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好吧,虽然我并不知道我不甘心什么。
蒋文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单手从衣服中掏出手机。“过来,现在!对……在老城区,老谭火锅。”
此时此刻,我就像一只充气到极限的气球突然挨了一针似地——怒气、勇气、底气都一股劲儿地漏没了。我舔了舔嘴唇:“老板……小花开玩笑呢……我会好好给您干活的……”
蒋文生低头,一脚踢开旁边的半个碗。“你不喜欢我?”
我很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说句喜欢而已,多大点事,为什么要顶着他呢?
“那你喜欢谭流?”
“没……”
“那个叫米勒的?”
“……”
“你不喜欢我什么呀?”蒋文生语调平和的仿佛和我谈心一般。
“您这么完美……”
“林晓麟,”蒋文生打断我,“你这个人嘴里出来的话,有几句是真心的呢?”
“我……”我觉得头顶上的灯泡它怎么晃来晃去的呢,抬头,就见三叶的老式风扇“嘎吱”一声与墙顶脱离开来……蒋文生一把抓住我,就往他怀里拽。虽然躲过了掉下来的风扇,但我脚下却正好踩着一小堆菠菜,刹那失重。一阵“稀里哗啦”乱七八糟的声音后,我稳稳地趴在了蒋文生身上。他的胳膊还抱着我的脑袋,低低的呻吟声吓得我急忙从蒋文生的怀里钻出来。
“你没事吧?”
蒋文生斜倚着墙壁,脸色发白,皱着眉,没搭理我。
我摸了摸他的脸,真好。那风扇没刮着脸,不然就毁容了。
“起来!”他低声道。我一动弹。他又说:“轻点!”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墙站起来。就发现了蒋文生的左腿的裤子上有血迹。蒋文生微微抬起身子,只见半片瓷碗扎在了他大腿后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蒋文生皱着眉将碗从自己的肉里拔出来。那碎碗的尖入肉的部分居然足有一公分那么长。一定是他抱着我倒下去的时候,直接坐到了那半片瓷碗上。
我抖了抖嘴唇,说不出话来。
“死不了!”蒋文生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
“我……我背您去医院……”
“不用!”蒋文生冷着脸,“我的人很快就来了。”
我心里又“咯噔”一下。如果原本他是打算把我直接喂鱼的话,现在肯定要在喂鱼之前把满清十大酷刑玩一遍吧?
“里面到底是怎么了啊?我报警了啊!”老谭在外面喊。
“没事!”我赶紧回了一句。老谭嘟嘟囔囔地走了。
我想把蒋文生扶出去,可是他的人没来之前,他肯定不想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我只好惴惴不安地蹲在他旁边,“对不起……”
蒋文生轻轻哼了一声,突然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我闭上了眼睛,没躲。
我等了半天,并没有巴掌落到脸上。睁眼,蒋文生正看着我,眼神很沉静。
“一会儿,你去见谭流吧。”
“嗯。”
“别说认识我。”
“嗯。”
“你真不喜欢我?”
我无言以对。
其实,我想过。有一天,我有足够的钱。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或者还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店。不再为生存担忧,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那时候,我不必对太多人奴颜婢膝奉承讨好。那时候,我或许会遇到一个喜欢我的人。他不会知道我这些不堪的过去,他会尊重我。
我还年轻,有着大把的光阴去迎接崭新的未来。
染了墨的纸,不能够洗白。但我可以将有污点的那一角剪去,重新成为阳光下……干净的人。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蒋文生说,“如果你真的讨厌,这件事结束后,我不会再找你。”
蒋文生狼狈地歪在墙壁上,面色苍白,可那扬起的下巴依旧高傲如昔。
我突然想起在“夜色”被一群老女人踢打时的情形。蒋文生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中有轻蔑,身上却仿佛带着一团光晕。
我想了想……
“你要先说你喜欢我。”我强调,“必须是你先喜欢我!”
20
20、再见林广山 。。。
“你要先说你喜欢我。”我强调,“必须是你先喜欢我!”
蒋文生轻笑了一声,伸手刮了一下我鼻子。“真是小孩儿!”
这话留给您自己吧!我扭头,却忍不住想发笑。心里好像有点……甜丝丝的感觉。
蒋文生的伤口哗哗淌血,我有点急了,“这不能失血过多而死吧?”
“这也就是女人一个月的流血量。没事。”蒋文生安慰我,挂着笑的脸上一点怒气都没有。
我有点内疚,虽然说起来,这都是他自作自受——谁让他摔东西,然后还欺负我呢——但毕竟是我带他来这个地方的,不是?
蒋文生的手下很快赶到。其中一个秃头男人还拿着一堆文件。
“老板,他们人都到齐了,会议可以开始了。您这样……”
“没事,让谢鲁过来给我包扎一下就可以。”蒋文生对秃头说:“程金,付账,多陪人家点钱。”
说罢,蒋文生扭头看我。
站在一堆人中,我有点手足无措。我没想到蒋文生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公事。
“送你?”他问。
“不用。”我摇头。
一阵折腾后,蒋文生走了。我和老谭随便聊了几句,打车去见谭流。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H城的冬天黑夜总是格外漫长。霓虹灯在在闪烁,把这个城市的繁华和萎靡大片大片的点亮。
酒吧。
昏暗的光线,低迷的音乐,还有一个看起来华丽而颓废的男人。
“来了?”谭流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微笑。不似等了我两个小时的模样,没有丝毫不耐和烦躁。
“不好意思……”我试图解释。
“没关系。”他打断,“来了就好。”
我随便点了杯饮料,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自然没有破绽地完成我的任务呢。
“我叫谭流。”谭流看着我。
“嗯?”
“28岁。未婚。”
“哦。”
“身高182,体重67公斤。”
“呵呵……”
“喜欢男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
“……”
“我上过很多男孩子。漂亮的男孩子,让他们的身体像白莲花一样美丽绽开。”
我拿纸巾擤鼻涕,这么猥琐的话让他说的真优雅。
谭流微笑着,“但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他并不需要我回答。径自讲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家境优越的漂亮男孩、聪明、骄傲、富有美术天分。谭流苦苦追求,始终未得手。那个男孩子却因飞机失事而被列入了失踪名单。如果他还在这个世上,现在也许已经成为了有名的画家。
这样的故事,我并不感到意外。我有时候也会写这样的稿子,因为人死了,于是遗憾美丽的留下来。不过这两年死人的小说已经过气了,无论是得绝症还是意外事故都被人写的太多了。真恶俗!我想。
“你还在上学吗?”他问。
“D大,美术系。”我淡淡回答。
“你看。多巧。”谭流伸手摸我的脸。
我微微侧脸,闪开。“我和他长得很像?”
谭流看着我,眼神中有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