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1 / 2)

>    庄奕握紧了苏朝宇的手,恨恨地强调:“都是借口。”

庄爸爸落寞一笑:“等你像爸爸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知道,柴米油盐的朝夕相处,是一个人能得到的最美丽的生活。”

他美丽的女儿把嘴唇都咬出血来,拽着苏朝宇大步走了,根本不肯再看爸爸一眼,她说:“我恨你和你的女人。”

苏朝宇一出门就把庄奕横着抱起来,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庄奕死死拽着他的毛衣,把整个脸庞都埋进去,哭得如同泪人,泪眼朦胧中她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们……明明……曾经那样相爱……”

他低头去吻她,她在飞舞的雪花中仰望天空:“没什么会地老天荒,包括爱情。”

“不是的。”苏朝宇紧紧搂着她,不管她声音中绝然的口吻,说,“如果世界上只剩一样真实的东西,那就我对你的爱,你放心。”

庄奕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然后说:“那暮宇呢?”

苏朝宇整个身子狠狠一震,随即竟一下跪在了厚厚的雪地上,她惊觉自己的失言,慌忙紧紧搂着他,不断低声重复着“对不起”,他什么也不能说,只是坚定地搂紧了她,隔了很久才红着眼睛说:“对不起。”

一辆黑色的奔驰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秦月朗在副座上打了个哈欠,他凝视着路边紧紧拥在一起的情侣,跟旁边蜂蜜色头发的友人说:“感动吧?比你和艾菲如何?”

专心在雪地上开车的卢立本从反光镜里瞟了一眼,然后笑:“嫉妒了?追求你的女孩子,大概能组成一个团了吧?”

秦月朗恨不得把他从车里踹出去,假装毫不在意地靠着车门:“切。”

卢立本侧头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真的,你也该成家了。前阵子艾菲说她有个表妹……”

秦月朗孩子气地把白手套扯下来,在他的面前狠狠一晃:“敢再提这种事,我就把它丢到你的办公桌上去!”

“得了得了,当年人家苏菲亚男爵小姐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夫人追你的时候,你一天收一打她们追求者的白手套,也不知道是谁替你解决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卢立本毫不留情地呵斥,然后继续开始鼓吹家庭生活的愉快,“有女主人的房间才是……”

秦月朗低下头,开始使劲拧收音机,频道里一片混乱,嘶嘶啦啦,像是有人在空气中细细的哽咽。秦月朗深褐色的眼睛里,一片淡淡的怅惘,然后他掏出烟,打开车窗,点火,被冷风和烟雾如愿地呛出眼泪来。

黑色的奔驰唰的停在路边,后面的车愤怒地按着喇叭,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小心翼翼地绕开。本就迟缓的交通因此发生了小规模的堵塞,交警赶来的时候,茶色的玻璃都严丝合缝地关着。老警察抓过正准备去敲玻璃的实习小弟,指了指那个挂着“军”字样的黑色车牌,然后神秘地摇了摇手指。实习警察迷惘地看了又看,终于不甘心地随着上司离开。奔驰车又停了大概一刻钟的光景,才缓缓开走,秦月朗依旧坐在副座上,笑得像故事书里的列那狐。

第十九章:艺术生。军校生

这一年的春节,林砚臣始终住在宿舍里。他最初并不打算当兵,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应该是“飘雪的冬夜坐在高耸的冷杉上,给长裙的姑娘弹唱一曲”的浪漫男孩。“那是神经病!”他的妈妈非常生气儿子的所作所为,拿着针线盒厉声呵斥夜归的艺校学生林砚臣,“过来,你的裤子快要断成两截了!”

“这是风格!”林砚臣气鼓鼓地捂住蔓延在膝盖上的仔裤破洞,“这是风格!是这个品牌的独立个性!”

