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青居然不起争吵,好好地答了问题,“当年平叛之时,暗希差些被他父亲所杀,我救了他一命。后来随凡王接他下神山,一同在东雅阁共事。”
“父亲杀儿子做什么?”泺婴又问。
“据说是暗希先动的手。”
“为什么要动手?”
“他父亲杀了他养的鸟兽。”
在泺婴孜孜不倦的追问下,余聊在流青的口中了解到了小年轻早年的经历,虽然可信度未知,暗希是否是活了几百年的暗希也未知,但那些故事听来,却让人如鲠在喉。
当年的暗希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小年轻,用流青的话来说,便是心术不正。
故事要从龙族开始讲起。这龙族据说是生活在东方境域的种族,在流青的世界观中,整个世界是由各种各样的种族构成,生活在各自的境域里,天地间有四大种族,龙族便是其中之一。与之相比,凡世只是一块辽阔却单薄的地方,为种族所不屑。暗希的父亲,是龙族的长老。全族都知道,长老疼爱他的独子,三岁开始,就请了许多有名的大家教他法术、读书、写字。龙族的阶层,几乎都是靠法术的高低来划分。暗希从小就有法术的过人天分,但是,他却用来杀人,替他的父亲排除异己。
他那时所做的一切,可以说恶事做尽。别的不提,单只是凡王府中与他共事的几位管家,就都吃过他的苦头。甚至有人被他逼得差点自尽的。但是,这家伙在最后关头幡然悔悟,向当时的龙王揭发了他的父亲。本来,也是要给他定罪的,但是凡王替他求了情。暗希被赦免了以后,便一头钻进神山,潜心清修,无欲无求地过了三年,后来凡王接他下山,便做了一府的管家。
余聊皱眉,觉得这故事跳跃性太大。就像暗希口中稳重的憔然变成了眼前不靠谱的流青,那心机深沉的暗希突然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这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当流青所说的零碎片段拼凑起来,完成这一个故事的时候,暮色已经沉下。在灰暗的天色里,远处驿站的光芒分外明亮。
泺婴和余聊去驿站里采买食粮,回来时,车子里外都不再见到流青,一问暗希,便说他走了。
“你把他赶走了?”泺婴问,“我故事还没听完呢。”余聊立刻捂住他的嘴,免得他乱说话。
“他有更重要的事。”暗希不计较,淡淡答了。
当晚,三人在车上和衣而睡。
就这样在路上走了十来天,从地图上看,应该快到达岐山所在,就计划着补充完食粮后再绕道小路。
☆、锽城
一切按计划进行,车子进了小路,因为小路两旁没有驿站,所以来往的车辆极少,前后望着,也就他们自己而已。
路小,也不像常年维护的样子,树木长得开,侵了道路,敲在车上,一路行驶,一路是树枝的哔啵作响。
车子还在山间行驶,谁知两边山坡上冲下来几十个士兵,那八角山羊本就胆小,看到明晃晃的刀剑,立刻停止了跑动 ,蜷缩起来。那车子随着惯性朝前而去,顿时失了控。驾车的是泺婴,喊了声,“跳车!”就顾自跳下了车子。
余聊未及反应,那暗希一把抓起他,撩起帘子就跳了车。余聊下来,踉跄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子。那车子在几十米前方,停了下来。
军队拥上,将三人围住。
“跳什么跳,你就不能停车吗?”余聊对跑上来的泺婴骂了句,转头看那军队。
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统一的战甲和武器,都是轻装上阵,该是支先头部队。队伍里几个穿着不一样的,一个一眼便认出是领头的小将,银甲战袍,鹰头狼身的坐骑,威风凛凛地提着一杆长戟。他边上的副将却是好气势,往哪儿一站,便觉得非等闲之辈。而最为显眼的,就是骑着一头毛驴的女人,束着发,一身软质藤甲,摇着扇子,满脸得意之色,伸手一指围困在中间的三人,道:
“拿下他们。”
军队应声而动。余聊和泺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往暗希身后一躲。突然听得那小将说,“这可是我的队伍。”
那女人猛地抬起头,看着小将,脸色非常不悦,“怎么,我不能下命令?”
