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部分(2 / 2)

“雷平呀,你对我可能还有些误会,并不是我对他们给了我这个什么狗屁副校长,我就飘飘然了。不是的!我对许多事情,何尝不跟你一样仍然感到悲观感到迷茫,但这一切得慢慢来啊。性急是与事无补的呀。听沙岩讲,刘怀中宣布临时罢教委员会解散的那天晚上,一些人先前对我们敬而远之,至少见了我们就躲的人,一下子竟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变得格外热情起来。刘福昌那一副油光闪亮的笑脸,拿了热水瓶为大家倒茶、敬糖、敬烟的那副哈巴狗嘴脸,每一个人都觉得恶心要呕!可就是没人动他什么!他依旧还是学校的先进典型!还是那副模样。

“那次联欢晚会上,人流如潮,笑语喧哗。我一个人在医院里躺着。我当时的心情,好像是在看一曲极具讽刺性的悲喜剧的感觉!沙岩和我说的那种胜利喜悦,其实真正说起来,我到今天仍然也没有感觉到多少!所谓胜利,对我而言,甚至有点落寞和空虚!在最困难的时候,当我们承受着重压的时候,那些人都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如今罢教胜利了,人人脸上都有了那种讨好的喜悦了?有谁问过,当初造成那些悲剧的时候,不正是他们吗?马苛事件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不瞒你说,我也曾想过要走,但我不能就这样罢休,我就要再好好看一看,我们这片土地上,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我就是想要亲手来改变改变这种不正常的状况!”

“你这人,你要改变我不反对,我还会尽最大努支持你的,可你不能将我再搭进去。我雷平去到那片热土五个年头,五个年头啊。我痴爱它,那不单因为它是祖国美丽富饶的大西北,是神秘莫测的塔里木盆地的边沿,是历史悠久的古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驿站,是我从小神往的地方。我去那儿的更重要原因,恰恰就是因为它的落后!五年了,人生有多小个五年?你小梅了解一点我,我不是那种容易动怒的人,更不会臆气用事,我也可以接受任何的无礼和自私,但是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愚昧和野蛮!”

“可它如今总算是你的第二故乡吧!”

“它当然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曾那样充满激情一腔热血义无反顾地去了那里,岂能不爱它?只是,我从来对故乡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概念,整个地球都是我的故乡。不是常说地球村么,地球毕竟很小很小的啊!就是那片穷山乡,我为它不求任何回报的默默奉献着,我最终希望的是使它的愚味和落后有所改观,我帮学校办的课外美术小组从来没有收过一分一厘的报酬,可它最终给了我什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间画室,就那样说毁就被人毁了,这种不堪忍受的愚昧和落后,这种文明与野蛮的交锋,如今改变了吗?你有多少画室够他们砸的?

“我不会憎恨任何一个单个的具体人,与人为善是我们老雷家祖传的做人准则。我只是忍受不了那种严酷的现实,并且也不甘心自己就那样一直窝囊下去懂吗?我说梅兰,我不回去,根本理由就是:那地方不需要艺术。我如今总算真正懂得了我的一位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什么艺术属于全人类?狗屁!艺术并不属于所有人!’当时听了,我们一些同学都还不以为然,如今想来,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啊。我决不能再那样下去了,让那一切伟大的空话通通见鬼去吧!我逃出来了,我总算挣扎出来了!我陪不起,懂吗?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自己最清楚。我应该创造比那更多更大的精神财富,人是必须对自己负责的。

“小梅呀小梅,人各有志,我并没有反对你继续留在那片土地上,也希望你能在那儿干出点名堂来。我会尽最大能力永远支持你们的。我的几个大学同学,他们原先都在老家一所地区师范专科学校分别教着生物、外语和语文,是我将他们全都引到了新疆,他们如今都在团场学校,干得很好的,他们有的还在那儿当校长或教务主任。大西部的确是一片真正的广阔天地,那里大量需要人才,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国文教员。《我们新疆是个好地方》这首歌你唱……”

“别说了好不好,算是我求你了!你雷平他妈如今真是心如死灰了呀?”

“你说我心如死灰就心如死灰!反正你以后再也不要和我来说这些和别人早讲了一万次,讲得臭不可闻的屁话!你以为我听了你的那些什么胜利呀,成功呀,普天同庆呀,恢复正常教学秩序呀,为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立功的时候到了呀,等等自欺欺人的鬼话,也要高兴得手舞足蹈,不知今夕何夕呀?我是谁,我是雷平,九步不到十一步,我是不会轻易做出这种选择的。可我一旦选择了这条路,我不可能再回头!我才真正地认识到,艺术和野蛮在我们这个国度里,暂时还无法统一。我这一生是注定不可能再用嘴去唱那些不切实际的歌了,我只会用心唱,用眼睛唱,用我心底的热血去唱,去谱写,写我心底的一支悲凉慷慨的歌!我是个艺术家,我不能就那样平平庸庸地陪了我的青春和事业……”

这样一条具有坚强人格魅力的汉子,他竟也有悲切恸哭的时候!他说得自己泪流满面

了!

啊,雷平!

正文 第二十四章(2)

(更新时间:2005…11…18 12:57:00  本章字数:2447)

梅兰这才动了容。他说:

“雷平,我知道你很苦!你在二中所受到的委屈,可能的确是空前绝后的,是谁都没有经历过的!你从不过问别人的飞短流长,你从不参与任何臆气和纷争,你的人品的和气节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和委屈,老师们都在为你鸣不平!可是,你自己总不能老是盯住那点芝麻粒大的往事不放呀!你就不能看一看,以往那种局面,我敢担保,绝对不可能再在我们学校发生了呀!你知道,我这次来,的确是受了校党支部和校委会的郑重嘱托才肯来的。来之前,我自己也没有底,我知道你是难以请得动的,但我不死心,我不相信你就真的那样不通人情。可是我错了!”

“……”

二人沉默着。过了好久,梅兰又说:

“有关学校的事,虽说我也一样和大家曾为这种所谓的暂时胜利而高兴过,甚至庆幸过,但我何尝没有孤独和空虚?有时候我一人独处时,还特别感到凄凉!”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回去绝不是因为自己在那儿所受的那些委屈,那算什么!我没有恨过任何人,当然包括老马那样的人——其实我一直很尊重他的!真的,梅兰,我不回去主要还是为了艺术,为了一个未来的世界艺术大师……

“大师!懂吗?我们都没有权力再糟蹋他的时间,有关这一点,你梅兰不会怀疑吧?你知道我如今所在的这个地方,艺术气氛有多浓!我丝毫不怀疑,这里便是产生大师的地方!”

为了缓和气氛,雷平的说话带了点儿嘲弄了。

梅兰道:“我们学校……唉,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再劝你了!”

停了停,他又接道:“也许,你真的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搞艺术。但是你如今在这儿,恕我直言,这算什么?你周围这一大群人,都是盲流,全他妈一群疯子一样,你雷平那样一位自命不凡的天才,就与他们这些人为伍?再说,你的公职呢?真不要了?”

“不要又如何?你别总拿这个来说事,我老雷……我老雷即便流浪,也要活得像个人样……”

见雷平恸然,想不到原来这话正中了雷平的痛处!梅兰正窃思进一步再下猛药,以说服他回心转意。不料雷平旋即冷静下来,想起一件事,突然转移话头问道:

“小梅,我问你一个人。”

“你说。”

“郭欣如今怎样了?你上次说她当了学校的什么,团委书记?”

“你还关心着她呀?她虽说任了那个职务,教课的时间比先前少多了,但她的心里好像比原来更苦了!”

“她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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