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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2 / 2)

是的,她的丈夫。

如今只要孟至衡一直就这么消失下去,静渊就是她欧阳锦蓉一个人的。

他们在孟至衡出走一年后成婚。论事实,用林夫人的话来说:锦蓉是林家唯一的媳妇。论身份,在盐店街上,人们却都只知道她是林静渊的侧室。因为静渊一直没有与至衡公告离婚,他自己也从未给过她锦蓉任何身份上的肯定说法。下人们叫她二奶奶,林夫人听到这个称谓有时候会生气,但是这个称呼似乎是静渊默许的,林夫人自从至衡出走之后,从来不违逆静渊的意愿,虽然不高兴,却毫无办法。

对于锦蓉来说,身份只是个虚名,她要的是她梦想中的如意郎君和理想爱情,这两样都有,她便没有什么遗憾,她也不觉得嫁于朋友的丈夫有什么不合适的,她是个新女性,她认为历来受着新式教育的她,观念新、态度新、对待情感的方式与态度更是新,一切的一切都是新颖的、时尚的、开放的、宽容的,比起那个只读过私塾的朋友来说,她更有资格和胸怀去拥有这样一个英俊能干的丈夫。

人们都说他脾气不好,可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说过一句重话,虽然他很忙,经常不回家。结婚第二年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自从有了儿子,静渊在家的时间便多了许多,不过她却发现,丈夫与儿子相处的时间,比和她相处的时间多得多,跟儿子说的话,也比和她说的话多得多。

静渊是一个好丈夫,虽然话少了点,但是温柔体贴。他是个严厉的人,在他的母亲面前都极少露出笑容,但是对儿子文斓却是百依百顺。锦蓉看着他抱着文斓心满意足、充满幸福的笑着,心里也觉得幸福无比,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觉得自己与丈夫的距离很近。

六年来,她对他百依百顺,为他操持家务,对他的生活起居关心备至,抛下了新女性的矜持与傲气。是的,他也对她很好,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疏漏,只是在锦蓉的心中却很清楚,他离她很远很远,即便是在床第之间,在最紧密结合的时候,他还是离她很远。

他们的卧室在东边的厢房里,以往静渊和至衡的房间,被钉死了房门。自林夫人到各个佣人,对于至衡只字不提。那间屋子被封死了,静渊一次都没有靠近过。锦蓉很满意,她对一切都很满意,然而想到一点,她心中却有无限的失落。在静渊的心里,除了那个南侧的厢房,另有一所庭院,另有一个家,而她,是永远无法靠近的。

那个地方,叫晗园。每当锦蓉想到那里,总是悲哀地升起一阵迷惑,为什么心事重重的他,却从来不向自己吐露心事;为什么自己这个追求自由的新女性,却在她费尽心力得来的爱情面前,失去了心灵的自由。

第二卷 孽海 第二十七章 夕夕成玦(2)

第二十七章 夕夕成玦(2)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他从来不是个喜爱诗词的人,只是每当看到月缺的时候,总是在心里涌上这句词来。清冷的月光,照在露台上种植的花木之上,这露台向外延伸,下面是月光下闪着波光的清河。

他修了这座叫晗园的庄园,用了三年的时间。天之将明是为晗。静渊在这个庄园里,渡过了无数个等待天明的不眠之夜。

晗园的修建,耗资四万两白银,主楼建筑由四川边防军清河提款处处长、泸州名士黄凡秋设计,按当时德国领事馆式样仿洛可可风格建造,房、亭、塘、榭掩映在丛林繁花之中,庭院间有一个人工开挖的水池——“望月湖”,池中照颐和园昆明湖的样子建造一个石舫,静渊多与清河盐商在石舫上喝茶议事。晗园里遍植奇花异木:近四百株香樟、五十余株桂花、百年树龄的白兰、楠木、灰杨柳、林青、金桔、兰惠、牡丹、芍药、海棠、梅、袖、桃、李、等等,极尽奢豪,超过了玉澜堂,成为了清河最为奢华的盐商豪宅。

