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很难听,竟找人来让他难堪,真是小淘气。林雨也笑说:“在军训的拉歌会上放过了你,允许你讲笑话以代替唱歌,然而我们刚刚听说你的歌可以录制出来卖钱,竟这么会唱,特来饱饱耳福,希望别拒绝才好。”桑慧的神气愈得意了,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桑葚便闷着不吭声。桑慧以为桑葚又怕丢脸而难以启齿,更乐得合不拢嘴了,愈催得紧,其他女生也又催,桑葚才笑问:“如果我不唱呢?”多笑说:“我们一直拉。”已赶过来的及在桑葚两边拾花的男生多不住大笑。桑葚用两团棉花将耳朵塞住,笑问:“你们有嗓子药吗?如果拉破了嗓子,可别怪我。”男生们没想到桑葚会用这一招,很佩服。王金兰笑说:“那我们坐下来不走了,看你好意思。”男生们多笑红了脸,心想:“还是河南妹厉害。”均看着桑葚,看桑葚有什么办法应付。桑葚不希望在陈祥妍到来时,看见所有的女生因他之故而在地里坐着,只好妥协。他笑将耳内的棉花球取出,边想边笑说:“我唱,不过----不过----不过你们要将耳朵挖干净了细听,否则不依。”女生们拍手庆祝取得的胜利。男生们听说桑葚要唱歌,除皇甫荪等少数人,还没有围拢来的大都笑嚷嚷的凑拢来。桑葚已放开了嗓门儿唱,声音不优美,也并不难听:“一只蚊子嘤嘤嘤,十一只苍蝇嗡嗡嗡。”就笑说:“完了。”女生们都不依,说没有听过,桑葚唱的也不是歌。张阿福笑说:“是歌,是仿作,原唱是薛蟠,真正的词作者是曹雪芹。”众女生听说词作者是曹雪芹,虽然多没看过《红楼梦》,或者说为应付考试而只看过很少一部分,因曹雪芹名声太响,忙问:“叫什么名字?”桑葚笑说:“原名《哼哼韵》,改作后叫《十二金钗嘤嗡韵》。”男生们多叹说:“真不简单,不仅能引经据典,还能有所创新。啊----天才,天才。”女生们想了一会,多说:“虽如此,却也不能算歌。”男生们想听桑葚唱一首流行歌曲,多笑附和。张阿福忽然笑出声来:“算,当然算。哈哈,十二,哼哼,十二,刚刚好十二。”桑慧一怔,也想到了,气得呼呼直吐粗气,大嚷:“桑葚,你骂人。”曹慧敏皱眉问:“他骂人吗?没有。短是短了点,若细想,蛮押韵的。”其他女生多想了想,也点头。张丽娜亦明白了,尖叫一声,叫说:“桑葚,你讨厌。”别的女生还不懂,桑葚笑问:“我怎么会骂人?可别冤枉了好人,你们有十二张嘴巴,就算一张嘴巴不说我,可还有十一张嘴呢,我可说不过你们。”张丽娜外,桑慧觉别的都还不解,跺脚解释说:“一只蚊子是我,十一只苍蝇是你们。”男生们终于明白了,多哈哈大笑。女生们早气出一脸焦黄,对桑葚大加讨伐。已走近的陈祥妍异常奇怪的问:“你们怎么了?又是气乎乎的,又是大笑不止。”女生们多哼说:“老师,你得管管,桑葚先骂我们呢,可难听了。”陈祥妍皱眉问:“你骂人了吗?”桑葚笑说:“在拉歌,她们拉输了,耍赖。”女生们多异常委屈的说:“老师,他真的是在骂人。”桑葚忙将歌名及词说了。陈祥妍又皱眉说:“什么蚊子、苍蝇,还嘤呀嗡的,真是胡言乱语。”女生们多像受了极大伤害似的说:“老师,你把数字加一下就知道了。”陈祥妍又皱眉问:“数字能骂人吗?过称时四十公斤的标准不能达到,才丢人,你们不趁现在露未干,多拾一点,下午拾一公斤,可不知要比这会子多拾多少。”她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转身说:“哦,我还忘了,你们可别再留羊胡子了,棉农可不易,已拾过的就算了,拾到前面去吧,我给你们清理。”就又走了。女生们多瞪桑葚数眼才离去,有的甚至还把拳头举了起来,作吓唬状。桑葚笑摇摇头,又继续拾棉花。
