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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1 / 2)

>  刘氓摊开手直笑:“天知地知,谁晓得?”

黄三爷慎重的考虑要不要去告发他。

百里亮轻声道:“三爷老不说话,莫非真是你说的那个甚麽……”

“间歇性失语症!”刘氓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轻佻劲儿。

黄三爷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两人:“人说宿醉最是难受,依我愚见,当为‘宿醉最是难缠’。”

刘氓笑了一声:“浪费我卓越的演技帮你成就一个美丽的告别之夜。”

百里亮亦道:“我可狠了心才让他得意一宿,三爷果非常人。”

黄三爷哼了一声:“百里亮,求你个事儿。”

百里亮身子一抖:“啊?”

“找小斋要些针线,把你嘴缝了吧。”黄三爷搁下句话,起身走了。

刘氓忍了笑追出去,百里亮自个儿往唇边比划一下,禁不住再打个抖。

第三十四章

【木兰花】总待此生说与谁。空留一室满尘灰。他年旧梦换不回,朝似花颜夕如水。

半亩青麦浮香穗。夏日薄暑又一岁。苑内蝴蝶已迷途,阶前海棠尚思睡。

黄三爷下了大堂,要了一盘水晶包子,挑开个小口子散着热气儿。一点点撕开了泡在粥里,捏了筷子斜斜点着,眼睛一眨不眨。

刘氓并着百里亮陪坐一旁,相互瞅着神色,谁也不曾开口。

黄三爷心里飘忽忽的短了边际,也不知想些甚麽。手里捏着筷子一动不动,突地一笑,只不言语。刘氓忍不住笑了一声,百里亮瞪他一眼,伸手在唇边比了一比。

黄三爷咳嗽一声:“有话当讲无妨。”

百里亮挑挑眉毛,平日的聪明劲儿此时竟无用武之地。刘氓瞅着好笑,就道:“三爷贵人多忘事儿。百里先生的嘴可是缝上的。”

“那就罢了。”黄三爷应了一声,就又盯着那盘包子不做声。

小二在旁边看着心惊,老板一努嘴,小二点个头上来陪笑:“这位爷——”

黄三爷抬眼答了:“怎的?”

小二呵呵一笑:“爷不喜欢这包子?”

“怎麽说?”

“爷要了这半晌,一口没动过。”

黄三爷哦了一声:“卖相不错,热腾腾的也属上佳。”就举箸咬了一口,“尚可。”

小二擦了擦桌子,讪讪一笑:“那爷慢用。”

黄三爷望着他去了,不知怎地脑中竟跳出个人来,插着腰一脸鄙夷,口里直嚷嚷“包子竟是甜的?又没搞错?!”

刘氓瞅着他又发愣,不由掩口笑了。百里亮叹口气,摇摇头也不言语。

黄三爷放下筷子,起身往楼上去了。

百里亮看着他转过楼角方叹气:“这又是何苦?”

“距离产生美。”

“嗯?”

“离远点儿,才晓得舍不得。”刘氓看他一眼。

百里亮不由一抖,拿了筷子:“吃包子,吃包子。”

刘氓却笑:“百里先生,今儿是好天时,不若出去走走?”

百里亮一愣,随即朗笑:“也好。与刘公子同游,想来甚妙。”

尚京一片云,天南一幅水。唱不尽穹苍高远,看不完柳绿花红。听不尽绵曲雅歌,闻不够衣香饰蘼。

行人徜徉,艳阳遍撒。车马游龙,穿蝶舞蜂。

刘氓行在路上,深吸口气,露出笑来:“古代的好,全在这清新劲儿里。”

百里亮负手跟在后头儿:“尚京自古繁华,若非太过香侬,差点儿定都于此。”

刘氓颔首道:“只和赏心宜情,当不得天子威仪。”

“京城严整,也不过是求个平安。”

“西京是个甚麽模样?”刘氓看他一眼。

“人人安乐,歌舞升平。”

“纸醉金迷?”