他的天海井,已经有了极其成熟的管理办法。静渊在六福堂设下总柜房,由一个总管事、四个管事分层负责,他事必躬亲,所属盐灶、田庄都建有循环帐目,单日双日各一本,轮流送去由他过目签字之后,各管事才能持证去金拒领取日行开支经费;对于人的选用,他拔之以才,试之以德,用之以能,去之以弊。在他的盐灶里,工人吃饭不要钱,每日补助按工作量日增。天海井银钱交易日渐兴旺,他用多余的钱款开了钱庄,用四年的时间将秉忠的丰记挤垮,同时与人合做竹子、油、米、豆料生意和接佃盐井,在此时期虽然也曾经历失败,但他审时度势,吸取教训,抱定“徐图发展,分灶煎烧,以灶养井,免蹈覆辙”的方针,七年,他不眠不休,如履薄冰,终成长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他这几年,有大多数的夜晚是在这里渡过的。欧阳松以为他背着锦蓉金屋藏娇,有一次晚上偷偷过来看他,却见他一人独坐露台之上发呆,身边只有两三个老仆。静渊对锦蓉极尽礼数,夫妻俩算得上相敬如宾,锦蓉生子,他特意从成都请来两个外国医生,在家里轮流看护照料,锦蓉给孩子哺乳期间,奶水不足,孩子一个月就没有母乳吃了,他便一下子为儿子请了四个乳母。欧阳松心知这个妹夫心机甚重,一心扑在事业上,能如此重待锦蓉和儿子已经颇为不易。所以只要静渊做得不是太过分,自己倒不愿意有意刁难,更不愿意和他产生冲突,便向静渊讨了杯茶喝,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锦蓉也带着文斓来过几次,但她每次来到这里,总觉得有一股极为排斥自己的气场存在,浑身都不自在。静渊见到儿子倒是高兴,锦蓉一来,便带着她和儿子回到盐店街,。

锦蓉知道,他不愿意她去晗园。她不想去了解理由是什么,只要他和她回家就好。

可是经常是他送了她和儿子回家,大半夜他又过去了,留着她一个人对着身旁空空的枕头和窗外孤零零的树影。

他和七七相处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而他与锦蓉,却生活了足足六年。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是,六年的生活在记忆中成为一团混沌的存在,而那不到一年的时光,却清晰如一张张相片,他能清晰地数出每一个日子,想起每一个画面。

静渊几乎烧光了七七的东西,所有能提醒关于她的记忆的东西他都毁掉了,除了那只乌龟,除了那条小狗,除了她最爱的那个八音盒。他把它们带到了晗园。

小狗生病死了,他把它埋在露台的一棵桂花树下,不久那只乌龟也死了,他把它和小狗埋在一起。

只有八音盒不会死。他有时候会一遍一遍听着那首《月光曲》,听着这从很远、很远,好像从望不见的灵魂深处忽然升起的静穆空灵的乐音。原来,回忆也是不会死的,这音符中跳动着过往的灵魂,总让他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然而他却变得平静,他沉迷在八音盒水晶般的音符里,耳边却响起无数的声音:有一些声音是忧郁的,充满了无限愁思;另一些是纷至沓来的回忆,还有阴暗的预兆、对未来无望的期许……

他还留有一样她的东西。她扔给他的一张手绢。

那一天他的盐灶里起了火,她的药洒了他一身,她眼中露出关切,把手绢轻轻扔给他。

他展开手绢,柔软冰凉的丝绸,上面有她亲自绣的鸭拓草,淡绿的底子,幽蓝的小花。淡绿色,鹅黄色,蓝色,她最爱的颜色。静渊用手轻轻摩挲着小花的纹路,他闭上眼睛,将手绢铺在自己的脸上,就好似依偎着她柔腻的脸庞,耳边似乎听到她清柔的语声:

“别动,别动你看,那月光像长了脚一样”

于是他一动都不敢动,一缕云飘过,月光时隐时现地铺在他的身上。而她,伏在他的胸膛,乌黑的头发闪着光,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白驹过隙,七年就居然就这样过去了,七年了,他以为可以忘了她,可记忆却在心里结了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时不时便搅起一阵难忍的惊恸,过往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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