“我早晚要被你倒霉催的什么个性给气死!”妈妈长长叹气,从厨房端出四只大碗一字排开,“老了会得关节炎!疼死你个倒霉孩子。”

林砚臣大口吃着温暖的晚餐,偷偷瞥灯光下其实脾气很柔和的妈妈。妈妈也看着他,用心疼和无奈的眼光。饭菜简单可口,一荤一素一汤,外加两只自家蒸的馒头,暄软香甜。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咬着馒头从破洞的裤子口袋里摸出300块钱放在桌上,立刻得到了一顿呵斥:“洗手!摸了钱就抓馒头!”他灰溜溜地跑去洗,再回来的时候,妈妈的目光里多了很多东西,比如赞许,比如疑问,比如愧疚。

“我给广告公司画画,结果他们的内裤一周卖掉了3000条。就是超市里那个广告,是这样的……”他愉快地比了个风骚的模特姿势,却突然闭嘴了──妈妈一定知道那个挂满了各大超市、改变自达芬奇著名素描草稿的“内衣Darling”广告。

“好好上你的学,家里也不缺你的钱。”

“至少你买菜不用捡傍晚打折再去吧。”林砚臣的家境并不富裕,艺校的费用高,画画的成本更高,但他知道,艺术是他的一半生命。“再说,我准备去当兵了,妈妈。”

妈妈没说话,她知道儿子一直关心冬季征兵宣传。

“学生参军的话,军属可以有社会保险拿,爸爸有工资,我有津贴,家里不会很为难。考上军校的艺术系还能继续画,您没意见吧?”

“没有,你从来都自己选自己的──真的要去?”

“要去。读完军校我就退役,回来开画廊,这年头,假画都赚钱,我是艺术家啊,妈妈,我更赚钱。”

参军的那一天,林砚臣独自一人上了长途旅行车。爸爸终于被工厂勒令停工了,长期的关节肿痛让这个当年的技术监督没法再长期监督任何事情,妈妈陪着去医院托人开假证明,以期留在工厂,林砚臣看着车窗外一个默默掉泪的别人的妈妈,忽然觉得非常内疚:军校怎么会有教画画的艺术系?

他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坚定地,把习惯留长的指甲剪成平的:右手小指指甲因为长期摩擦画纸,总是一面很秃,一直不够好看,林砚臣松了口气,现在终于不用再关心啦,当兵啦,好看不好看都没关系啦!

油画、素描、色粉、速写……再见。

新生运动会的时候,能看见信息系、通讯系、工程系等传统大系以磅礴的阵势乌云一般走过来,广播里大声念着通讯员蹩脚的稿件:“XX系的300名同学愿意用他们宏亮的口号证明,XX系是最好的!”接着,就会有震天的吼声传来,再接着,当以递减趋势的人数为排序法则的其他院系走过后,声音嘶哑的广播员会用略带无奈地声音说:“最后走过主席台的,是以精简奋发著名的政教系,全体政教系的同学,将以蓬勃的面貌……”连政教系的学生们自己都会心说,什么全体,一共只有17个人嘛。

这17个军校里最最轻松的人中,有一个最最闷闷不乐的林砚臣。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跑到这样一个系里来,读些《报告撰写技巧》、《政教工作概述》之类的无聊科目。最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有那个有轻微洁癖的室友凌寒,因为这个文文弱弱的男生,林砚臣已经15天没有抽烟、画画了,理由很简单,凌寒推门看见一张巨大的画板后面坐着一个喷云吐雾的活神仙,地面上一堆颜料渍,当即就优雅地把画布和上面轮廓初显的裸女一起拎到走廊去了,然后开始一言不发地开窗、拖地、喷芬芳剂,弄得生性敏感的林砚臣忙不迭地赔不是,但凌寒却始终一副淡淡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生气还是端着架子。

林砚臣则在近似于悲愤的无奈里选择辅修一个学位,挑来挑去,能和艺术扯上边的,只有战略系。原因近似无厘头的搞笑,这个系的必读书目上,有一本叫做《指挥官的艺术》。就是它了,好歹是个艺术,林砚臣一直赌气这样想,但实际上,这个专业实在非常不艺术,是整个帝国军官学校里的几大“尸体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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