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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仪式开始了,伴着婚礼进行曲,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走上了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浪的女朋友,也许是婚纱和化妆的缘故,看起来挺俊的。乐曲停下来,婚礼主持人就亮开了嗓门,先是请证婚人讲话,然后是刘浪的父亲表态,接着就是让新郎新娘讲述恋爱经历,再往后就是三鞠躬……不时的插科打诨,还是那一点新意没有的老一套。我一直认为,婚礼主持人也应该持上岗证,培训上台,水准虽不要求达到专业相声演员的程度,但最起码也是业余的档次,那风趣起来多赶劲呀!
结婚仪式结束,新郎新娘又消失了,是去换衣服。半支烟的工夫,换了一身粉红色旗袍的新娘,挽着新郎又现了身,倒别有一番风情。两人开始挨桌敬酒点烟,这确是个苦差事,因为有不少作弄人的把戏在等着她们呢。在满是年轻男女的一张桌子旁,好像是刘浪的同学吧,一个胖胖的小伙子非让新娘吐出舌头来,让新郎去咬住,新娘扭捏地不同意,满桌子人便都起哄。坐在我身边的孙燕看着笑着,说他们有点儿过分,我却不以为然。
我一个大学同学的家在湖南一个小镇上,他跟我们讲,他们那里结婚的习俗是:新郎要头上套着新娘的裤头儿,绕着镇子走一圈儿,后面跟着男男女女们可以随意地捉弄——那才叫“不是人受的罪呢”!该同学曾当着我的面信誓旦旦,他就是出家当和尚,也不会把那个散发着月经味的女人裤头套在脑袋上。
整个大厅里一浪一浪哄笑地热闹着,我的手机就响了,我掏出来看了看,是那个网名叫“水中望月”的女孩儿打来的,我没接就按断了。自从关于梦唐文化公司的那篇报道发了出来,她接连已给我打过几个电话了,其间她的母亲还打来过一个,说我为她们出了气,非要请我吃饭,好好感谢我才是。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相中了我,还是她们母女俩都相中我了,反正我“不感冒儿”。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心里要是真正装了一个女人,就没有多余的地儿了,就算妲己、杨贵妃、赵飞燕、陈圆圆这些钻石级的“公关皇后”贴上来,也白搭。
关于梦唐文化公司的报道在社会引起了反响,打进来表明自己爱憎分明的读者热线炙手可烫,我于是根据情况又做了两篇接续报道:一篇是知情人述说行业内幕的,一篇是市文化管理办公室吊销其许可证的。至于那个话剧团的贺团长,私下是不是也受到了牵连,我不知到也不想知道,反正我的报道里只字没提他。
没几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却还是“水中望月”,我本想仍是按掉,可看见包括孙燕在内的人都奇怪地看我,我便起身拿着手机,到大厅外的走廊里接通了。我再次委婉地跟她说我忙,实在是没时间,我能听出“水中望月”声音里的极度失望,我相信她以后不会再“来电”骚扰我了。
新郎新娘点烟敬酒到了我们这桌儿,小俩口难免溜须拍马孙燕一番,当然也没冷落了我,我和孙燕当然也免不了寒暄几句,笑着脸把红包递上去。我们这桌上坐着的基本都是“文明人”,只有随我们来的司机把空饮料瓶子烫了个眼儿,然后把卷烟伸进去,让新娘点燃,里面空气少,又够不着,新娘红着脸点了几次没点燃,刘浪便满脸堆笑地求饶,也就罢了。
我、孙燕、司机,还有单位其他要搭车的人一起出了天通大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多了,孙燕问我下午有事儿吗,我说没什么正经事,她笑了,说:“那你替我开编前会吧,我家里有点儿事!”我说:“可以呀!”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没怎么吭声,司机忽然问我:“方舟,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恐怕得三零零零年吧!”我说。司机便笑:“你别老试婚哪,整一次真的行不?”“现在不是时兴这个吗?”我调侃。其实我心里正琢磨着刘艾丽呢,这厮这两天也不打话骚扰我了,音迅全无。她这一不纠缠了,我反倒又惦记上了。
进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我看了看时间,离编前会还有两个多小时呢,便无聊起来,忽然想起到QQ上泡一泡,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光顾了。QQ应该是一种无聊的产物,但他往往能使人的欲望膨胀到极点,我就那样轻薄地和几个女性小人头聊着,有时甚至有点儿下流,但她们也不介意。网络的虚幻就是这个好处,它能给你带来现实中实现不了的快慰,这若是面对面,人家不告你个流氓罪,也得掴你个响亮的大耳光。
聊着,我心里一动:“对呀,我把赵婷的QQ号码加上,在电话里不好意思说的话,在这上面不就可以直接说了吗?早干什么来着,真他妈笨哪!”我责怪着自己,便忙给赵婷打电话,想向她要QQ号码,她却关机。
临近编前会的时候,我挨个给我们部门的记者打电话,问他们有什么稿子没有,一会儿到编前会上好报选题呀!当我打刘浪手机的时候,响了两下,我才想起来,忙挂了。人家不正结婚呢吗?瞧我这脑袋瓜子!
宽大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部分人,夕阳的辉映,使他们看上去有点像古板的雕塑。我也坐下来,没几分钟,另一部分人和领导都到齐了,会议桌四周也就满了。大家却都用奇怪的眼神儿看我,我愣了愣,往左右看了看,忽然才想起什么,忙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哈,习惯了!”大家便跟着哄笑。属黄鹂笑得最欢,大家都叫停了,她还“咯咯”了两声呢——我们编前会上有个默认规矩:各部门主任坐一排,各版编辑坐一排,前边把头的位置就是领导们的。我正坐在编辑的行列里,还是过去我坐的一版编辑位置。
编前会开得很沉闷,倒是我们报社唯一一个女副主编逗了大家一乐,谈到副刊前天发的一个稿子,这位女副主编说:“前天因为广告占版,写金庸的那篇文章只发了一半,但读者反应特别好,可昨天不凑巧,广告又把整个版都占了,今个儿一早就有读者打来电话问,下半截怎么不发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金庸的下半截发了……”笑声是在她吐出“金庸的下半截”几个字两秒钟后响起的,女副主编被笑得莫名其妙,但她马上就领悟了,脸腾地一下红了。
编前会开到了大半截,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惊得大家都看我,我忙掏出来,看也没看就按了。领导说过多少遍,开会时手机要调振动,这个茬儿我倒给丢在了脑后……
开完编前会,在走廊里,我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竟是赵婷打来的,我心中一喜:“难道我们俩有心灵感应?”下了楼,我三步两步进了办公室,然后就拿起了办公电话。
“赵婷,是我,方舟,刚才开会呢,不方便接!”电话通了,我说。
“哦,方舟,你明天有时间吗?”赵婷突然问。
“有呀,当然有了,什么事啊?”我忽然兴奋起来。
“我们家亲属有事,想让你帮帮忙!”赵婷说。
“哦,可以呀,什么事啊?”我的兴奋减弱了一半。
“是去外地,当天恐怕回不来……”
“那,我……你也去吗?”
“是啊,我不去你怎么找得到啊?
“那太好了,可以,可以呀!“