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熏风回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勒棋藏身太师府的消息,同时也带来了太师府的地图。
换好夜行衣,悄声无息地潜入太师府对谢羽飞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当伏在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前的树上,向下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太师府后院客房里亮起的光及窗纸上的阴影,可见里面是有人的。
偌大的庭院中有两个守卫在来回走动巡逻着,谢羽飞也不打算打草惊蛇,避开守卫的视线后展开身形就往那亮起的客房里掠去,全然不觉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黑衣人奇怪地盯着他。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这个时候敢闯太师府?不要命了嘛……”他心下嘀咕着,想了想忽然低呼一声:“糟糕——”就腾起身子往那边追去。
谢羽飞在房顶上伏□来,轻轻揭下一块瓦片,不出所料勒棋就在那屋里,在他身侧坐着一高冠锦衣的中年人,无形中透着一股迫人的威严,两人分坐太师椅两边,不时饮酒谈笑。
谢羽飞微微思量片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勒棋不是蠢人,否则也坐不上墨匀城分坛的位置,他既然敢背叛无欢城,也必然会知道落花堂不会放过他,为何还能在此谈笑风生?莫非他以为只要躲进了太师府就能保得住性命?当真可笑!
冷笑一声,提起长萧就要破开屋顶,猛地觉得一只手扣在自己左肩,当下头也不回地就挥出一掌向后击去,那人堪堪避开,偏偏又踩得脚下的瓦片发出“啪啪”声响。
“谁?!”这一动静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人,有人大喝声,“来人!!”
谢羽飞脸色一变,也不顾瞬间喧闹的庭院,手中长萧猝然刺向面前身着夜行衣只露一双眼睛的人,看那修长身形似乎是个男子,咬牙切齿道:“你是谁?!”
他敢肯定这人是故意的,能那样在他毫无察觉的空隙里来到他身边,肯定武功更胜他一筹,又怎么会踩到瓦片发出声音来?
见他就要动手,那人忙不迭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意,然在见他脸上的面具也是一惊:“你是……无欢城的人?”
江湖人皆知无欢城的人遍布大江南北,同时也隐秘至极,但是他们出手的时候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面带黑色面具,面具左眼旁雕以凤凰图腾,从此凤凰面具便成了他们表示身份和门派的标志,也成了江湖人恐惧的标志。
谢羽飞不答,冷冷地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似乎被他的身份吓住,结结巴巴地指手画脚:“少侠……息……息怒……我只是……只是……”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人吱吱唔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耐地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人眼珠一转,忽然一指下面:“有人来了,我们快走!”这一句倒是顺溜之极就脱口而出,说完就自行往后窜去。
此时庭院中不知从哪钻出大量的弓箭手,在锦衣人的一声令下射出箭矢,谢羽飞执萧格开几支,一眼就看见锦衣人身边的勒棋,萧中掠影软剑出鞘,足尖一点也不顾漫天箭雨就往下刺去。
“喂!你不要命了?!”见他这么不要命的举动那窜出去的人也是一惊,返回来一把扯住他,一手执剑击落几支迎面袭来的箭。
谢羽飞讨厌多管闲事的人,反手一剑往那人身上刺去,这一剑去势极快,那人躲闪不及掠影软剑便由左胸穿透肋骨,同时另一边一支箭刺入了他的左臂。
这一场变故让勒棋一方的人呆住了,箭雨也暂时停住,血从剑刃上流下来,一路流到他手心里,温热黏稠,谢羽飞迟疑了一下回头,对上一双痛苦、不可置信的眼瞳,呼吸不由一窒。
明亮带着痛楚的眼神——
还是锦勒棋先回过神来,面露喜色:“快!快!给我射!!”
谢羽飞一咬牙,拎着身边的男人就往后疾退去,虽然此时扔下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人再去刺杀勒棋的话是有一定把握可以成功的,但那双眼睛的痛楚让他无法释怀——一直以来他一次次的杀人于剑下但从来不会去人脸上的表情,只因那种痛楚憎恨的眼神会让他忍不住心软,但这一回,他却鬼使神差的回了头。也是这一回头,让他刺杀勒棋再度失败。
“该死的!还是让他跑了!”勒棋看着两人飞快的隐没于黑暗中忿忿地低咒一声,脸色铁青,好不容易得到程欢离的支持诛杀谢羽飞,这会又失败了,怕是以后机会更少了。
“谢羽飞啊谢羽飞,果真是名不虚传……”锦衣人喃喃自语了一会,神色莫测,转头问:“你那毒有用?”