上午过秤时,桑慧没有拾到多少棉花,在下午离过秤时间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她仍没有拾到几公斤,为使晚上过秤后,一天的拾花量看起来勉强过得去,与郝逸一起东摇西逛。他们一时去看看这人拾的花,一时又去同那人攀谈,感叹一回,抓一把放在自己的花兜里,被抓者也不介意,只笑了笑,继续拾。桑葚迎着残阳伸腰时,瞟见桑慧与他邻行的已落下一截的霍德说话,想:“郝逸已经来过了,不知她会不会来要我的花?她这次可离我特别近,前一次只是一晃而过而已。”就悄悄留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又想:“她真的生气到这地步了吗?”当他离花包处较远时,又扭头看桑慧是否还在,恰巧瞧见桑慧蹑手蹑脚的向他的花包走来,忙假装继续向前拾花。桑慧到了花包跟前,小心蹲下,把面前的一边压低,一面防让桑葚看到,一面哼哼笑往腰间的花兜里装花。她装得入了神,忘了看桑葚,只顾将花兜里的花塞得紧紧的,好多装一点。她再没力气往花兜里塞花之际,桑葚突然出现在眼前,愣了愣,听见桑葚问:“我的纸巾掉了,你有没有看见?”她没有说话,还给了个不好看的脸色,假装看向别处。桑葚佯装着看了看桑慧的脚旁,叹说:“原来这儿也没有啊,还以为在你脚下呢。”他像是才发现花包中的大花坑一样,惊说:“咦,奇怪,老鼠还真大胆,大白天的还出来搬棉花。”桑慧怕桑葚看见她那个塞得鼓鼓的花兜,仍蹲着,笑说:“你拾棉花真快,拾了这么多,不怕扛不起呀。”桑葚笑说:“没关系的,有老鼠来关照我呢,却也要谢谢你的关心。”桑慧忍不住了,起身来,可花兜和花包擦了一下,差点摔倒,吓出一阵冷汗,便没再管那么多了,站直身体傲然问:“你的花是我偷的,怎样?”桑葚笑问:“是你吗?我还以为是----你要呀,我可以把花兜里的花给你呀。”说着,解腰间花兜。桑慧不屑的说:“我不希罕,哼。”桑葚指着桑慧的花兜笑问:“那这里面是什么?”桑慧昂着头说:“这是捡的,我的气没处发泄,当然得找一点有乐趣的事来做。”随即叹说:“我还没想到,这事还真能消除我心中的火气呢。”才哼着歌离去。桑慧这副模样,桑葚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傍晚过秤后均异常疲倦,多早没有前一天的兴奋感觉。他们回到连部,没有洗澡之处,虽然身上很脏,均只干抹了一把身子。晚饭与中午一样,依旧是萝卜汤和馒头。饭后,个别精力旺盛的男女生玩扑克,其余的大都懒懒的躺在床上。桑葚去刷牙时,碰见王惠兰正哼他编的歌,欲打招呼,前来洗碗筷的牟琥等人不悦的盯着他,急急的洗漱了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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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1…5…6 12:54:34 字数:3799
陈祥妍果真是一个雷厉风行而又充满爱心的人。她真像预想的那样,在团部机关将皇甫荪的处境宣传了一回。而在她面前听过所讲故事者,无不感动万分,也都信誓旦旦的说,要在团长夫人的领导下,为皇甫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更赞美陈祥妍说,陈祥妍不愧‘万世师表’这四个字,于是,这些以皇甫荪的家贫及听说的不幸为不幸者,于中秋节的中午,为在陈祥妍和一个刚到的在《集团日报》上写粉饰文字的记者面前展露仅有的同情心,不顾烈日的炙烤、田野的污脚尘土、将要造反的胃,组成一个庞大的临时慰问团,塞进两辆越野车,在连部大院捎带上连长夫人,奔赴一二三团棉花最好而陈祥妍所带学生正拾的棉田。虽然慰问团此行的目的是向常被欺瞒的人们展示最好的基层状况,有三人在某些方面并非表演出来的,而是出自真心。
