克制住那一点冲动沉住气,将对方敷衍到宴请结束,或者可以更自私一些,选择事不关己下的明哲保身,也许面对强大的甲方,这些才是乙方该有的姿态,也是一名成熟的职场女性所应遵循的游戏规则,也断不会造成眼下的局面。但是,作为一个尚有几分是非观念,知道礼义廉耻这几个字怎么写的人,她做不到。

陆归鸿曾一针见血地评价过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是这一次,这块玉的代价也太大了。

直到身后催促的鸣笛声响起,车才又重新上了路。

她抑住心头的隐隐酸涩,将方才的三个字重复了一次,“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给公司,也给你惹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车速平稳缓慢,一如他不似寻常的语气,“是GS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员工。”

主辱臣死,反之亦然。

她鼻子一酸,怕自己会当着他的面掉眼泪,连忙将脸转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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