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问你,你真想制霸天下吗?」
武田永宗两眼露出异样的精光,答案自是昭然若揭。「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如今幕府腐败无能,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雪舟冷冷看著他,优雅的笑容不著痕迹的表露出一股过人的自信。「我说过,我可以助你入主幕府,你相信这句话吗?」
「相信,你的能力我了然於心。若非你,我今日可能尚与清原良基在出羽纠缠不清。」
「今日喊你一声主公,表示我可以再是你的臣。前提是你得先除去对我的非分之想。你若以为光凭橘香川那些畏畏缩缩的家伙就能助你成就大业的话,我劝你可以在进棺之後再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说这些话或许显得过於傲慢,但这如今却是他唯一可以握得住的筹码,如果武田永宗愿意一睹的话,他不是没有机会的。「再者,我回敬你数天前送我的一句话,在这个年头,杀一个人是没什麽,但就我的认为,得看这人杀得有没有价值……」
超出原本年龄的早熟话语,武田永宗抿起唇凝视著这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深思起他的话,想起了这数十年的浑浑噩噩与未来或许壮丽的光景……他的心,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 * *
当我背起行囊准备回故乡的时候,空气中,突然捎来了淡淡的白梅香味……
我搜寻起香味的来源,眉间骤起的诧异仅因本不是梅花绽放的季节,但为何——
踌躇的脚步迟迟在原地徘徊不前,待到了黄昏,我才想起我从来没和那个人一起仔细看过日落……
* * *
帐屏之後冷不防的闯进了一个男人,闯进的男人猝不及防的用刀柄击昏了背对著帐屏的武田永宗。雪舟楞楞看著眼前不过几秒的动作,直到男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放心大口喘起了气,他才又回过了神来。
男人扎起的马尾随著胸膛的起伏在颈间微微摆盪,鬓边、额间都像是因紧张而蒙上了层汗,至於那双泛著淡淡琥珀色的眼瞳更是打从进营之後便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雪舟下意识避开了眼,只因那样直接的视线教他心底渐生仓皇。
「总算赶上了!」男人气吁吁的道,口气甚感欣慰,他瞧也不瞧地上那名无辜被击昏的「不明物体」一眼,便直直朝雪舟走去。
雪舟猜不透他是如何避开层层关卡而大摇大摆的踏进帅营?他不是走了吗?他到底又回来做什麽?为什麽在他千方百计将他推出去之後,他又自作主张的一脚踩进了这泥沼里来呢!
雪舟望著他一脸净是阴情不定,嘴上的疑问尚来不及问出口,便听那名擅闯帅营还神态安若的男人说道:
「我只是回来问你一件事……那一夜,你去我帐中找过我对不对?」
雪舟怔了怔,随即便含糊言词道:「那麽久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就『有没有』一句话,有那麽难回答吗?」
雪舟像是被问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他不悦的别过头去。「只是碰巧路过罢了!」
「喔?就这样?」
「就这样?那你还想怎样?我太閒行不行?」
「行,你说什麽都行——」
雪舟赌气对上他质疑的眼神,却惊见他眼底的笑意。彷佛什麽都看透的眼神让他觉得心虚,正想岔开话题之际,男人已经蓦地拉过了他的手。雪舟一时没留心,整个人竟毫无欲警的扑进了他怀里。
他楞了楞,正想反手推开他之时,男人唇边浅浅扬起了笑意,「知道你有来找过我就行了!」他尚来不及捕捉那抹微笑的意味,男人的气息已然重重的落在他唇上——
「赤——」蓦地堵进的舌让他不得已咽下了话语,感觉著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著自己,熟悉的体温让他心痛的想要掉泪。