一是何政委。何政委在沙河子大学农学院毕业后分来一二三团。她爷爷是当年在戈壁滩上开荒种地的军人之一,父母亲也是团场的职工。她从小从爷爷那里熏陶了不怕困难、艰苦奋斗和无私奉献的伟大而纯朴的红魂,陶冶出一颗纯洁的心。她知道了皇甫荪的情况,心内焦急,深怕皇甫荪困在生活的穷愁形成的漩涡中,讲了许多戈壁滩上发生的感人故事,还给皇甫荪谋划了一些如何解决生活问题的办法。比如说,在学校安排的拾花期后的十一假期,皇甫荪可以继续留在二三四连拾花;等假期结束,由团里开车送皇甫荪返校。二是孙科长。他虽没上过什么学,从内地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硬是凭自学及会拍马屁的能力,在数年时间内历经各种挫折,若鲤鱼般跃过龙门,在取得一定地位了,没有将曾受的不堪施于远没有他有势者。他关心皇甫荪,不只皇甫荪是他老乡,其实是皇甫荪的家庭,应当说皇甫荪对陈祥妍说的话,在他听后,从中发现与他曾经的经历有共同点,希望皇甫荪能像他那样在困境中勇敢的向前行,教给皇甫荪许多克服困难的方法及如何调整面对困难的心态。当他知道皇甫荪的鼻子已不住的流了数天鼻血,又握着皇甫荪的手,如数家珍的将很多农村常用的止血办法向皇甫荪道出。三是方记者。此人也没接受过什么正式教育,然而经不断努力,当上一名与省报同级别的《集团日报》的小有名气的记者。他写的文章,在陲疆,应当说是在神州大地上,也差不多仅只是局限在对一片非常小的没有任何虫害的富饶土地的报道。这是中国政府媒体的特色,就算一个人的身体上已经出现毒瘤肿块,还是会一片声的说这人没有病,反而是从来没有如此健康,不能苛刻的要求他,何况还有父母及妻儿要养?若抛开此点,也是位不错的人。再说,他富有同情心,听说他人正处于不幸中,会给不幸中的人说些自认为可度难关的办法,并且即使手头不宽裕,也会慷慨解囊,从他对皇甫荪说的如何成才的话及资助皇甫荪五十元钱的行为即可看出。
皇甫荪显然没有读懂这三人的心,除孙科长给他讲的早耳熟能详的止鼻血法,什么也没听进去。主要是他羞愧,还有对权贵的深埋心中的恨和怕。这与早有的对教师的怕和恨不无联系。他心里,教师是有很大权力的人物,不过,倘追根究底,是源于对他父母的一些不满。何况他前一天拾花归来,去连部大院背后逛,竟破天荒的与一才回家不久的棉农聊天,得知陈祥妍的老公虽有较好声誉,却并不如传闻的那样,是一个公仆式好官,但是与别的很多大人先生——从报刊杂志上获得的、及亲眼目睹——比起来,是要好很多的,也对陈祥妍的老公有些不屑,甚至对其所有下属也有这种心思。当然,孙科长一人除开,其他的多是臆测,还惟独对何政委的印象不错。他有这些感觉、印象和想法,与孙科长等交流,肯定多什么也听不进去,然而就算听进了耳朵,也不会在脑海中留下什么印象。
因是中秋佳节,拾花大学生们提前收工,比平常早四个小时。过完秤,均没顾上轻碰就生疼的指头与腰,迅速的往连部跑。中午来看望大学生们的何政委在称花之前,又来棉花地里。在走时,皇甫荪陪何政委去越野车跟前,何政委又说了许多劝勉的话,因不善言词,只静静的听及不住点头以示他不会忘记何政委的话。等何政委把想说的话说完,颇庆幸帮女生扛花包的桑葚过秤后与桑慧于时赶来,不至于默默的走完后面那段路,才使这段谈话能比较完满的结束,即桑葚和桑慧代他说感谢何政委关心的话,但是当何政委上车笑离去,就丢下桑葚和桑慧,独自往连部赶,虽然桑葚和桑慧曾问候过他的鼻子出血是否严重,却担心桑葚和桑慧谈论他觉丢脸的事。桑葚又欲与桑慧说话,没如何在心,桑慧故意停下不走了,只好苦笑两声,孤孤单单的回连部。