“哪儿这般颓靡。”百里亮失笑,“街阔楼深,层层规格,街市井然。”

“更有皇宫内苑,气态万千。”刘氓呼口气,“大丈夫该当如此。”

“气魄不小。”百里亮一笑。

“这话不是我说的。”刘氓垂目一笑,“说这话的,倒是当真改朝换代,可惜后世褒贬不一,说他是不学无术者有,说他是老谋深算者有。”

“人生在世,若太顾忌他人眼目,怎能安乐?”百里亮叹口气,“可惜……”

“可惜说得容易。”刘氓接过口去,两人相视一笑。

“人说龙气,当真有麽?”刘氓转了话头儿,立在街边瞅着铺子里挂的扇子。

“亮不才,不曾习过风水。”

“西京有龙气,去一不着四。”刘氓进了店里,捏着把墨骨儿扇子打量。

“龙不是人人可见。”百里亮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副泼墨山水。

“龙亦非人人皆是。”刘氓抿唇一笑,搁下这把,又拿了边上浅绿的一把。

“故而玄之又玄。”百里亮呵呵一笑,凑过头去看时,是副美女图。

“媚眼如丝,乌发如云,口若红樱——”刘氓斜眼瞅着百里亮面上露出笑来,口里话一转,“怎地就没有一处像人?”

百里亮怎知他转到这一句,愣了愣,笑出声儿来:“这可真是急转直下。”

“那句不也是?”刘氓合上扇子拍于左掌心内,“去一不着四?到底是个甚麽意思?”

百里亮看看左右,皱了眉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

“小隐隐于市。”刘氓嘿嘿一笑,“话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百里亮自然不曾听过这句,细细想来也有道理,遂走近一步轻声道:“黄三黄三自然排行第三。”

“去一,就是不要老大。”

“当今皇上有二公主。”

“却也不说老四,自然只剩——”

百里亮打个哈哈:“莫要说,这把扇子还更好些。”说着塞来把紫边儿的扇。

刘氓接了打开,上头画了藤萝千千,边上写了一首古体:“缠过千言,不及一眼。君心深深,奈何一言。”

百里亮也念了一遍:“当真君心深深。”

刘氓翻过背面儿,见是细细表过,又喜它色润,遂唤了伙计问价:“多少银子?”

“公子若是喜欢,受惠五钱银子。”

“五钱?”刘氓失笑,“若是蒲扇,五钱买得一打。二钱如何?”

“公子翩翩风度,若是拿一蒲扇,岂不贻笑大方?”伙计也是个利口,笑嘻嘻又道,“公子当真想要,各让一步,三钱拿去。只求莫再还价,今儿老板不在,小的不好交代。”

刘氓要说甚麽,百里亮掏出腰上搭褡数了铜钱:“喏,拿去就是。”

伙计接了就笑:“公子是这就拿了,还是小的装盒?”

“本想送人。”刘氓呵呵一笑,“可不是我出的银子,借花献佛反倒不美。我拿了就是。”

伙计点头哈腰送他们出门。刘氓摇着扇子走了两步:“定定捏着又觉着沉,摇着呢又有些凉。插在后颈像个流氓,别在腰上也不好看。可惜今儿没穿件宽袖儿的,也好藏他一藏。”

百里亮哈哈大笑:“刘公子真是妙人。”

刘氓瞅他一眼:“百里先生岂不也是?”

“亮自愧不如。”

刘氓摆摆手:“亮兄何必自谦?若论今朝何人当得忍辱负重,舍亮兄其谁?”

百里亮脸色一变:“你想到甚麽?”

“也没甚麽。”刘氓看着他脸都白了,不由好笑,“也不算是我想到,只能说是……做梦罢了。”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梦中倘遇险恶,只消醒来,万事皆无。可人世惊险,又在梦境之上。”刘氓收敛笑容,“百里先生,当真叫人敬佩。”

百里亮脸色转了几转终是一叹:“他年旧事耳。”

“然流毒至今,何苦?”

“身不由己,事不由人。”

刘氓亦叹:“若她晓得,断不会轻生。”

百里亮凄然一笑:“故说……事不由人。”

刘氓看他一眼:“琉璃已死,万事化去。”

“这张脸尚在,怎能化去?”

刘氓一指天上:“晨皆日升,每朝日同?”

“自是相同。”

刘氓又指河流:“水皆长流,每滴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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