足以令人面红耳赤的深吻,处於被动姿态的雪舟根本无法拒绝,放肆的舌尖於是肆无忌惮的滑过口腔最後缠上了他的,吸吮的唇瓣混杂了炽热的气息令人产生了一种类似昏眩的感觉,他下意识贪恋起那样迷人的滋味。直至原本带著掠夺性的吻温柔游移到唇瓣之後,他才蓦地想起他应该推开那名又再度冒犯了自己的男人——
「赤染契!你离我远一点儿!」心神不定的胡乱拨开那副又想欺近自己的胸膛,只见雪舟绯红著两颐,本该听来强硬的话语显然欠缺了应有的说服力。
「为什麽?」赤染契两眼无辜的看著他,那模样十足像是快要遭人丢弃的小狗。
莫名的问句反倒教雪舟不知该如何回答,「叫你走你为何不走!?你到底又回头来添什麽乱!?我为什麽老要跟你这个比苍蝇还要黏人的家伙纠缠不些呢!?」
或许是气极了,雪舟的话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但无论如何,在意的心情总是有的,赤染契明白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他笑了笑,对於他莫名的怒气显然视若无睹。「我知道你心里是记挂著我的,所以我回来是对的……我知道你心里是在意著我的,所以有些话我不会逼你说的……」他痞痞的调侃他道。
「谁在意你啊!给我滚开!」雪舟故作厌恶的想挥开他的手,却教他一把抓住——
「我也想啊!可是我的脚总是不由自主的朝你迈进……」
「你这人到底懂不懂的什麽叫做恶心啊?」
「懂你一个人就够累了,懂那麽多东西做啥?」他顽皮的朝他眨了眨眼,雪舟无奈的想阖上眼睛。
这时候赤染契又很不成人之美的说道:「雪舟,趁他还没醒,咱们快走吧!」
「走?走去哪儿?」雪舟无意识的望了地上的武田永宗一眼,他差点儿都忘了他存在了。即使当看到他出现时心里著实有那麽一点点高兴,可是这一步若功败垂成,那他可能这一辈子再也笑不出来了吧?唉……赤染这家伙难道从不用大脑思考吗?他为何偏偏就是无法理解他的苦心呢?
「哪儿都行!只要能远离这对你动歪脑筋的色老头就行了!」赤染契语带不屑的瞥了地上的对他而言能是「一堆肉块」的躯体一眼。
「那我岂不是更应该离阁下远一点儿?」雪舟暗自嘀咕道。瞧他方才还那样光明正大的占自己便宜,他对於他怎能把这句话讲得如此理直气壮感到好笑。
「雪舟,你听见我说话没?」
「听见了。」
「那还不赶快动身,要是让人发现了咱们就走不了啦!」
「赤染,你是专程回来带我走的吗?」知道那张厚实的手掌又牢牢握上了自己,雪舟心想他或许应该乘机厘清自己的心意……
「我是回来杀你的……因为我没有办法纵容你如此作贱自己,但我想想你或许只是有点淘气罢了!你这麽可爱,杀了未免太可惜了!」
「这算是什麽解释啊?」雪舟没辄的白了白眼。「对了,你是怎麽混进军营里来的?你不是早就出营了吗?」
「说来说去也是我运气好外加平日做人成功……」感受到雪舟再度投射过来一道不友善的讯息,赤染契立即简短了重点。「今晚值夜的碰巧是我的同僚,是他放我进来的啦!」赤染持默了一会儿,方又说道:「还有……也是他跟我说你那天晚上有来找过我……雪舟,为何你矢口不提这件事呢?」
「我觉得那件事没什麽大不了……」支吾其词的避开了眼,雪舟又发现了这家伙一个缺点。除了死缠烂打之外还兼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烂个性。
「可是这一点发现对我而言很重要耶!」
「你到底走不走啊?为什麽变成你是在婆婆妈妈——」
「等等——这家伙刚刚碰了你哪里?」
「啊?」冒失的话语问得那张皙白端丽的脸颊不禁微微一红,雪舟本想一笑置之,但在赤染的坚持下,他只好难为情的用手指了指颈项及襟前。
「这该死的家伙!」
「赤染……那个……他只是——」欺负昏迷的人让他觉得有点於心不忍,毕竟方才对武田永宗的一番晓以大义也达到了预想中的效果。只是经赤染不分青红皂白的捣乱之後,仍多少让他乱了些阵脚。他忙著拉住他,武田永宗可还不能死啊!
「别阻止我!我没砍他的头就已经不错了!」赤染契气得恨不得拿刀剁下他的头,碍於情势,他只能为求泄愤的狠狠踹了他的嘴,接著更忿忿的踩过那一双不规矩的手。
『其实他只是碰到衣服而已啊……』本想开口澄清事实,可惜看样子赤染应该暂时都听不进任何话吧?雪舟觉得好气又好笑,他从不晓得原来赤染也会吃醋——
趁势让他带自己离开这里也好,他不离开武田家的话,倒幕之事永远都只会是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