连部大院早闹翻了天,又是杀猪又是宰鱼的,真有过节的热闹气氛。已回来的大学生们知道了,多欢呼不已,多欢喜的说,又有一顿肉吃了。皇甫荪并不觉得可喜,还不如何感兴趣。他急急的抹汗毕,瞟两眼兴奋的人群,一个人出院门。他沿初尝拾花的路,来到一处杨树林边,四周没有人,自语:“陈祥妍有些讨厌。”他捡起一块石头向满树黄叶的树梢扔去:“你为何会如此多事?定要把此事来喧嚷,让团部机关的人都知道才安心。你真虚伪,连记者来写生也要宣传一回;你真可恶,竟要我接受资助。啊,我真丢人现眼,拒又不能拒,仅只能若一个傻瓜般接受施舍。你知不知道,在认为你的关心是纯真的时候,我万分感动,可是现在?我尊敬你,是你给了我慈母所予般关爱;我恨你,因你将关心我作为慰抚落寞心灵和被人认同的手段而大事宣扬。你可知道这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则怕露出痛苦表情而伤了你,只好默默承受----这真是一种残忍的惩罚,让人----唉----也许----也许我真的是罪有应得,不应该我行我素而上高中,不应该禁不住诱惑而做出出格的事,不应该违心的接受恩予----”他长叹一回,垂下脑袋,抹几把泪,习惯性的往后倾,觉有硬物顶住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忙转过头去,是树干方放心,随即一呆,已不太清楚才来的时候站于何处了,没有细究。他又想了想,嘘唏说:“是不能怪她的,只是太热心而想给我多找些帮助而已。唉,我当时为何会骗她说我父母亲不让我来上学,而是偷偷跑来的?居然想借此减免些学杂费,可真是鬼迷了心窍。”虽然他双亲不知他所做的这件异常丢人的事,也痛悔伤了双亲的感情,自责:“对不起呀,爸爸妈妈,我不是故意丢你们脸的,可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有不劳而获的想法。你们今晚过得如何?准又是白水南瓜与白饭,我可比你们好多了,有荤腥吃。”于是又想给亲人打电话,可接电话不便,欲在问候他姑姑、姑爹时,让转说想念的话,已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忙用衣摆擦了脸,坐下,倚着树干装睡。
脚步声停了,响亮的笑声在他身边响起,也像真没有听见一样,却感觉均在盯着他,把眼睛闭得更紧了。几声叫喊声后,又被摇了一回才醒来,他眯眼看半天,打了个呵欠说:“是你们呀。”多在他周围坐下,笑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睡着了?”皇甫荪直发怔:“我睡着了吗?感觉像是没睡一样。”霍德笑说:“你拾棉花太快,肯定是太累了。”黔西南人孟天珍天真的笑问:“你是不是还在做着中午的梦?”皇甫荪不解,秦山笑责说:“他妈的,竟忘了,是何政委、孙科长、姚指导员、方记者等人来看你。”山东人冯大申拍了拍皇甫荪的肩膀,说:“哥儿们,不错,很有面子。”皇甫荪的心气立有些不顺了,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说来看大家的还差不多。”秦山也有些酸溜溜的说:“可是把你叫到跟前去了,方记者还采访了你、雷珏、桑葚、冯甘、黄曼仪、吴吟和桑慧。”皇甫荪说:“也没什么的,不过是问一下是否习惯拾花生活、陲疆的气候及对陲疆的感想而已。”袁涛和张阿福关切的问:“你的鼻子流了数次鼻血,现在还要紧吗?”霍德方想起,说:“对呀,他们不说,我一时还忘了,你的鼻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皇甫荪皱眉说:“没什么,只是气候太干燥了,有些不适应。”秦山和冯大申又问:“孙科长是你老乡吗?对你真好,若我们有这样的老乡就好了。”皇甫荪想及孙科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说:“他教了我很多止鼻血方法。”孟天珍说:“其他人也都对你不错,准备去学校看你。”袁涛拍皇甫荪的肩膀两下,笑说:“不知你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有这么多骚人关心你。”皇甫荪自嘲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