勒棋一拱手,冷笑:“那是自然,您尽管放心,就算有解药也只在罗弑手上,只可惜中箭的是那小贼,要是谢羽飞进屋来那他就逃不掉了……实在是可惜了。”
锦衣人负手微微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拍拍他的肩,笑道:“勒坛主你放心好了,你都说了,谢羽飞这人是不得手必定就不罢休的人,只要他还敢来,就绝对逃不掉……不过你不是说谢羽飞喜欢单枪匹马的来……那另外的一个人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
☆、花容依旧
门外等着接应的熏风等了很久才看见谢羽飞拎着另一名黑衣人出来,先是一愣继而赶紧帮忙扶上马车,明明有机会揭下这人的面巾,但谢羽飞至始至终都没有这样做,摘下面具他就出去驾车,把黑衣人留给熏风照顾。
“不好,公子,这箭上有毒!”车内传来熏风的低呼声。
“那你就给他解毒!”谢羽飞不耐地道,本来半路冒出这人一搅和让他刺杀失败已经是够恼火的,这回一听更是烦躁,“是什么毒你就给他解什么毒,要是他死了你也不要再来见我了!”摞下这句狠话,长鞭一扬就往马上甩去。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安静多久,又有低低的声音传出来:“公子,是碧花毒。”
“什么?”
“碧花是城主养的,这碧花毒就是从城中红园的碧花中提取出来的……江湖中根本就没有。”
他不禁皱起眉头,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罗弑好附庸风雅,喜欢在红园中摆弄些奇花异草,也不时弄出些奇怪的花,但他养的花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有毒。当初罗弑特意准勒棋进入养殖园采毒草炼毒,炼出来的毒都必须留一份解药在城中,但他实在不愿回无欢城去求程主要解药。
熏风撩起车帘探出头,忧心忡忡地道:“公子,他伤的太重了……又中了毒……”言下之意是完全可以放弃这个不相干的人。
谢羽飞闭了闭眼,从勒棋不慌不忙的态度和弓箭手的突然出现,看那情形似乎是早有准备,那也难怪,他的行事作风是江湖人皆知,勒棋也必然知道他会独自一个人去,设计捕杀他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没有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另一种结果呢?即使他杀得了勒棋不过也会命丧当场那也说不定。
思及此谢羽飞从怀中摸出一只扁扁的瓷丸出来扔给她,熏风接过也是一惊,“公子,这……”
要知道封在里面是出门前罗弑给谢羽飞的保命丸,罗弑精通毒术,费了无数奇珍异草才炼出两颗保命丸,可以解百毒治百病,可谓万金难求。最后这两颗保命丸一颗给了城主的嫡传弟子南宫清扬,另一颗则给了谢羽飞。而今这珍贵的保命丸就被谢羽飞随随便便地用在这陌生人身上?
谢羽飞声冷如冰:“你是想给他陪葬?!”
熏风缩回了车内。
“到了前面医馆你就跟他下去吧,他死了你也不用来见我了。”说完,一扬马鞭加快了速度。万金难求的保命丸?他以为他稀罕么?
把两人丢进客栈,策马继续往前走。
城北,曾经的达官显贵人家聚集地,近几年却渐渐荒凉了,只因为听说,城北有户人家旧宅闹鬼,时不时可以看到死去十几年的夫人活过来般在院子里晃悠,导致经过这宅子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都绕道了,再后来能搬就搬了。
闹鬼么?谢羽飞冷冷一笑,翻过高高的围墙跃进去。
月色下,花园里的花儿含苞待放,干净清爽的青石小路,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还有屋檐下亮着的灯笼,倒还和从前一样。
除了掩埋在花园深处的残瓦,依稀还能看见火灼过的痕迹。
这个宅子现在的主人是谁呢?嘴里含着新发芽的柳叶,微微的苦涩,他眯起眼开始想,细细地想。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已和他没关系了。
谢羽飞在花园边坐了会,跃墙出去。
一连几天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