“当然不能。”小将说,然后低头看见那女人愠怒地转过身,侧着往毛驴身上一躺,口气立刻就软了,抖抖长戟,道:“那你来。”
“谁稀罕。”女人依旧不看他,口气不佳。
小将便皱了眉,“给你指挥,你又不要,到底想怎样?”
女人没回答。
余聊看着这小两口吵架的场景,心想着好机会,斜眼一瞄泺婴,那家伙也是对他挤了挤眼。两人正想动弹,却听得那副将一声吼:
“督卫和参谋吵架的时候,谁都不许动。”
好大的架势,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生完气了没?将军给你我一个领兵的机会,你也不让我风光一下。”
另一边吵架继续着,小将已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女的不依不饶,“老娘好不容易威风一把,却被你小子搅了局。”
小将无话可说,闷声低头,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女人也并不高兴,却翻身重又坐了起来,道:“三位,十二将军特命我等来此迎接,怕途中出了差错,见谅。”
“三位,跟我来。”小将抱了拳,拉着骑兽让出一道。
余聊和泺婴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可信,不敢动作。倒是暗希,向前走去,两人赶紧跟上。
领头的小将和骑驴的女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一直催促着赶路。一队人弃了马车,晃出小道,在山里日夜兼程。直接穿过山林,道是更近了,但路却难走得多。几天下来,已是筋疲力尽。
穿出林间,突然眼前一亮,一座灰白色的城池在烈日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似乎是因为高温而透出一层薄雾,光线变迁,城墙扭曲着,地面起伏着,那城镶嵌在群山之谷,似幻似真。
从山坡上滑下,回到了大道,一路通往城门。山谷之中的温度并不高,而且湿度比林间也低了许多,余聊觉得舒适了些,却有些疑惑,如果不是高热的空气扭曲了光线,还能是什么原因让城池如烟雾般飘渺起来。
到了城下,心中已有了大概。城墙是灰白色的,谷中泥土是鹅黄色泽,两旁俱高山,怪石嶙峋,都是青白颜色,熠熠生辉,直晃得人眼花。围着城墙的是一条护城河,河水泛起的光异常耀眼,水雾蒸腾,像是被人调控了一般,那雾气稀薄,若不是余聊细看,则不能发现,而雾气一路上升,与道上扬起的沙尘混合,弥漫在城头高低的空中。
锽城的整个城墙上,都缠着铃铛,但是造型有些不同。走进城门,铃铛却没有响。随军的女人已换上了小将的骑兽,她看人心细,见身旁的余聊望着城头的铃铛发呆,便说道:“锽城的警铃可不是为挟罪人所设。”
余聊听话,抬头看她,还是有些疑惑。
那女人便一笑,“进了锽城可要注意着了,这城里多得是死性不改的挟罪人。”
听她这么一说,余聊赶紧向四周打量,果然在一个卖肉的摊子前,看见店家捋起袖子,露出了黝黑的变目环。
锽城的城池设置非常奇特,分为上锽城和下锽城。他们所到的地方,便是下锽城,要通往上锽城,就必须要经过下锽城。穿过下锽城的街道,那群山围拢而来,将道路蓦地一挤,只剩下四人并行的羊肠小道。两边是悬崖峭壁,高不可攀,当真无路可行,只眼前这一条道,修了石阶,可拾级而上,直通往山顶之地,上端云雾缠绕,茫茫然不知所向。上锽城就在道路尽头,也可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道路也是陡峭,两旁只垂了条手臂粗的铁链。众人便往上爬去,爬了大半日,才看到了上锽城。
石梯尽头,呈一宽阔平原,豁然开朗。上锽城没有城墙,但筑了三道工事,指向路口,卫兵站列两旁,昂首挺胸。再往里去,就是各式兵营,几队兵马正在操练,喊杀声震耳欲聋。
营地围绕之中,突然生出几座亭台楼阁,走进一看,热闹喧哗,临街吆喝的大多都是平民打扮,除了有士兵装束的顾客,其他都与下锽城一般无二,这分明一座城中城。
士兵在楼阁群外停了下来,只由那女人领着三人进去。那里已发展成一条街市,穿街走巷,突然看见一棵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